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開始

昏黃的房間里，四盞油燈搖曳。

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配飾，地毯，柔軟大床，蕾絲邊的窗帘。

哪怕房屋十分陳舊，該有的東西還是一個沒有少。

通往二樓的木質樓梯到現在還沒有換新的，哪怕房子的主人手裡握著海東城接近一半的財產。

伊薩踩在上面，樓梯幾乎接近崩塌，嘎吱一聲巨響在他耳邊炸開，這引起他身體一陣不適。

作為一名潛行者，發出任何一點聲音都是對自己能力的褻瀆，更不用說是這一聲巨響。

辛虧他今天不是要往某個商人的飯菜里下毒，或是殺死一個睡夢中的老人，他是來找茬的。

可是，他討厭噪音。

每踏一步都是對他高貴耳朵的不敬，伊薩毫不懷疑這是那個女人該死的「惡作劇」。

「真是低劣的下馬威。」

他走上樓梯，那個該死的女人就坐在正對著他的椅子上，身旁是另一個該死的女人。

椅子上的女人高貴華麗，蕾絲，細紗，荷葉邊，緞帶竟然全都用在了那件黃白配色的紗裙上，領口處一圈多層次的蛋糕裁剪，這讓衣服的主人看起來像久居閨閣的公主。

尤其是她白哲的皮膚，朱紅塗畫的小口，瓊鼻，還有那填滿清純無知的雙眼。

伊薩感到一陣噁心，這個沒有品味的女人不僅侮辱了藝術，還侮辱了清純少女這四個字。

他身後站著的女士手一直搭在腰間，一身黑色皮甲，肩帶上擴有幾個飛刀袋，頭髮短且紮起，幹練十足。

唯一破壞氛圍的就是她藍色的眼睛和頭髮。

「既然您這麼喜歡這件衣服，為何要在辛吉斯女士面前穿的破破爛爛？

是害怕辛吉斯女士的魅力比不上您，還是害怕她搶走您的『衣服』？

杜鵑女士……」

伊薩的眼睛里溢出嘲諷，嘴角的譏笑簡直控制不住，以他靈敏的鼻子在一百里地開外都能聞到她身上腐爛的氣息。

「注意你的口氣，伊薩先生。」

女人沒有流露出任何不快，而是饒有興趣的開口回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讓你如此咄咄逼人。

