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與妻
()天空漸漸黑暗,清冷的夜風灌入大殿,捲起殿外的帷幔獵獵作響,趙乾從昏睡中蘇醒,手中還握著那封陳舊的書信。
殿內一片漆黑,叫來內侍,片刻殿內便燈火通明,整個大殿都猶如白晝,揮退了內侍,他拿起手中那封書信,珍而重之的放在長案之上。
心中踟躕不決,手在封信上來回摩挲,他不知道該不該打開信封,畢竟這不是給他的信。
手輕輕敲打長案,一聲聲輕響使得他本就雜亂的心緒更加凌亂了,眼神遊移不定的看著那陳舊的信封,趙乾突然將那信封拿在了手中,好似下定決心了一般,將信封的封口撕開了。
封口一開,一陣淡淡香味傳了出來,趙乾微微皺眉,略有些詫異自己好似在哪裡聞到過這種香味。
想了一會兒也沒個頭緒,他便索xìng不再去想,將信紙小心翼翼的從信封中抽了出來,一股更加濃郁的香味也隨之撲面而來。
趙乾猛然一顫,雙眼有著一絲追憶,他記起了這個熟悉的味道屬於誰了,抑或是太多年沒有聞到,一時間竟忘記了。
手摩挲著厚厚一疊信紙,他仔細數了數竟有九篇,且新舊不一,越上面的越陳舊。
他顫抖的將信紙謹慎的展開,懷著一顆探尋的心,看向了第一頁的內容。
「宣兒:」
「相別不過一年,我竟愈蒼老了,偶在間可見斑白,我讓吳總管拔下了幾根,給你送過去了,你定又笑我未老先衰了,想來你定然青絲依舊在容顏仍未改,徒讓我這紅塵客羨艷的。」
…………
「乾兒近rì來信了,我也派人盯著,你莫要擔心,他一切都好,近rì又將一門極艱深的玄法練成了,還說將來要站在修士的頂峰將你尋回來,我怕是看不到了,你若是能見到就讓他給你梳梳頭吧,你走前不是老說我梳得不好嘛。」
…………
「乾兒說要來看你,我沒有應他,他心中肯定恨極了我,我也顧不了這許多了,他回來肯定有人要害他,若你以後能見到他,就跟他說說我的苦楚,若是見不到,那也就算了。」
…………
「老六近rì又躥綴著讓乾兒回來做太子,被我強壓了下來,我雖然沒他聰明,卻也將他看的通透了,若不是我向先王過毒誓,早就該將他殺了,可是我不能,即便他害了你我也不能,雖從未聽說過誓言應驗的,也不能讓乾兒擔這個風險!」
…………
「我最近愈覺得身體不適了,腿腳不太靈便了,耳朵也不好用了,每rì里睡上兩三個時辰便是邀天之倖,你定然還是腳下如風、耳聰目明,這樣也好,以後我到了你那邊,你也可以多幫幫我。」
…………
「乾兒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前些rì子還說我是個老匹夫,果然是恨極了我,這樣也好,也好,再過些rì子就將他接回來,他是該學著做些事了。」
「乾兒回來了,先去看了你,你該高興了吧!這些年我也沒去看你,就讓他在那陪你些rì子。」
「乾兒今rì好生整治了老六一通,順帶著也將我整治了,我將法宗交給了他后,我同老六加起來竟都不是他的對手了,他果然是像你的,今rì高興,多喝了幾杯,你莫在那邊念叨我了。」
「我近rì讓乾兒接手了些國事,誰知竟比我處理得還要妥帖,他果真是像你的,他定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君王。」
…………
「我近rì愈感覺大限將至了,不過你放心,我還沒有為乾兒安排好,待安排好了我就去陪你了,我剪下了一縷白還畫了張畫像讓老吳給你送去了,這些年我老得都快不認得自己了。」
「白玄嘆很盡責,乾武衛在他手上展得很快,這將會是乾兒手中的一柄利刃,不過我沒有更多的時間了,白玄嘆終究是兵家的人,這就要看乾兒的手段了,不過我相信他能夠應付得來。」
「終於要將王位交給乾兒了,這可能是最後一次給你寫信了,我已提不動筆了,讓老吳代勞,你放心吧,一切都處理好了,現在就只剩最後一件事了,這件事完了之後我就來陪你了!」
「你莫要忘了在門口放一袋常用的香囊,我怕我老眼昏花尋不到你了。這些rì子我時昏時醒,遣人去找了一種葯,能讓我處理完這最後一件事,以後就不寫給你了,來陪你也就在這幾rì了。」
書信到此便全部結束了。
趙乾此時早已是淚流如注,泣不成聲,他自小就以為先王對自己母親沒有感情,母親全族被滅他也只是令人草草探查一番,更不準自己到母親墓前拜祭,現在看來竟全然是錯的。
趙乾心中萬般自責,又想起自己從未盡孝,不僅母親逝去不能拜祭,現在連父親逝世也沒有讓他走得痛快,心中登時羞愧難當,他曾以為自己於親情無虧,現在看來竟是徹徹底底的不孝之人。
他羞憤的衝去殿外,任那風吹雨打,跪倒在殿外的風雨中,有雷霆震怒,在他聽來便是上蒼也容不下他的不孝了。
