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培訓啦

炎熱的夏季，蟬鳴綿綿不絕，大地被炙烤的火辣辣的，正值下午兩點，一雙白凈的素手推開了河川酒店的大門。

一個嬌小樸素的身影出現了，她身著純棉的白色T恤，一條棉麻的夏涼褲子，一雙簡單的小白鞋，扎著高高的學生頭馬尾。

迎面過來一位一身西服、五官精緻的男士，高高的身段，比一般女人還白的皮膚。他見到這個女孩子隻身一人前來，拉著一個小小的的行李箱，一個背包，忙招呼她進來，對她笑著說道:「同學你好，我是城市銀行省行人力資源部的，來幫你們的。」說完遞給女孩子一個文件包，裡面沉甸甸的，似乎是厚厚的書。

「你叫什麼名字呢？」男士微微一笑，柔和的看著女孩兒，一邊忙拿出了登記簿，開始登記姓名。

「我叫白素。」女孩兒顫顫的說道，她大概很難想象，自己會順利的通過了城市銀行的網申、筆試和面試，有幸進入城市銀行。

「好的」男士依舊是笑靨如風。

住宿的房間果然又大又敞亮，潔白的床鋪，乾淨的梳妝台，連鏡子也彷彿是擁有了「美顏」的功能。白素放好衣服，準備著迎接室友，但當一個高高瘦瘦，戴著墨鏡，一臉不屑的女生進來的時候，白素還是吃了一驚，她打了一聲招呼，但沒有被理睬。

正值此時，白素突然發現忘記領培訓服裝了，於是趕緊下了樓，樓下卻正好只有人力部那個人在發服裝。

「老師，我需要一件服裝。」白素看了看點名冊，翻到了自己的那一頁，把「未領服裝」展示給了人力部的老師。

「同學你叫什麼名字？」人力部老師再次問道，不知是不是職業笑容，白素覺得很燦爛。

「我叫白素」她沒有再顫顫的答覆了，變得比較鎮定。

「哈哈哈，比白素貞就差一個字哈，為啥沒見到許仙？」人力部老師記住了這個名字，他感覺這個女孩子一個人來很不簡單。

「大概因為他已經出家了吧。」白素幽默的回答道。

「培訓很辛苦的，希望你加油，你的服裝是綠色，第二組。」

正沉浸在人力部老師溫柔聲音里的白素被另一個聲音突然驚到了，原來是新室友。新室友一臉怒容，精緻的妝容彷彿要破了相，不由分說，轉身又進了電梯按了關門。

「白素，請你上去看下是怎麼回事！」這句話回蕩在大廳里。

白素心裡正納悶呢，來不及坐電梯了，趕緊從樓梯間上了樓，正想刷卡進門，突然發現樓梯旁邊有人在哭，是個瘦弱的女生，淚眼婆娑，哭的梨花帶雨，讓人不由得充滿了愛憐。

「哭什麼呢？如果哭能解決問題，那這世上就不會有太多冤魂了。」白素想安慰她，但又覺得安慰一向都是局外人的姿態，局內人的痛苦，可能沒有那麼多人了解。

那個女生抬起了頭，看了白素一眼，哭的更厲害了，聲音斷斷續續的。白素看著她實在可憐，趕緊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張餐巾紙遞了過去。

「我爸爸得了重病，很需要錢。」那個女孩子邊哭邊說道，一邊把微信餘額給白素看了看，是零。「卡里也是一樣，凄涼」女孩子的聲音里，充滿了絕望。

白素聽到了這句話，心裡特別難受。雖然她想到了自己家裡的情況，母親在餐館打工，父親是精神病人，弟弟輟學在家，也不甚樂觀，但對於陌生人，白素總有一種善意。

「你先拿去用吧。」白素掏出了自己攢的幾百塊錢，給了女孩兒。轉身，突然想到了新室友剛才的事情，趕緊回到了屋裡。原來是自己放在上面的化妝水倒了，灑在了下面新室友的行李箱，一股劣質化妝水的潮味頓時撲鼻而來。

「你自己看著辦，這不是我的事情。」新室友傲慢的說道，她把腿一翹，玩起了手機，做過美甲的指尖在屏幕上輕輕跳動，雖然美的嬌艷，但對於白素而言，卻毫無讚譽可言。

白素只好自認倒霉，她走到了衛生間，把毛巾拉了下來，打算給新室友擦行李箱。新室友依舊是滿不在意，她也沒有呼叫保潔阿姨前來，僅僅是給家裡打了一個電話，讓「宋嫂」前來送新的行李箱。巨大的「Gucci」商標在行李箱上面，白素並不認得，但她知道會很貴。