我與協會的交易從來都是光明正大，沒有一點其他的心思，這也是你所同意的不是？」

伊薩扯出一絲冷笑：

「光明正大？比如，用下作的手段去迫害一個新人？」

杜鵑女士還是那副模樣，語氣平平淡淡：「我不知道接手的是個新人……」

「協會不是你肆意妄為的地方！」

伊薩粗暴的打斷了杜鵑女士接下來的話。

「我知道你乾的那些骯髒的事，不必假惺惺的裝可憐，你的把戲也就能騙一騙辛吉斯女士。」

伊薩十分不解，為什麼一個渾身充滿著謊言與罪惡的女人如此深得辛吉斯的厚愛，是她眼瞎嗎？

「好吧，既然你這麼想，那我們之間也沒有聊下去的必要了，送客。」

杜鵑女士身後的女人走上前來，想要驅趕伊薩。

「不必要，我自己走。」

伊薩甚至連基本的禮儀都沒做，轉頭離開了房間。

「回來吧，藍山花，某個傢伙不領情那就不必送了。」

女人又重新回到杜鵑女士身旁。

許久，安靜的房間里傳來聲響。

「布朗有動作了嗎？」

「已經開始了……」

…………

瑞奇大道36號是一間小型別墅，

就建在海東城最大酒館的對面。

布里奇已經不知道去哪裡喝酒了，只有羅素坐在靠窗的位置，盯著那間房子。

羅素已經摸清了換崗的規律。

沒錯，那間別墅竟還有人站崗，看起來應該是主人請的雇傭兵。

在這個戰爭年月，普通農夫提把武器就能自稱是雇傭兵，所以也就讓這個行業變得擁擠。

質量高的雇傭兵很少有人去雇傭，反而沒什麼技術但人多的雇傭兵還很多人去雇傭。

貓頭就是因為沒人雇傭，不得已加入了盜賊協會。

羅素鬆了口氣。

這家主人少說也得雇了三四十個，白天黑夜換崗。

肯定大部分都是濫竽充數。

此次任務全權由羅素接手，布里奇幫不上什麼忙，叮囑了他一聲就回去開他的首飾鋪了。

這就意味著羅素沒有任何支援，他只能相信自己的能力。

他要找個機會潛入進去，找到賬本，把它偷回來。

…………

羅素沒發現的是，在另一個朝著別墅的窗口處……

「我們什麼時候開始？！」年輕人的聲音很小，但是十分激動。

「木虱，閉嘴！別暴露自己，今天晚上行動。」中年人看起來十分穩重，就像是海東城本地人。

「我知道青蛙……我是說，這是我第一次出任務，當然有些激動，不過現在還好……」

木虱的語氣隨著青蛙越來越嚴肅的眼神變小。

兩人關係十分好，可以說是「黑刀」里的一股清流，木虱從小被青蛙培養，兩人雖不是父子卻情同父子。

「別一副這種表情，我是在教你怎麼隱藏自己。」青蛙看到木虱臉上露出失落，心裡很生氣。

作為殺手，竟然會因為別人的幾句話就破了防，看來還是對他太過寬容，他的心還是不達標。

青蛙心中突然一跳，總有種不祥的預感，對著木虱開口：

「調整好你的狀態。」

「什麼？」

「我說。」青蛙死死的盯著木虱的眼：「調整好你的狀態，握緊你的武器，盡量不要被發現，被發現了我會去救你。

保持警惕。」

木虱不知道青蛙為什麼突然提醒他這個，但還是點了點頭。

……

羅素一直從酒館呆到黑夜，期間拒絕了不少夜鶯的好意，他認為這些女士要佔他的便宜，居然還有人要倒貼錢給他。

當然，現在是工作時間。

終於，雇傭兵們開始換班，羅素起身結了賬，雖然他坐了一下午就只喝了一杯蜂蜜酒，但老闆還是很熱情的歡迎他下次不要來了。

「好的老闆，下次一定。」

他散著步，溜達到別墅的後方。

後面沒什麼人，只有一個站在鐵門前的雇傭兵。

羅素又多觀察了一下，確定沒什麼人經過這裡，他慢慢靠近雇傭兵。

「喂，離著遠點！」

大概距離雇傭兵還有三米遠，那人就發現了他。

「這麼敏感？」羅素心裡想，這些雇傭兵看起來有些不同，竟然長時間的守衛沒有讓他們遲鈍。

但這並不能阻礙羅素。

他轉身裝作離開，身後雇傭兵眼裡的警戒少了許多，甚至有點放鬆。

「又是一個亂入的遊客……」

雇傭兵心裡想著，卻突然見面前空氣閃過一道光。

一把匕首竟直直的插入他腹部，與肚皮隔著的皮甲完全沒起任何作用。

他想張嘴叫喊，一隻手在他眼前越放越大直接拍碎了他的鼻樑。

「唔……」

嘴被死死捂住，隨後就是身體一輕。

羅素一劍封喉。-

「安息……」

羅素嘴上無聲默念，把男人扛起，放到別墅后的灌木叢里，如果沒有意外，直到屍體發臭時才會被發現。

這是他第二次殺死同類，卻沒了第一次的驚慌，取而代之的是冷酷無情。

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羅素安排的很好，沒讓他發出一點聲音。

本就是盜竊的事，誰讓這家主人安排的嚴嚴實實。

他從屍體上翻出一把鑰匙，正式別墅後門的鑰匙。

看了一眼屍體。

隨後輕輕的打開房門，躡手躡腳的進去。

…………

「切記，完成任務立刻回來。」

青蛙叮囑著木虱，生怕他因為錢財丟了性命。活了三十多年的他見過很多同僚因為不義之財死於非命，所以要提前叮囑一下。

「殺了商人羅迪斯。」

木虱點了點頭，同青蛙走出了酒館。

酒館老闆很無奈，一天遇見三個佔位的，真是晦氣。

……

夜很深，唯有幾點昏黃燈火閃耀。

兩人披著黑衣，慢慢接近正門前的兩個雇傭兵。

雇傭兵聊著哪裡的夜鶯最潤最漂亮，卻不知死亡即將到來。

兩把夜色里看不見身影的武器突然沒入心口，雇傭兵的嘴被捂住，隨後屍體被丟入別墅旁的小巷。

「進去吧。」

青蛙扔給木虱一把鑰匙，木虱點了點頭，悄悄的推門而入。

青蛙則是靠在別墅門前，等待木虱完成任務或是…等待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