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淺層（上）

剝開由灰塵與溶液混合凝固而成的污物。原本用於開啟緊急防護壁，以進入地下城市的終端出現在刻音的眼前。這是一面不知由何種材質構成的嵌入式面板。雖然極像是普通的液晶玻璃，其堅固度與韌性卻遠超鋼鐵。

在面板下方細細摸索著，刻音終於發現了用於緊急接入系統的埠。那是隱藏在保護外殼下的接入口，以普通人的視線來看的話，根本無法察覺鋼鐵下的異樣。

揭開隱藏的活動外壁，一個極薄的插縫出現在眼前。刻音一邊將能量供給到這台終端機，一邊把手裡拿著的卡片插入這介面中。

伴隨著終端機的屏幕亮起，那銀白色的壁障發出久違的轟鳴，緩緩沉入地下。直到這時二人才看清這重阻隔了地上與地下城市的防護，究竟有多麼堅實。

那是由十道足有九米厚的複合防護層構成的壁障，其間甚至有能夠承受裂解的特殊防護層。假使YUI真的以物理方式強行破開，恐怕直到能量耗盡也只能突破至第四道門前。

「快。」

沒有任何多餘的話語，二人立即沖向通道的另一端。就在穿過一道又一道防護門的時候，身後遠處的孵化室中也傳來了構造體嘶吼的聲音。五秒鐘，二人已然來到了兩百米外的另一側。

手指在終端機前飛快跳動，剛剛完全落下的防護壁再次轟鳴著升起。刻音靜靜看著那正試圖沖向自己的構造體群，直到視線被完全升起的壁障擋住。

「前面就是第一層了。」刻音轉身看向那未知的黑暗。不知不覺間YUI的身體也變回了原本的模樣，這種狀態會更節省能量些。

「以過去的資料來看，通天塔下面的地下城市共有七層，第一層好像已經被放棄了。」YUI搜索著有關通天塔下方城市的信息，所得到的只有部分第二次災變前的情報。

「去搜一下吧，也許還能找到些需要的材料。」

感應到微型飛行器發出警告，YUI的手伸向背後的小東西，將它一把抓了下來。

「看來是空氣里的物質不足以支持長距離飛行了，畢竟這兒和地面隔絕了很久。」看到YUI困惑的調整著飛行器數據，刻音無奈地說道。

「算了，反正不用它也能飛。」

將飛行器放回了原位，YUI背後的無形之翼發出強烈的空氣亂流。雖然她自己是飛起來了，可一旁的刻音卻完全無法正常飛行。

「別在這兒用戰鬥模式飛啊！」將常規模式的飛行數據分享給了YUI，刻音忍不住吐槽了她一句。

「抱歉，我好像上次更新數據的時候搞混了。」重新載入飛行序列，YUI身邊的空氣亂流終於停了下來。

沿著通道繼續前進，前方的出口處似乎有著微弱的光亮。很難想象在廢棄了足有數百年後，這種地方還會有正常運轉的燈具。

「等一下。」出於安全起見，刻音還是選擇事前探查一番。

黑色物質在他的左手中構築為一隻仿生鳥，它抓著盞射出刺眼白光的小燈，飛向了那滿是未知的地方。

共享視野在刻音的腦海中出現，從仿生鳥的視角來看，此處已經沒有了人類活動的蹤跡。燈光碟機散黑暗，在白光中暴露出的只是一片被焚毀的廢墟。

「這一層只有九個分區。越往下面，分區越多、面積也越大。」YUI將信息共享給了正在探查地下一層的刻音。

「那麼光亮是從哪兒出現的？」

基本探查過此處后，

刻音操縱仿生鳥關閉了燈光。短暫的時間過後，微弱的光亮再次於空中浮現，甚至還在緩慢飄動著。

「原來是這種小型構造體，看來地下城市裡也被它們侵入了。」刻音恍然大悟。

那是一種極其微小的構造體，單個大小隻有不到三毫米左右。它們的身體極輕，甚至可以隨著空氣漂浮在空中。每到繁殖時期，這些構造體便會聚集在一起發出微弱的光亮。

這種光亮能夠吸引更加微小的蜉蝣，它們正是通過近乎停滯的能量消耗與此種捕獵方式，才在這片廢墟中生存了數百年之久。

連通各區的通道並不算寬，只有兩個車道可供行駛。仿生鳥繼續飛行，來到了一扇壞掉的鋼鐵護壁前。

刻音驅使仿生鳥接近那扇鋼鐵大門，被破壞的不成樣子的護壁，看起來就像是被穿甲彈連續轟擊了一般。

「怎麼樣？」YUI好奇地問向刻音。

「這個區域看起來和地面差別不大，只是沒那麼多構造體。」

到達極限距離后，刻音收回了被放出的仿生鳥。粗略察看這片區域，確認其面積為25公頃左右，地面到頂部的距離約為45米。

「走吧，看樣子這個區域基本安全。」

放出的仿生鳥被收回體內，刻音也暫時卸掉了剛才的戒備。他最擔心的並非是有什麼構造體，而是在第二次災變中產生的噩種是否存在於此處。

那是有著與人類不符的漫長生命、行為扭曲且能力詭異的怪物。

在新人類短暫的歷史中，記載著不計其數由噩種引發的慘劇。其中最為嚴重的一起慘案，是由舊大洋洲的A.N所引發的。

A.N在覺醒后，首先殘害了身邊的所有親人，而後徒步尋找一切存活的人類。他的原罪之眼能夠扭曲固定範圍的所有物體，甚至光線都不例外。

原本居住著三千五百四十二人的地方，僅僅一個小時便成為了死亡的地獄。A.N首先封堵了能夠通往別處的所有通道，而後肆意在城市中縱火。所見到的一切人類，都逃不過變成一灘血肉的結局。

當其他區域的人打通被堵住的通道時，所見到的只有末日般的景象。而結果也恰恰印證了這一點，整座地下城市共計五層、兩萬八千餘人，幾乎盡數死在他的手中。

諷刺的是，當僅存的百餘人躲在最底層深處時。此前從未被見過，也從未被記載於資料上的恐怖構造體出現在了地下城市的深層。也正是這個構造體，結束了A.N的罪行。

以倖存的幾人留下的敘述來看，那是一團被混沌的雲霧與奇異的閃光，所包裹著的不明構造體。

從雲霧中不斷湧出無數小型構造體攻擊A.N，可這對噩種的異能沒有絲毫作用。

直到懸浮於空中的構造體，發出一陣令人目眩的尖銳聲響。剛才還能夠輕鬆抵抗住攻擊的噩種，竟然將自己活活扭曲成了四肢盡斷的模樣。

神秘的構造體蠶食過噩種的屍體后，便離開了地下城市。

那些倖存者選擇逃出了地下城，最終百餘人在經過一路波折后，僅僅只有十五人活了下來。

「就算遇到噩種，也別來太奇怪的好么。」

心想著不要在更深處遇到噩種的刻音，跟在YUI的身後默默祈禱著。他並不清楚這是誰載入的情緒模塊，不過以常理來講，大概還是那個人做的好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