「不要碰我的東西，很貴，你賠不起。」新室友滑完了手機，開始塗口紅，裝著20多支口紅的迪奧口紅包blingbling的閃，白素亦是不知是什麼牌子，但她依然覺得不是自己可以企及的。

室友的紅唇性感誘人，但這種侵略性極強的美白素欣賞不來。但她想了想，畢竟是同事和室友，忍耐還是必須的。其實她的性格，如果放在過去，早就理論起來了。她可是能舌戰群親戚的人啊，母親一直受盡親戚欺負卻無力反抗，就這個女兒嘴上的來，可以反擊。

新室友已經坐到了教室大廳里，她極不適應的穿著要求穿的的黑色長褲，修長的美腿隱隱可見。晚上，培訓的同事們開始在城市銀行租用酒店的大教室里開啟開班儀式，白素一個轉頭，驚奇的發現那個在樓道哭泣的女孩子也在其中，在第四小組。

班主任穿著西裝，一臉的嚴肅，他告知了大家晚上的安排，是競選班干。白素看到，新室友一臉的志在必得。

小組自我介紹，普通大學出身的白素，自知無力競選，便簡單說明了情況。輪到新室友了，她驕傲地說著：「我叫左幸子，海歸碩士一枚，金融專業，本地人，我想競選班長。」

白素這才知道了新室友叫左幸子，其實每個人都有名單手冊，但白素不願意了解室友的情況。小組的同學們聽完大家的自我介紹，全票決定推選左幸子競選班長，白素競選宣傳委員，只因為白素提及了自己的幾個攝影作品獲獎的事兒。

輪到了競選環節，左幸子重點展示了雄厚的家庭實力，各國旅遊的經歷，認為自己見多識廣。而白素的競選宣言似乎比較蒼白，她聽到了周圍小組競選人的優秀實力，心裡想著估計是沒希望了。

唱票環節，老師宣讀了最近這段培訓時光最重要的紀律，提醒大家不要外出，而且有查寢的制度，一旦外出，後果就是直接回家，被解僱。唱票結束后，左幸子高票當選班長，而或許由於其他競選宣傳委員的人都特別優秀，大家選了相對普通的白素當選宣傳委員，第二組在搶佔先機上取得了優勢地位。

到了競選組長，全組一致推選了一直在做記錄的龐小龍，小龍看起來特別純樸善良，戴著一副框架眼鏡，而且一直筆耕不斷，組員們覺得他很細心靠譜，順利當選。

晚上回到屋裡，左幸子一直在滔滔不絕的講今天的戰果給父母親戚朋友們，一個個打電話。白素安靜的聽著，有些許感嘆上天的不公。不過她想起來命運在自己手中，內心便強大起來，有所得必有所失，或許像左幸子這樣的女孩子，也會有她想要卻得不到的吧。

第二天晨跑，左幸子5點多便起床化妝，十幾支化妝刷，各種眼影盤，高光碟，陰影盤，修容盤，讓白素嘆為觀止。白素簡單的塗了水乳，抹上一層BB霜，就開始看手機上買的考證課程。6點一到，她倆前後出了門，趕到了樓下，教官已在那邊站好，等待大家的到來。教官瘦瘦弱弱的，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特別和藹。

這個時候，一組有個高高瘦瘦的男生，皮膚黝黑，戴著一副框架眼鏡，笑嘻嘻的跟教官說道:「教官，我感覺你今天要火～」

教官十分不解，只見那個男生用手指了指教官的褲子，教官才發現，沒有拉上拉鏈。尷尬的笑容在教官臉上浮現出來，他轉過身，收拾好了自己，回頭說道:「管挺多啊，你叫啥？」

「李海哲，哈哈哈～」那個男生張牙舞爪，嬉皮笑臉，這一切都被白素看在眼裡，說不出的不是同一類人的感覺，有些反感其嘩眾取寵的心。

等真正到了晨跑的時候，左幸子立刻就呼喊了「報告」，祈求可以不跑，教官看她一臉委屈的樣子，便准許了，左幸子幸災樂禍的到了旁邊休息。她特意把褲腿向上翻，露出了雪白的細腳踝，好幾個男生看著高昂起額頭的她，都有了一種看女神的眼神。

