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朱清仁哪裡知道,這次出去,一走就再也沒能回得來。
出了康店。幾人并行在土路上,同行的人大多家裡有馬。拉上板車,晃晃蕩盪地搖著向前走。
朱清仁於孟氏父子坐一輛車上。板車上供人坐的木板夠大,仨人誰也沒挨著誰。坐在後邊的朱清仁一路上都在想著程姨說的那些事情。不時地抬頭瞥著眼睛看孟慶祥,又有時盯著孟國微的臉頰,把孟國微盯得心裡發毛。
「哎,我說你是剛出門就犯病了是吧?看什麼呢看?你是頭一次見我還是怎樣?」孟國微說道。聲音不大但能聽出心裡已是頂不耐煩了。
這邊朱清仁還在發愣。還在想自己老娘的事情。聽到孟國微的話半天還沒反應過來,
眼神聚焦了些之後只是問了一聲∶「啊?」
聽到這,孟國微把臉一轉,眼神中充滿著嫌棄,鼻子里哼了一聲。
「你算個什麼東西!雜種!」剛回過神的清仁心裡暗罵道。后又轉念想旁的事情去了……
一路上話不多,大都是些廢話,不必細談。
走出幾個月,走到關外了。該出關口時,
孟慶祥一看,心裡話∶「這怎麼…與往時不同了呢?」是疑惑不解。
正想著,幾個看樣子是當兵的人把幾人攔下來,帶到一邊,孟慶祥迎了上去。
為首的是一個黑胖子,滿臉絡腮鬍子,看著有些謝頂,滿嘴是油,一開口滿嘴的臭氣。
「幹什麼的!」
孟慶祥讓這一下熏得夠嗆,但心裡是越發疑惑了。手還是熟練地摸向了衣服口袋,滿臉堆笑著掏出兩隻煙來遞過去。
「軍爺,您抽煙。您抽煙。嘿嘿嘿,咱借一步說話。」聽著是猥瑣至極。說著就把人往一邊帶。
「這…這……這關外現在是不讓出了?這個,我們就是做生意的。前幾年一直關內關外地跑,這現如今……?」
這黑胖子手裡摸著剛才遞來的兩根煙,感覺新奇。這煙與往常的不同。當時的煙,要麼是大煙鍋,要麼是城市裡賣的紙包煙,他這煙卻是煙葉包著煙絲。
「呃,啊!是啊!幾年沒過來了吧?沒聽說嗎?關外好些地方都不歸咱們管了!你們要是想從關外帶東西回來,得讓兩邊政府簽字!要是弄不成,趁早往回走吧!」當兵的一邊摸著煙,一邊說道。擺著手,頭也沒抬一下。
孟慶祥一聽,
「這…關外的地界不是咱們的了?」不可置信的語氣使他聽起來和剛才大不相同。
「是啊!早都不是了!」
孟慶祥眼珠子骨碌一轉,計上心頭。心裡說道∶「朱清仁吶朱清仁!」
「哈哈哈哈哈哈,軍爺啊,您可能不知道我們這情況……」說著往人身邊又跨了一步「我們就出關沒多遠,去看看親戚,保證不能亂跑!」
這黑胖子一聽,把頭歪著抬起來看著孟慶祥,心說∶「你他娘剛才不是說是來做生意的嗎?」忽的感覺手裡被塞了東西,仔細一摸——是幾個鋼鏰!話到嘴邊又給咽了下去。
「哈哈哈哈早點說嘛!你這,看親戚的,哎呀,走吧走吧」漏出的黃中帶黑的牙讓人看著十分反胃。朱清仁和孟國微看得真切。
「謝謝軍爺!哈哈哈,謝謝軍爺!」轉頭一招呼趕車那幾個,「走走走!還等什麼呢趕緊走!」
扭過身子來,跟人點了幾下頭,回身又跟上自己的馬隊。
這一行人才算是出了關。
「爹,咱下一步去哪?」孟國微問道。
孟慶祥也沒搭話。只聽朱清仁冷笑了一聲。
過了許久,孟慶祥緩緩說道∶「帶著馬隊找地方安頓下來。先去看看之前那買馬的地方。」
馬隊約有二十人,跟著孟慶祥來到嶺津山(虛構山名)下找了地方打算休息飲馬幾天。
孟慶祥說∶「翻過這座山,就是一大片草場,之前的馬都是出自那裡的。這山也好走,早上走下午就能到!國微、清仁,你們兩個明天清晨與我一同去先看看馬場還在不在了!」
「哎!」
「好!」
二人答應。
當夜無話。
第二天清晨三人上路。快到中午時分,三人還往前走。這山有路,但畢竟道路窄小,走起來很吃力。
「爹,我要解手,你們先往前走著。」國微說道。
「懶驢上磨屎尿多!」朱清仁說道。
朱清仁便和孟慶祥一同走。孟國微還沒跟上來,四下也無人。朱清仁本有心聊聊但還是忍住了問自己老娘那事情。
聊著聊著便聊到了已死多時的朱遠森。原本倆人聊得還挺對脾氣,直到朱清仁提到了自己祖父是多麼仗義一類的話,
孟慶祥當時是火往上撞∶「放屁!放你娘的狗屁!」
朱清仁讓嚇了一跳,半天沒說出來話。
「你們誰一個個都說他仗義,都是他娘的放屁!他才不是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