蒼白臉上不住有水滴落下,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他仰天悲呼,聲音嘶啞而蒼涼,有聲聲迴響好似應和他一般。
一旁內侍面面相覷的看著趙乾,魯頌找出一把雨傘,急忙朝著趙乾跑去,誰知才剛走了兩步,趙乾便瘋了一般的朝著殿門外跑去。
魯頌惶急的跟在趙乾身後,口中不住的叫著什麼,卻因雷霆聲響模糊不清。
趙乾內心羞愧,只想著跑到先王陵前長跪,更是不敢用絲毫法力,免得負罪更深。
天微亮,趙乾來到先王陵前,神情木訥,眼中暗淡無光,猶如行屍走肉一般,魯頌好似知道些什麼,只默默持著一把雨傘伺立一旁,他沒有去勸趙乾,也不敢去,對於現在的趙乾來說,或許這就是他最好的處置方法了。
趙乾就這麼神sè獃滯的站在陵前,過了片刻,雙腿一軟的跪了下來,泣不成聲,整個人都跪伏於地,此刻他不是什麼法宗少主,更不是什麼秦國大王,他就如同一個頑劣的孩童早早的遠離了家鄉,再回時雙親已不在,有孝難盡,有情難訴,有悲難言,有痛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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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途聞聽寧虛幕之事,便連忙想著去巴國尋找,卻又聽了德道:
「你不用去巴國了,聽說正邪兩道相約齊上祁山,要找南陵劍派討個說法,算算時rì大概也就在十天之內,以寧虛幕的xìng子,斷不可能當著縮頭烏龜,你回南陵劍派自能見到他。」
葉途一聽正邪兩道齊上祁山,立時臉sè就蒼白了,倉皇的道:
「怎會如此……怎麼變成這樣!」
了德喟然一嘆,有些惋惜的道:
「修真界不一直都是如此嘛。」
葉途突然憤恨喝道:
「他們這哪裡是要討什麼說法!?他們分明就是要將大師兄逼死!」
了德不禁又打量了葉途幾眼,卻微微頷的道:
「這次你卻是說對了,寧虛幕當年在中天大試上一路得罪了太多宗派,更有許多宗派擔心南陵劍派再出一個『乾元天君』,反正他們又不損失什麼,能把寧虛幕逼死,也算是為自己宗派的弟子減少了一個未來的大敵。」
說罷又嘆息一聲道:
「不過討說法也卻有其事,那《九天玄元樂》若真在寧虛幕身上,少不得各宗派要向南陵劍派難了,樹大招風啊。」
葉途一聽了德這番分析再也坐不住了,連忙朝著了德道:
「賊道,此事要緊,我就先回南陵劍派了!」
說著便想要走,誰知了德卻笑著道:
「我們同去,當年『無戰道』我無緣得見,此次說什麼也要去看看各宗派的嘴臉!」
葉途愕然的看了了德一眼,卻也不好再說什麼,只一捏劍指,引出劍胚,御劍而起。
了德也將法尺抽出,手就這麼捏著法尺,朝著地上一揮,整個人便飛騰空中,而後他雙手背負身後,身形如一道青光追隨葉途而去。
寧虛幕同那「惑神宗」聖女之事,不過兩三rì便傳遍了修真界,連帶著正邪兩道齊上祁山也被傳開了。
近幾rì齊國來了許許多多的陌生修士,驚得齊國大小宗門特別是南陵劍派在凡間的產業惶惶不可終rì。
在臨近祁山一帶,早已是人影憧憧,南陵劍派早已知這些人來此的目的,不僅不能趕這些人走,每rì還需派弟子將飯食預備好,給山下這些人送去。
一些與南陵劍派有舊,抑或是正道大宗的門人弟子南陵劍派還需請到山上,每rì里劍派各宗宗主長老不時前來問候不提。
白黑往rì和煦的面頰此時卻鐵青一片,揮了揮手將恭敬站在一旁的弟子打了出去,而後便咬牙切齒的朝著黑白道:
「這些正道宗門的人真是無恥之尤!」
往rì裡面皮便有些木然的黑白,此時更是冰冷一片,聽白黑此言,黑白冷笑一聲道:
「這是第幾起了?第六起了吧?」
白黑面容扭曲的冷哼一聲,答道:
「欺人太甚,我這就去稟告掌派天君,將這群無恥之徒逐出山去!」
說著便要朝著殿外行去,卻被一旁的黑白連忙拉住,黑白冷冷的道:
「坐下,此次之事卻是我南陵劍派理虧,天君這幾rì也在招呼幾個老朋友,怕是無暇顧及派中之事了。」
白黑勃然變sè,驚恐道:
「那幾個老傢伙都來了!?怎會如此!?怎會變成這樣!?」
黑白冷哼一聲,怨恨道:
「還不是『浩風書院』那群偽君子布置下的,哼!好大的陣勢!」
白黑登時怒上心頭,痛恨的道:
「又是他們!上次『惑神宗』的事我還沒跟他們算賬,竟欺上門來了!」
黑白嘆息一聲,強忍著心中熊熊怒火道:
「罷了,讓弟子們先暫且忍耐,其他宗派說什麼也不要理便是,先過了此次難關,之後再一一同他們說道說道。」
白黑一聽此言登時也有些泄氣,無奈的道:
「現在也只能如此了。」
第二卷完結
今天有急事,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