第4章 嗣花祭
往年三月蒼瀾村行笄禮,村裡所有年滿十五歲的姑娘們,都聚集在祠堂行跪拜禮,由族長在每一位少女額間點下由洛神花研磨的花汁,由自家娘親親自插上幼時便為她們雕刻的桃簪。預示著姑娘們成年,被族群承認,登記入冊十六歲即可嫁做人婦,開啟新的人生旅程。
出了村,盛京的風俗是女子在十八這一年,會有一場所謂的嗣花祭,無論你是否婚嫁,貧富貴賤。在八月十五這一天,隨著中秋,一起跪拜月亮,行禮。由巫祝師向上天啟示,親自給每一位參加典禮的女子手腕上綁上紅色的綢帶,驅趕厄運,得以神明庇佑。
盛京沒有規定十五歲一定要行笄禮,但十八一定要過嗣花祭。每年在嗣花祭前一天,都會閉城門限制人數,活動舉行三天結束后才開放城門,讓外地遊客離去
距離嗣花祭還有五天,孟煙兒的十八生辰卻是初十這一天。
「小姐!生辰快樂」
在榻上休息的孟煙兒被小憐一嗓子吊醒,魂都嚇出竅了,整個人一激靈坐起來
「呵呵…謝謝您了喂」
「小姐,快快起床更衣,宮裡傳來消息,皇上聖旨準備到了」
小憐生拉硬拽把孟煙兒折騰起來梳洗打扮,縱使她整個人都是困意十足,提不起任何精神,對皇帝賞賜也沒有很感興趣。無非又是各種奇異珠寶黃金,綾羅綢緞,這些年的賞賜多到彷彿怕虧待她似的。
巳時,劉公公托舉著聖旨,後邊跟隨著一行人抬著幾個大箱子浩浩蕩蕩來到了小別院。念完封賞聖旨,客套幾句,又匆匆離去。
「小姐,這次是東海珊瑚呢!」
「這是南海珍珠,好大好圓」
「這綢緞,這狐狸毛,小姐我可以給您裁製新斗篷了」
孟煙兒撈起一串圓潤李子般大的南海珍珠,心裡卻沒有任何歡喜。隨著日子久了,越來越覺得,自己就好像一隻被禁錮的鳥兒,每天吃食都是上等,伺候使喚的丫鬟太監也都是最勤快聽話的。從步入盛京那天,她就知道。自己無非就是皇家供養起來的血寵,等著隨時犧牲自己救他寶貝兒子一條命,扛傷害的角色而已。
「你喜歡,送你吧…」
小憐愣住原地,看著自家主子一臉清冷不在乎的把南海大珍珠往她懷裡一塞,離開了正殿。主子最近脾氣有點陰晴不定呀…
搖晃奔跑的馬車,車裡傳來焦急的哭聲
「主子,您偷跑回來,到時候讓皇上知道了,我這腦袋就得搬家了」
一襲白衣,鬆鬆垮垮的露出大半白皙寬厚的胸膛,烏黑的頭髮隨意散落,赤著腳,腳腕上別著一根紅線與金線擰成的麻花繩,繩上別這一顆金屬鈴鐺。濃眉高鼻,一雙好看的狐狸眼,骨節分明的手指舉著酒壺把香醇濃厚的佳釀倒入口裡
「怕什麼?閉嘴,乏了」
男子丟下酒壺,厭倦的擺擺手,翻身眯眼睡去
「主子!」
譚巳絕望的看著自家主子,隨之摸摸自己那略微發涼的脖子,心裡絕望的吶喊。按照之前的安排,跟隨太子安排的人馬護送,應該兩個月後抵達盛京。可現在,主子鬧著回來觀嗣花祭,提前跑回來。要是路上出什麼好歹,傷了皇上這個寶貝金疙瘩,滿門抄家都不夠皇家泄憤的
三天後,馬車駛入盛京
「主子,到了」譚亥不苟言笑的朝馬車裡說
男子慵懶倚著由譚巳伺候整理衣裝,扶下了馬車,入住盛京最貴的客棧。
譚亥,譚巳緊隨主子,生怕被別人不小心衝撞到,傷了碰了磕了
「主子,我們回南宮住吧?這地方哪裡有自家住舒服呀!」譚巳抱著包袱對這個客棧十分不滿意的嘟囔
「這一路上真呱噪,真想毒啞你」男子冷冷煩躁的瞥了一眼譚巳,嚇得譚巳立馬閉嘴
譚亥打量了主人入住的客房,檢查確認安全后,說道:「主子,明天就是中秋了,未時就該關閉城門了」
「還是我們大元慶舒服自在,呵」
男子把手擺在身後,看著樓下匆匆路過的行人
午時一到,路上就出現幾個拿著銅鑼敲響吶喊的人
「要出城的趕緊了!未時關閉城門了!」
奢華鍍金宮殿,舞姬搖曳多姿,酒肉醇香瀰漫著整個大殿。殿堂黑衣金蟒,束髮金冠男子,眉宇間儘是冷厲神情。懷裡抱著香胸半遮美艷舞姬,享受張嘴品嘗著美人送到嘴邊的葡萄
「急報!」
