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神秘小舟
賣貨老頭適時的在大門處停了下來。
那男孩迫不及待的從擔子里一大堆耍子球抓出一個來,右手在地上快速拍球,笑聲很快便揚起。
老頭於一旁笑呵呵看著小男孩,孩子拍球拍得越多,心裡喜歡就越多,老頭喜歡孩子的喜歡。
但小孩子對於玩具的喜愛,於大人來說就是一種威脅與危險了。
王氏撂下手中活計,快步來到孩子身畔,劈手奪過耍子球放歸擔中。
小孩子意料之中的大哭起來,孩子的哭法跟大人不一樣,大人的哭是有邊界的,可是孩子沒有,孩子們哭起來是無邊無際的。
接下來便是大人與孩子之間一場小小的戰鬥了,而且是拉鋸戰。結果是孩子獲勝了,王氏心裡一軟問孩子:「好的便買得一個。你要什麼顏色的?」
孩子的哭雖然是無邊無際的,可是哭朝回跑的速度也是極為驚人的。
孩子很快的就破涕為笑了,他嘴裡答道:「我要那個紅色的,紅色的好看咧。」
孩子搖頭:「不是。」
王氏又拿了一個,還是不是孩子要的,拿到第四個才終於拿到了紅色的耍子球。
老頭很滿意的接過錢,再一路吆喝著走遠了。
王氏與小孩回到院子里,她繼續忙針線活,小孩呢,則是歡天喜地的玩他手中的球。
經過這麼一個小小的插曲后,院子重新回到了那種單調無聊的場景。
鄭客知道商秀肯定又無聊了——他不必回頭去看也知道這點。
天黑下來了,越來越黑。
地上的燈遠近陸續亮了起來,天上也亮出一顆大星來,在墨黑的天空里綴著,挺像一個巨人的大眼睛。
看著挺怪的。
當院子里的最後一盞燈也熄滅后,商秀覺得大概是觀察不到什麼東西了,她覺得這一次的蹲守可說是一無所獲的。
正這麼想著時,忽然間有了變化。
在黑夜裡,有「吱呀」一聲響起來,
有那麼一條白影從窗戶躍了出來,然後頓住身形,再回頭去將窗戶給小心合上。
商秀精神一振,嗯,有情況了!
她沒去看鄭客直覺感覺鄭客全身如上弦的弓般已經繃緊了。
定睛再看那白影人,已經大步向院子一側走去,看那身形,自然是王氏無疑。
王氏來到了小院院牆邊就停了步,身子突然拔起,如一隻白色的鳥般飛躍了院牆。
還真的是簡單直接,連開門的時間都省掉了啊。
耳畔傳來了鄭客的聲音:「咱們跟上她!」
商秀會意,跟了鄭客飛身下樹去,然後一路迤邐跟蹤了那王氏。
前一后二,三人一路朝東,不久便來到了一個平湖處。
湖邊卻停了一隻船。
鄭客遠遠見了,心裡忽然間生出一個不好的念頭來。
還果然如他所想那般,王氏徑直從湖邊上了船,船頭那人雙臂划獎,很快便將船給劃到了湖心去。
待鄭客商秀兩人來到湖邊時,那小船已經點起了燈來,燈光從船篷里透將出來,可見裡面有兩人,一是王氏,另一人則是個男子體型,想來是早就靜候於船中的。
商秀看鄭客:「咱們現在怎麼辦?」
鄭客沉吟,他在琢磨船中那人,是不是曾經小巷裡對自己進行過襲擊的人呢?
那人影是坐著的,而且燈光將體型會扭曲的,所以一時鄭客也無法得到相應的答案。
商秀又在說話了:「頭兒,你看怎麼辦?」
鄭客回首看了商秀一眼:「你覺得咱們應該怎麼辦?」
商秀沒有沉吟的意思:「我覺得咱們可以立即放出信號彈,召喚來人馬,然後將他們來一個一鍋端!」
商秀的話說得無比的堅定,看她那架式很足的樣子,似乎下一刻便會手一揮,發出信號彈了。
可是鄭客輕輕的那麼一笑,很是肯定的搖搖頭。
商秀雙眼露出疑惑的光來,「頭兒,你覺得這個不妥么?」
「當然不妥了。」
商秀還沒來得及再說些什麼,鄭客反問道:「你那麼發信號彈召來人,也太過於大動干戈了吧!」
商秀道:「有么?」
「當然,你召集人來為著什麼?」
「捉姦啊!」商秀覺得鄭客這話問得也太奇怪了些。
鄭客笑起來:「你不覺得只為捉姦你那麼做有點兒太過了。」
經鄭客這麼一點,商秀覺得是那個理,好像這麼做是太過了些。
那邊廂鄭客又道:「而且,也會打草驚蛇的。」
商秀放棄自己的想法了:「那麼,頭兒,你準備怎麼做呢?」
鄭客道:「咱們潛下水去。」
對,這是鄭客的想法。
對方如此詭秘的行動,讓鄭客直覺事情並沒有
那麼的簡單。
他想起了過去在受訓課時夏侯博給他們這些學生所說的話,高地、密林、孤島等地方皆是反追蹤很好的地形,現在這種情形,對方泊舟於湖心,跟孤島類似的吧。
商秀的話將鄭客的思絮從並不遙遠的地方給拉了回來:「頭兒,可是咱們沒有準備好衣服啊,沒水靠什麼的啊!」
說此話的時候,商秀的眼睛還盯著鄭客身上,好像挺期待鄭客隨時從某個地方如變魔術一樣的拿出個水靠似的。
但是並沒有奇迹發生。
鄭客的話說得簡短又肯定:「沒有任何的工具,就這麼硬下。」
硬,硬下的么?
