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賀家美事件

時間已經快到一年的中旬了，白素在敬業路支行也已經快待夠一年了，就要到轉崗的時刻。天氣漸漸的炎熱起來，街上有的勇敢的女孩子已經穿起了超短褲，陽光也變得異常的慵懶，暖暖的灑在路上。一切都恢復了生機與活力，但是敬業路支行的一次大劫難也在所難免。賀家美由於經常遲到，幹活不起勁兒懶散，被調去了大堂引導員的位置。

這一天，白素因為辦理業務太忙，一直沒顧得上吃飯，12樓的食堂又已經關門了，便打算去對面的廣場吃飯。當她出門的時候，突然發現賀家美正在給客戶介紹理財項目，但是卻是白素從未聽過的項目，而且利率高達8.5%。

「家美，做什麼呢？」白素有點兒感覺不對勁兒，問著賀家美。

「沒，沒什麼，我在忙大堂呢，你快出去吧。」賀家美膽怯地說著。

白素覺得她不對勁兒，想了想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便出了門去吃飯。這一路上，白素都感覺到賀家美的變化，從一個天生的美人胚子，到現在的邋裡邋遢，素麵朝天，油膩肥腫。女人如果被男人寵愛，就會越發的美麗起來，但如果是被虐待，就會變成這副模樣。

但是她又不安心，總感覺賀家美有問題，於是她拐了回去，在一旁偷偷地觀察著賀家美。她發現，賀家美在給客戶推薦莫名其妙的理財產品，並不是城市銀行的。這個發現，讓白素感到了震驚。她能感受到，賀家美已經被洗腦了，在被某種黑暗的力量控制著，而且她吃驚的發現，賀家美的臉上，居然是寫滿了幸福感，她在等待什麼？期待什麼？

白素想把自己的發現告訴行里領導，但是她又有些遲疑，不知該不該說，畢竟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如果一旦暴露了，賀家美毫無疑問就會失去工作。

「素，你在幹嘛呢？」萱萱走了過來，問道。

「我在……沒，沒什麼。」白素嘆了一口氣，說道。

「你有注意到最近怪異的賀家美嗎？」萱萱問著白素。

「沒有，怎麼了嗎？」白素隱隱的感到大家都覺得賀家美有問題。

「她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嗎？」萱萱說到這兒，低下了頭，悄聲說道：「我不是說你，你倆的關係，她都沒有說過她是不是懷孕了嗎？而且她都沒有說過，她最近很反常嗎？」

「沒有，我們已經不是室友了，她搬出去住了。」白素獃獃的說著，她感到自己可能對於家美也缺少關心，內心十分的自責。

「哦哦，那還好，我僅僅是感覺她最近越來越胖，但是工作越來越拼，給客戶各種介紹很反常，她一貫是很慵懶的人啊。」萱萱的評價很客觀，如果不是謝天的出現，恐怕白素到現在都難以判斷賀家美對於物質的極大渴望，對於愜意生活的極大需求，對於像白素一樣，有浩辰、海哲兩個人保護的生活的追求，沒辦法，人都是愛比較的，賀家美顯然並不滿足於龐小龍的眼界視野。

