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執念化身
湖底的軟泥上，赫然躺著一隻足有丈許大小的巨型六翅黑蚊。
「錯了！」
看清那隻巨蚊，陸吾忽然明白過來。
難怪這個文道人看似威風八面，卻除了召喚蚊群之外，並無什麼真實本事。
他並非真正的上古異種六翅黑蚊，而是蚊道人的一隻分身——甚至已經死了不知多少年！
而就是這具不起眼的小小蚊屍，便能誕生如此強大的執念，甚至驅動自己的屍體，演化出百萬分身。
在見到這具屍身之前，陸吾還曾經想過，如果蚊道人因為和三品金蓮對抗而導致陷入沉睡或是法力大損，自己憑藉火靈燈，說不定還有一戰之力。
如今他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何等的離譜！
僅僅一隻普通的蚊屍執念，便擁有化身百萬的元嬰實力。若不是接連被全力發動的雲光帕和火靈燈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只怕今日攻入地宮的修士有一個算一個，便要徹底化為盤中餐、口中食！
更讓陸吾心驚的是……
他遲疑了一下，聚指為刀，劃開了巨蚊屍身的腹部，露出了一片黯淡無光的小小蓮葉。
……
……
……
相傳開天闢地之前，有混沌青蓮生於其中。盤古聖皇開天地，青蓮解體，根莖化作弒神槍，蓮蓬化作乾坤鼎，蓮葉化成了河圖洛書與先天五方旗，花瓣化為定海珠。
唯有五顆蓮子分落五方小世界，孕育出十二品造化青蓮、十二品功德金蓮、十二品業火紅蓮、十二品凈世白蓮與十二品滅世黑蓮。
而這功德金蓮落在西方八寶池中，凝聚氣運，為立教根本。卻被蚊道人一口啃了三品，導致氣運大損，不得不謀划西遊量劫，這才迎來了教義大行於世。
那蚊道人出身在集天地戾氣於一體的幽冥血海中，至污至濁，與金蓮正是天生的死對頭。雖然吞噬了三品蓮台，卻根本無法消化，反而被其中蘊含的無窮威能折磨得死去活來，險些就要魂飛魄散。
慌亂之下，蚊道人振翅飛回血海深處，只是任憑他絞盡腦汁，使盡百般法門，都無法將三品蓮台消化或是排出。
他也是個當斷則斷的狠厲角色，為求活命，索性分出大量分身，每個分身帶走一小片金蓮葉片，妄圖通過分裂氣運的方式，將蓮台的影響減到最小。
這些分身都是完整的六翅黑蚊個體，離開血海之後，立刻拚命修鍊，不斷想方設法吞噬血肉法器，竭力對抗體內的蓮葉。
一個分身，若是能壓制一片蓮葉，成千上萬個分身同時修鍊，便能壓製成千上萬片蓮葉！
即便這些分身最終被蓮葉活活磨死，好歹也能在分身存活的期間，替本尊減輕一絲壓力。
從蚊屍中撿起金葉，陸吾看了看旁邊一臉慘然之色的文道人，忽然問道：「本尊在哪裡？」
「不知道！」
文道人似乎想通了什麼，整個人都萎靡了下來，無精打採的回答道，「從本尊將咱們分出之後，便直接斬斷了與咱們之間的聯繫。說起來，我已經很久、很久不曾回去了。」
「你生前是什麼修為境界？」
「生前元嬰，死時寸步未進！」文道人慘笑道，「本尊當時拚命與三品蓮台對抗，哪裡還能分出有大法力的分身？我在這地宮深處苦苦修鍊了三千年，也不過堪堪與蓮葉拼了個旗鼓相當，最終還是難逃一死！」
「三千年……」陸吾皺了皺眉頭，「那你死了多久了？」
「我只是死前的一道執念，
哪裡知道已經死了多久？只是憑著一腔不甘，藉助分身將這地宮封閉起來，隔上百十年或是數百年，便會打開地宮，騙一些起了貪念的修士進來吞噬，以維持肉身不腐，執念不散。」
陸吾陷入了長考之中，半晌才問道：「你是地仙界的生靈，為何會出現在雲中界？這雲中界的來歷，你可知道？」
文道人忽然一愕，驚訝道：「雲中界？你說這裡不是地仙界？」
「這裡和地仙界有關？」陸吾反而比文道人更加震驚，「你吞噬了這麼多人，莫非從來都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
他一直以為自己穿越的雲中界，只是某個異時空的位面。出現一隻六翅黑蚊已是大大的吃驚，卻沒想到，這裡居然還能和地仙界扯上關係！
「不對！不對！」文道人扯著自己的頭髮開始轉圈，喃喃道，「我雖然只是一道執念，卻有生前的全部記憶！我明明記得當初誕生之時，接到老祖的神識傳訊，要咱們滾得遠遠的，除非有朝一日能煉化蓮葉，否則不要再回血海……」
「……然後我帶著蓮葉，沿著血海的支脈一路飛行，不知飛了幾千幾萬里，最終力竭才來到這個地宮，就此調息修鍊……」
文道人猛然抬頭，怪叫道：「不對！原來我已經離開地仙界了！」
他直勾勾的看著陸吾手中的金葉，叫道：「先天至寶何等神妙？任何一塊碎片之間都有冥冥中的氣運相連！我已經死了，而這枚蓮葉卻並沒有徹底消磨乾淨！為什麼它沒有飛回血海？」
「也就是說，這裡已經和血海徹底斷開了……」
陸吾也明白過來，輕嘆道：「先天至寶，哪怕是跨越虛空，都有冥冥中的聯繫。既然這片蓮葉沒有飛走，顯然是連先天至寶也互相聯繫不上。」
他感嘆道：「這裡和地仙界，究竟隔了多少層位面、相距了多少時空啊……」
短短一句話，卻讓文道人徹底呆了。
這個打擊實在太大，這種兇殘成性的上古巨妖也不由得張口結舌，執念體虛實不斷切換，就像是信號不良的畫面一般，顯然是即將走上徹底破碎的前兆。
「再也不能回到血海了……」
「再也不能回到血海了……」
他如同魔怔，反反覆復念叨的只有同一句話。
陸吾遲疑片刻，指尖捻起一張烈火符，準備將湖底的蚊屍徹底燒光。
就在他即將發動烈火符之前，文道人突然驚醒過來。
「你既然知道我家老祖的名頭，看來你和地仙界多少也有些干係。」
「我自知罪孽深重，與你這種玄門正道水火不容。你要燒屍，滅掉執念根本，那也是應有之理！」
「我只求你一件事——有朝一日，你若是有緣能去血海，便替我將蚊刺扔在海邊。若是無緣，蚊刺送你便是！」
陸吾的手停在半空中，半晌才搖頭拒絕。
開什麼玩笑？
我跟你有什麼交情？
前一刻咱們還在打生打死，若不是有火靈燈，只怕我早就被吸成了人干！
見到陸吾搖頭，文道人也不以為杵，只是正色道：「別小看這根蚊刺！我這一身本事倒是八成在這根蚊刺上，即便你沒有吞天噬地的天賦，也絕不亞於上品靈器！」
「區區雲光帕，貧道照樣能給它刺出一個大洞來，你信也不信？」
這番話陸吾倒是相信，當年蚊道人本尊何等兇悍？一根蚊刺連三品蓮台都刺得進去。這隻分身雖然只有元嬰境界，但是蚊刺也絕非凡物。
見陸吾還在猶豫，文道人咬了咬牙，突然叫道：「你若答應，貧道便將法寶胚胎交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