太監急聲高喊,被打斷的男子滿臉不悅,擺手示意叫人上來呈報
兩位穿盔甲的護衛上到大殿,跪下抱扶手,面色凝重
「參見太子」
大殿上的男子,正乃是元慶王朝的太子—元允
太子元允,抬了抬眉,冷漠的看著跪在地上的護衛
「什麼事」
「太子降罪,我們乃此趟去清國接六王爺的人馬,可是我們去到清國,六王爺早已快我們三個月啟程離開,我們一路追蹤未尋得王爺下落,特此急報」
「什麼?!」
太子元允把手裡的骨瓷杯砸到地上,整個大殿所有人立馬嚇得通通跪下
「太..太子降罪」侍衛已經嚇得整個人顫抖,冷汗直冒
「給我翻遍整個元慶王朝都要找到他!出了事你們提頭來見我!」
「是...是...」
「太子,可否容小的稟一句?」
伺候太子的貼身太監從地上爬起來,弓著腰小心翼翼詢問,看到自家主子黑完整張臉,說不怕是假的,而且太子可是出了名了心狠手辣
太子元允聽聞此消息后,心煩氣躁的,看了眼太監,冷哼一聲示意他說話
「太子,小的認為六王爺生性愛熱鬧,正巧明天就是嗣花祭,想必王爺應該已經回到盛京,我們只需要派人城裡搜尋估計就能找到王爺」
思考著太監說的話,也並不無道理,既然一路追尋都找不到人,想必肯定是故意為之,而且身邊又有譚亥保護,應該不會出什麼大事。
良久,太子元允臉色才稍微好轉
「你們加派精兵駐守這次嗣花祭,務必搜尋出元禮這個傢伙!確保他安全,此事先不要聲張傳入父皇母后那,避免他們擔心,下去吧!」
侍衛聽完太子說的話,攥到嗓子眼的心才稍微鬆懈下來,趕忙退下。
太子撂下美人,趕忙往去書房寫了一封信傳遞給駐守在軍營的十弟元書
[六弟獨自回元慶王朝,現尋不到人,安排你暗衛入京]
此刻,完全不知道因為自己提前偷跑回來,即將攪得整個盛京亂糟糟的主角,現在正卧在榻上由譚巳按摩肩頸,一臉享受滿足
「聽聞這兩年盛京開了一家春月樓?」元禮冷清的嗓子詢問道
「稟主子,好像就在前面不遠」譚亥站在窗口邊,瞟了眼前面不遠熱鬧的春月樓,心底嫌棄暗道,庸脂俗粉
元禮興緻上來了,坐起來,攏好衣服,搖著摺扇帶著譚亥,譚巳往春月樓去
「客官,第一次來嘛?」
「張公子,好久沒見你來尋牡丹了」
「哎喲,客官,好俊啊,外地人嗎?」
「客官,本店有絕頂女兒紅,進來品鑒否」
譚亥,譚巳依舊板著嚴肅臉,護住自家主子元禮上來春月樓二樓包廂,尋來花魁彈曲,美人抱著琵琶,像黃鸝鳥的嗓子唱著小曲。嬌羞臉紅心跳的看著自己不遠處的公子哥,這位公子是她遇到過的客人最俊美的,難免不心動
三樓廂房,孟煙兒和秦子卿坐在軟塌上,下棋對弈。柳如月罵罵咧咧的跑了進來
「來了三個神經病,陪侍姑娘一個都不點,酒也不上,就點了青青彈琴唱曲,肯定是有什麼隱疾!還好意思占我頭等廂房,我還怎麼掙錢」
孟煙兒轉頭看著她,不禁搖搖頭
「越來越像老鴇了」
「在我們老家,她這樣得進牢里」秦子卿取笑道
「不過那公子挺帥的,很對胃口」柳如月臆想,如果能睡他感覺也不錯。頓時,煩躁心情煙消雲散
「聽說六皇子即將歸來了,你聽說沒有」秦子卿抬頭問坐自己對面的那位
「哦……」
「哦是什麼意思,你老公要回來了,不激動嗎?不期待嗎?」
「不激動,不期待」
孟煙兒白了他一眼,男人也是非
三人聊著正歡的時候,春月樓管事上來打斷了她們的聊天
「月老闆,剛剛那貴公子說青青彈唱不過如此,我們春月樓也一般,撂下一錠金子離開了」
「什麼!!敢來這挑刺?老娘弄死他,帶路!」
柳如月罵罵咧咧的跟著管事跑下去,秦子卿怕這暴脾氣惹事也趕忙追了出去
人也散了,剩這下了一半的棋也沒人作陪,無聊。
孟煙兒倚在窗前,興緻闌珊的眺望樓下,看到一熟悉身影映入視線,興奮激動在心底漫開,喜悅充斥了整個胸腔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