「她在推薦些什麼呢？」白素不經意的問著，她以為賀家美只是單純的在謝天那裡受了刺激，想麻痹自己。

「不知道，理財產品吧。」萱萱也沒多觀察，就輕易的判斷了。但其實，行里最好的理財產品也就4.2%的利率，這麼高的利率，肯定是有問題的。

白素的心裡七上八下，如果說了，可能就是賀家美的辭職，甚至是牢獄之災，如果不說，就會是自己的失責，明明發現了情況，卻不上報。

她很掙扎，雙手握拳，但還是一步步走向了營業部主任的辦公室，等待她的，是微笑的秦主任。

秦主任剛抽完煙，他把煙頭按滅，問道：「白素同事，你怎麼了？」

「秦主任，我感覺賀家美有問題。」白素吞吞吐吐地說著。

「有什麼問題？你不是她最好的朋友嗎？」秦主任不解的問著，因為有無數次，都是賀家美幫了白素。

「她，她可能在做一些違法的事情。」白素說道。

「違法？？」秦主任一下子驚到了，問道。

「是的，我懷疑她在售賣別的企業的理財，不是咱們城市銀行的，而且已經好多人買了，利率超高。」白素有板有眼的說著。

「這個？我感覺不是什麼大事兒，你先回去吧，不要聲張。」秦主任露出了狡猾的微笑，白素想不明白是因為什麼。

白素出了秦主任的辦公室，打算去對面吃東西，到了一樓，就看到了左幸子，這個姑娘真的是對白素有著極大的仇恨的，至今都是。但她也成熟成長了，只是靜靜的走過，然後並不理會白素。

「素，等我一下？」白素突然聽到了賀家美的聲音，好久沒一起了，她不知賀家美要做什麼。

「咱們一起去吃飯吧，我請你啊。」賀家美扭動著肥圓的身體，說道。

白素應了一聲，等待著賀家美趕上，她挽住了賀家美的胳膊，然後問著賀家美：「家美，最近還好吧？」

賀家美身子果然有些笨重了，在吃力的慢慢的走著，還好有白素攙扶著。「還好吧……我也不知道……」那眼神里，滿滿的空洞，迷茫和未知。

「謝天……對你還好吧……」白素一時也不知要問什麼了，便聊起了謝天。

「還好……或許是還好吧……」賀家美依舊是一臉的懵，眼神空洞無物，已經不是那種少女的眼睛了，或許是經歷了悲傷，或許是經歷了坎坷。

「最近他們都說你特別勤奮啊，是不是懷孕了？為了奶粉錢努力？你們什麼時候結婚啊？」白素心疼賀家美，一下子問了很多事兒。

「沒有，我……唉……是懷孕了，好幾個月了……結婚？我……」賀家美皺著眉頭，咬了咬嘴唇，不再說話。

「放寬心，你這麼努力，肯定可以的，事業家庭雙豐收啊，羨慕你呢。」白素看著賀家美，此時的家美已經是個滄桑的婦人了。

「唉，咱們吃面吧，素。」賀家美一貫的不喜歡吃面，此刻卻說出了面，讓白素很是吃驚。

「你怎麼？吃面？？？」白素不解的問著。

「唉，謝天喜歡吃面，我天天陪他吃，吃習慣了。有些時候吃習慣一種東西，就會想換換口味，但是麵條多無辜，多可憐，你說這人，會知道這些嗎？」賀家美看著天空，滿眼的哀愁幽怨。

白素彷彿明白了什麼，不再言語，和賀家美一起進了麵館，賀家美點了茄汁面，白素點了油潑面。

「素，敬業路支行的工作你感覺怎麼樣？」等待面的時候，賀家美問白素。

「挺好的啊，我感覺自己何其榮幸，可以在這裡工作呢。」白素確實覺得很幸運，畢竟自己跟沒有家的孩子一樣，而敬業路支行，給了自己新的家。

「壓力很大，我感覺自己微薄的收入，在城市裡連自己想買的東西都買不了。你看看那些化妝品，多麼貴，一個散粉要600多。你再看看那些包包，一個幾萬，想都不敢想。」賀家美眼眶濕潤了。「我也不想這麼物質，可就是這樣的情況，沒有錢，根本活不下去。不是有真心真情就可以，如果沒有物質基礎，再美好的感情都會崩潰的。」賀家美想到了什麼，落了淚。

白素想到了龐小龍，心裡也是萬分的難受，這個男孩子現在在做什麼呢？沒人知道，或許他的心傷永遠無法平息。

「別想那些了，女子本弱，為母則剛。多想想未來的孩子，就會好很多吧。」白素寬慰賀家美說道。

熱騰騰的麵條上來了，賀家美大口的吃著麵條，不顧形象，白素看著眼前的人兒，很是心疼。

「家美，如果在外過得不好，就回來吧，我這裡是你永遠的家。我在這城市沒朋友也沒有家人，你是我的唯一。」白素看著賀家美，說道。

「素，我心裡好開心聽到你這麼說，你也是我的唯一。」賀家美繼續吃著麵條，卻不再提回去的事兒，大約她倆都明白，永遠都不可能再回去了。

「家美，最近你是不是在賣高利率的產品？」白素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什麼？我……不知道……你看錯了吧。」賀家美含糊其辭的說著，讓白素的心裡已經有了七七八八的實錘。