商秀身體那麼微微的抖動了一下,因為她真的覺得這是一個挺笨的法子,可是鄭客已經決定了,她好像只能遵守。
商秀無奈的嘆一口氣,她朝水裡走去,卻被鄭客一把給拉住了。
商秀心裡一喜:莫非鄭客他又改變了自己的主意?都說女人心心思變得快,看起來鄭客也變得不比女人慢的啊!
鄭客卻一指十步之遙的某處水面:「從那兒下,那兒有荷葉,可以相助藏身。」
哦,原來是這樣,商秀覺得鄭客考慮得是比自己要周到了許多啊。
泅水而前,兩人悄無聲息朝湖心停舟處潛去。
商秀忽然覺得挺後悔的,現在自己可真的是又冷又餓,這九月的天氣,湖水咋能夠那麼冷呢?
她看一眼身旁的鄭客,忽然大悔:自己該多食一碗紅油抄手的!
在距離小船合適的位置上,鄭客示意商秀跟自己一塊兒停下來。
兩人靜靜浮在水面上,頭頂大荷葉遮頭,像水裡不動的兩條大魚。
小船上兩個人的對話正在進行。
男聲道:「你那邊情形如何?」
女聲:「沒什麼大的紕漏,范連的死引來了鐵衣衛的人,但我好在沒有露出破綻來。」
男聲道:「那倒好,只是鐵衣衛的人通常難纏得緊的。」
那女的好像語氣急促:「那你有什麼萬全之策么?你殺了范連,咱們兩個本來以為可以瞞天過海的,可是卻被人識破為謀殺而非誤食了蘑菇,真的是晦氣!」
那男的沉默一陣后,忽然沙聲道:「王英啊,可惜!可惜!」
王英問道:「可惜什麼呀?」
男聲道:「只可惜我沒有能夠襲擊那姓鄭的成功,如果成功將其格殺,現在也不會瘋狗一般緊咬了你不放。」
王英道:「緊咬就緊咬唄,我只要不露出什麼破綻,那對方就無法得到任何有用的東西。」
男聲道:「也只好那樣了,你一定說話要小心些。」
正在此時,那男的忽然低喝了一聲:「什麼人?」
然後影子長身而起,身形於急速晃動間,已然出了船篷,來到了船外,手裡還提著一個小小的船燈。
他眼見得水裡頭有什麼東西那麼一晃蕩,右手一揚,一道烏光飛射而出,「噗」正打中那物,那物翻身,白肚朝上。
王英沒出來,只是問了一句:「怎麼啦?」
那男的折身回去,嘴裡答道:「是條魚。」
王英便「哦」得一聲后,不再說話了。
經過這一場虛驚后,兩人似乎沒有再談論下去的興趣了。
兩個人匆匆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便讓船家將船給搖走了,然後兩人,近岸后各自下了船,分走一邊。
商秀在水裡對鄭客道:「頭兒,咱們要追么?」
鄭客搖頭。
「為什麼不追?」
鄭客並沒有回答。
商秀心裡挺不甘的,可是既然鄭頭兒都那麼說了,她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麼的。
商秀轉了一個話題:「好險啊!」
她是指之前那條魚。
是很險的。
因為之前商秀突然鼻子那麼一癢,她感覺自己要打噴嚏了,但自己一時沒反應過來,忘了拿手去捂住自己的嘴巴,好在鄭客及時伸手過來將自己的嘴巴給捂上了。
然後她看見鄭客動作很快的抓住身邊一條魚,快速扔出去,於是魚便成了替罪羊。
哦,不,是替罪魚。
鄭客那邊已經在說了:「咱們先回岸上再說。」
商秀點頭,很好,泡在這水裡,挺難受的。
兩人游到岸邊,再濕漉漉的上了岸。
鄭客將自己四肢大開,在地上攤成個大字,水裡呆久了,還是覺得大地讓人心安與踏實。
商秀有樣學樣,她也如鄭客一般大字擺開。
頭頂上一大塊天幕,幾顆疏星掛於幕布之上,星星看了這人世間太多的秘密,只是它們從來都不肯透露一個字而已。
如果星星能說話,早不知道拉去作好幾回的證人了——商秀這麼想著,覺得自己想法很奇妙。
但,還得回到現實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