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鏡世界(35)
中午的時間很快就到了,星錦坐在輪椅上被鄭琳接去了位於市中心的一棟大廈。
她們乘著電梯,一進門便是一排齊刷刷整齊又熱烈的目光。
「……」
星錦心裡一怵,總覺得自己變成了砧板上一塊肥瘦相間的五花肉。
「這位就是星錦姑娘吧?」
谷綾笑著站了起來,和鄭琳示意了一下,對方就徑直離開了。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這裡的負責人,谷綾。」
接下來的事好像水到渠成,無論星錦說什麼他們都認真記著,雖然早有預感,可星錦還是倍感意外。
這群人,他們到底什麼時候就意識到了天鏡的問題?又做了多長時間的準備?
「……我知道的都已經說了,但現在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星錦看著他們,意料之中的回望,長桌正對面靠近谷綾的一個老人豎起了自己的筆記理了理,隨後開口「我想我們考慮的問題應該是一樣的。」
星錦緘默,看來……他們研究的進度比她想的還要深入的多。
對方默契地沒提其他問題,單刀直入就將己方現在的難點拖了出來。
如果說一開始是星錦的獨角戲,那麼現在,感受到她態度的其他人則放下了擔子,開始坦白。
「星小姐,我們邀請你來合作是抱著最真摯的誠意的,所以我們也不藏著掖著。
您的描述,與我們研究的大差不差,甚至還彌補了一些其中的漏洞,但現在最緊要的問題就是,我們嘗試過很多方法,但最終都對天鏡效果甚微。」
他們還是收斂了一點,沒說無可奈何。事實上他們根本沒辦法打破天鏡,對它造成有效攻擊。
如果有辦法,那星錦這會兒也不會在這了。
無可奈何是不可能無可奈何的,他們也是要有面子的。再者……他們也不是完全信任星錦,所以留了點底,以防外一。
這一小點防備無傷大雅。
雖然這點話術上的隱晦對星錦來說完全就是透明塑料袋遮面——毫無作用。
星錦也不是什麼都不懂,但她也不主動開口。
自己送上門去告訴別人答案,和別人過來問你,指望著你告訴他們答案,這性質可一點都不一樣。
更何況她不能表現出自己對這事件的一切都盡在掌握,她只是知道的多了一點點,稍微有點特殊的人。
至於為什麼這樣做……
別忘了她所知所解,所能發揮的一切都來自於「怪人」元宵啊。
雙方各懷心思,但談話還在正常進行。
「我們很感謝星錦小姐你為我們提供的消息,但……這一問題不解決,那我們所有的努力都將成為無用功。
天鏡是超出我們認知的力量,而聽聞……星小姐你身邊也曾有過類似的存在?聽鄭琳那丫頭說,是一個怪人,他告訴你的真相。」
老頭子旁敲側擊有一手,然星錦演戲更有一手。
她當下就半低了頭,抿著唇似乎在考慮怎麼說。
「是那個怪人告訴我的,他還給了我符籙,還教了我很多東西……」
不可避免地提及了元宵,她斂下眸底的黯然,細聲道。
普易說不激動是假的,但他激動的同時也悄悄回頭看了眼谷綾。瞧著人家神色自若,他也就淡定了下來。
只是還沒開口問呢,大門那悄然打開的動作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谷綾見狀,輕聲致歉了一下就出去了。
看來……那些人開始了。
開始什麼呢?
星錦不知道,但普易的問題已然出口,她只管保守回答便是。
「那位……有說怎麼對付天鏡嗎?或者還有沒有什麼其他的?如果有,請告訴我們!」
那一瞬間,普易和眾人那期待的小眼神讓星錦晃了神,暗藏的小心思在那沉穩又堅決的執拗中被打散了。
她閉了閉眼,捏著輪椅把手的雙手卻不自覺用了力,后又漸漸放鬆下來。
時間在一點一滴的過去,在場誰也沒想到她會沉默那麼久。
她是不想合作了嗎?還是有什麼其他的顧慮?
普易內心擔憂極了,就目前來看,星錦是對付天鏡的關鍵。如果她不配合……他們好像也不能來硬的。而且來了也沒用。
星錦在那段沉默的時間裡想了很多。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很多以前想不通的東西、被她忽略的東西,在看到那些人神情的一瞬間就清晰了。
比如……她不是罪人,她不該贖罪。真正的罪犯是詛咒,是那個給她施了詛咒的人。她和這些小世界,都是受害者罷。
再比如,同為受害者的她憑什麼不信任,去否定另一個受害者的反擊?憑什麼以更高的姿態去憐憫他們?
她意識到了,她好像一直沒有將雙方放在平等的地位上。
或許,她真的該莽一把。
就像月蕭說的……放下。
「那個怪人對我做了什麼,然後我身上就多出來了一股可以剋制天鏡的能力。
你們也可以理解為法力……」
說出答案的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好像變了。這樣讓她有些陌生,她困惑、緊張卻唯獨沒有懊惱。
當然,她還是為自己的能力找了個由頭。難為元宵接著背鍋了。
「事先聲明,我可以配合你們,但你們不能解剖我,不能……」
「不會!」
普易連忙打斷,「我們又不是什麼窮凶極惡之人,我們會派人保護你的,只要你配合就行,這點我們還是能保證的。
每一個公民都是我們的寶藏,我們為寶藏工作,保護還來不及,怎麼會下手呢?」
想清楚很多事情的星錦內心也輕鬆了不少,順著就應了。
當然,她也不怕對方下手。
這趟會議讓星錦真正放下了自己摟在身上的擔子,也算是意想不到的結果。
她回過頭來想想自己以前的想法,就莫名覺得自己有點蠢……
——
虛空中,紅衣的女人看著寰宇神色冷淡,一根金色的細線自其中來,繞在了她的小指上。
「這麼對她,你是真的忍心。」
似是讚歎又似是埋怨,這情緒複雜的很,但歸結起來四個字就可以概括——陰陽怪氣。
月蕭環著手站在她的背後。實體狀態的她穿著青衣,如同竹林蕭葉間的自然之靈,往日溫和的臉龐,此刻是皮笑肉不笑。
「你心疼了?」
那紅衣女子淡淡道。
「不~怎麼會呢?您都不心疼,我怎麼會心疼呢?大姐不急,二姐急,你看這像話嗎?」
更陰陽怪氣了。
「我在旁邊看著她的時候就感覺奇怪,把她拉進幻境以後就更奇怪了。
連我都覺得明顯的異樣,你怎麼會沒發現?」她嗤笑一聲,「現在看來,分明是你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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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得最莽的便是將自己摟過去的擔子,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