白素其實感覺晨跑挺好的，而且順便可以減肥，她本就喜歡運動。這個時候，她又看到了那天樓梯哭泣的女孩子，長的白白凈凈的，素顏就很好看，一眼看上去就很單純的長相。一種心裡的憐惜感，讓白素有些心疼這個姑娘。

晨跑結束，大家被帶隊回了酒店，所有人都蜂擁進了食堂，開始就餐。班主任單獨留下了白素，給她交代了宣傳委員的工作，其實就是拍照和寫文。隨後，班主任又把人力部老師的聯繫方式給了白素，白素想了想是那天那個小哥哥，心裡一陣小小的激動。她發了一個小小的微信邀請，發現對方很快就通過了，這個小哥哥原來叫歐陽浩辰，很好聽的名字。

白素添加之後，一直傻笑，突然看到旁邊就餐的左幸子一臉的不屑。「你是加了浩辰老師么？我隔著這麼大老遠就看到你加了人家了。」左幸子挑了扇貝和花甲吃，邊吃邊說。

「不是……額……是」白素突然不知怎麼說了，因為左幸子似乎有了醋意，眼神中透露著憤怒。

「他是我母親朋友的兒子，我早就認識了。」左幸子佯裝冷冷的說道，她其實很在意這些浩辰粉，想到了自己一直嚮往的浩辰哥哥，一直對自己很好的浩辰哥哥，自己應該是真的很喜歡他，來城市銀行也是為了他，但似乎她和浩辰之間總有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白素聽完這句話，想到浩辰老師他和左幸子家庭狀況可能差不多，可能家境也會比較優越，心裡默默感嘆世界的不公平，但她還是一直堅信，自己可以扭轉自己的結局，至少可以稍微比過去的自己好一些。

屋裡沖涼過後，白素去了教室，一天的課程都比較偏向營銷和合規教育，白素其實更想學習上機的知識，但看了一眼課程表，想到了銀行工作的風險性和順應大趨勢，便理解了城市銀行的安排。

晚上，白素正打算洗澡睡覺，突然有人敲門，本來以為是女班主任查寢，誰知是四組那個樓道哭泣的女孩子。

「你是白素嗎？」那個女孩柔柔弱弱的問道，她低下了頭，但眉眼還是楚楚動人。

「嗯嗯，我是的，你是怎麼知道的呢？」白素心裡對她有著一絲心疼，回復說著，她看到了女孩子手上拿的名單手冊，秒懂了，加上她又競選了班委。

「我叫賀家美，我有事情想跟你說。」賀家美悄悄的說著，然後一把拉住了白素，眼神中的無助讓白素覺得不忍拒絕。白素跟著她走出了屋，來到了樓梯間。

「白素，請你幫幫我，我父親重病住院了，沒錢治病，你能幫我嗎？我今晚想去看看我父親，你能幫我拿到一些錢嗎？」賀家美滿面愁容，她似乎知道，這是個不情之請，沒有人會同意。

「抱歉不可以，班主任說了，晚上不可以出去，而且我也沒有錢，我的情況，跟你差不多。」白素非常淡定的說著。

賀家美也沒有過於強求，聽白素說完，她松下了手，頭低的更深了，然後安靜的離開了。樓梯里回蕩著賀家美的腳步聲，特別低沉，滿滿的沉重感。

白素轉身回到了房間走廊，開了房門，發現左幸子正在和她的異性朋友通電話，居然就是在講浩辰老師，左幸子的異性朋友似乎也是浩辰老師的朋友，而她一直在打聽浩辰老師的事情。

「浩辰他怎麼還沒有個對象？有異性朋友嗎？」左幸子一直在問。電話那頭時時沉默，異性友人似乎也明白左幸子的用意，並沒有講的太明白，畢竟這個姑娘並不好對付。

富人的世界，白素並不想懂，她靜靜的洗漱完畢，穿好睡衣打算休息。眼睛雖然閉著，她的內心並不平靜，她想到了自己從小攢下來的8萬塊錢，還在床下，想到了悲慘的賀家美。

白素一直無法入睡，她越來越覺得心裡有愧，想幫助賀家美。一次次睜眼，時間已到了半夜一點，她掙扎著起了來，穿好了衣服。這一次，她非常確定，她的心裡不容許她不幫忙，她輕輕推開了門，走了出去。超越規則是錯，但是年輕人的正義感心理迫使白素無畏了後果，而她也似乎並沒有想到要承擔的後果有多麼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