「那就好，一失足成千古恨，不要那樣。」白素說完，也繼續吃起來，兩個人又恢復了平靜，互相看著，笑著，彷彿又回到了一年前最親近的時候。

吃完了飯，兩個人一道回去了敬業路支行，只見外面來了幾輛警車，白素正納悶怎麼回事兒，突然左幸子出來了，看了一眼賀家美，得意洋洋地說道：「賀家美，你的苦日子來了。」

賀家美似乎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有些慌張，抓緊了白素。白素擋在前面，冷冷的問左幸子：「你知道什麼？」

「哎呀，我可不知道什麼，這人心吶，就是海底針，白素你狀告了你的好朋友，然後秦主任一查，她確實做了一些事情。」左幸子有意的想挑起事端，但賀家美信了。她鬆開了白素的手臂，狠狠地瞪著白素。

「原來真的是我的錯，看錯你了。」賀家美冷冷的看著白素，正打算離開，只見幾個警察走了出來，一把拉住了賀家美。秦主任在那邊閉著眼睛抽著煙，似乎也是苦澀。

「賀家美，我們懷疑你在私自販賣非銀行的高利率理財產品，跟我們走一趟吧。」幾個警察拽住了賀家美，打算把她帶回警察局。賀家美一直在看著白素，冷漠的、憎惡的眼神，讓白素後背發涼。她不敢想象，也從未想象過和最好的朋友至於如此地步。

警車走後，萱萱出了大門，她看到了白素，一把拉住了她。「左幸子真不是個東西！行里都知道是她先發現的，她跟秦主任商量好的抓現行，唉。為啥她要在賀家美面前誣告你？」萱萱不解地說著。

但白素已經無暇顧及那些了，她的心裡此刻正在心痛，彷彿同時經歷了光明與黑暗，而此刻，正是地獄。

「你知道嗎？賀家美賣的，就是她那個男友的理財產品，她男友已經捲款逃跑了，唉。」萱萱的這句話，讓白素猛的清醒過來，她想到了龐小龍。於是，一個電話，她撥通了這個曾經熟悉的號碼，這是賀家美曾經，或許也是如今，最後的、最大的依靠了。

「小龍？」那邊通了，白素虛弱的問著。

「白素，你……怎麼打來了？」龐小龍還不知發生了什麼，很是詫異。

「家美，要去坐牢了。」白素這句話，讓那邊沉默了。

……

「她在哪兒？」龐小龍哭了，聲音哽咽了起來。

「謝天坑害了她，她現在有身孕，但是謝天已經跑了。」白素顫抖地說著。

「你是怎麼照顧她的！？」龐小龍憤怒的說著。

「對不起……」白素也落了淚。

「家美如果有事，我也不會原諒你的。」龐小龍的聲音里，滿滿的疼惜賀家美，滿滿的憤怒白素，也有好些對於自己命運的悲嘆。他不再過問，掛了白素的電話，想了想自己的舅舅就在城市公安局當民警，便打電話給了舅舅。

「你那個女朋友嗎？不是甩了你嗎？」舅舅正想說氣憤呢，被龐小龍打斷了。

「她也很委屈的，我懂她，她也很無奈，我不怪她。舅舅，你幫我打聽一下可以嗎？」龐小龍問著舅舅。

「真是痴情，都不分什麼事兒什麼人了。行吧，我幫你打聽看看，我感覺是個大事兒，估計要坐牢。」龐小龍的舅舅說道。

「如果她坐牢，我就等她一輩子。」龐小龍堅定的說著。

「真的是無語，看看你媽怎麼訓斥你吧，為了個姑娘丟了工作也就罷了，被甩了還這麼痴心。」龐小龍舅舅很不理解，但為了這唯一的外甥，只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