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鏡世界(37)
星錦給的那一點能量球雖然小,但能研究出來的東西卻不少。至少幾個精通玄學的小老頭湊在一塊瞧那能量球的模樣,像極了垂涎狗骨頭的小狗。
「……」
普易:丟不丟人?丟不丟人?
不過,說了加快速度,他們就加快速度,所以從能量球到手再到具體方法研究出來不過一天的時間。
但也就僅僅這一天,天鏡的裂縫又擴大了。
谷綾在辦公室內看著窗外的場景,不止一次地感覺心驚肉跳——無他,自昨晚開始,已經有大批人受到天鏡影響而痛苦死去了。
現在社會已經亂了,雖然表面上荒蕪一片,每個人都窩在家中,但……網上的言論都爆了。
他們派去疏散群眾的隊伍也有好幾個遭到天鏡的毒手。現在唯一能期盼的就是科研部那邊早點研究出成果。
當然,這種情況下也不是沒有好處的。那些宣揚末世論的不法分子首當其衝沒了「影子」——誰知道是真的呢?
已經自顧不暇,再去折騰別的,那就只能證明他們真的是傻蛋。
然,裂縫這麼快的擴張速度是他們沒有想到的,所以他們之前的積累方案沒有足夠的條件進……
「你們那實驗弄好了嗎?!來這邊接我一下,我把積累的能量體帶過來!」
通訊器那頭的女孩兒聲嘶力竭,隔著通訊器都能想象她那副蒼白咬牙的模樣。
為了這些能量體,她昨天回去就開始凝結,到現在,整個人都要虛了,面色白的嚇人。
谷綾卻眼前一亮,連道好幾聲「好」,隨後就派了幾人去接她。
小姑娘靠譜啊!
他喜不自勝,但轉頭一想,技術這方面他幫不上什麼忙,但指揮可以啊!
渾身充滿幹勁兒的谷綾重新振作起來開始工作。
現在的情勢似乎劃分了三方力量,他們都在努力。技術、指揮、能量供給……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減少傷亡,為了解決天鏡,為了……讓現存的人們有一個更好的未來。
但這些是正在避難的人們所不了解的。
為了加快速度,谷綾在派人接星錦的時候,也通知了普易那方,讓他們將改良好的武器送到裂縫不遠處。雙方在下邊匯合就能立即啟動武器。
——
星錦在被接來的路上不斷看向窗外,路面上是荒涼又安靜的,正巧看見鄭琳他們的隊伍挨家挨戶按順序疏散居民。
每一個疏散的隊伍都井然有序,一批走完了才是下一批。每個人都安安靜靜聽從指揮——倘若沒有看見他們臉上的隱忍不安的話,那星錦大抵是很欣慰的。
鄭琳抱著一個孩子,手邊攙扶著一位婦女路過。
路過星錦的車窗時兩人相視一眼,很快,鄭琳便斂下眸中的複雜,低頭走了過去,一聲招呼都吝嗇。
不過很快,星錦也沒心思注意這些了。
狂風自不遠處裂縫裡呼嘯而來夾雜了絲絲惡意,那一瞬間星錦便被風沙迷了眼,只聽見耳邊那嘈雜的嘶鳴以及人群的哭喊。
纖細的手死死抓住車門,慘白的臉蛋上冷汗直冒,她咬緊了牙關,生怕自己鬆了手。
但外邊的人就沒那麼幸運了。
大風停下也幾乎是一瞬間,星錦再睜開眼,周圍便只剩下了悉悉索索的微風。
「……」
剛剛路過的人們橫七豎八倒了一地,他們躺的躺,趴的趴。
有的人面朝地倒去,懷中卻死死抱著什麼;有的人仰面倒下,面容猙獰卻試圖彎腰抱住自己巨大的肚子;有的人則……伸手抱住旁邊女人孩子,試圖用自己的身體為她們擋下一片天……
他們周圍沒有任何庇體,就算有庇體,真的就能阻擋那「來歷不明」的風嗎?
所有人都遭難了。
無論是還在和她鬧彆扭的鄭琳,還是她懷裡抱的孩子,連車內的司機也沒能幸免於難。
整個區域只剩下了星錦一個活人。
星錦抿著唇,內心壓抑著悲憤以及未能制止慘劇的無力,爬上前將司機挪開便自己駕車前往約定的地點。
電力停運,網路中斷,信號不在……那一場風幾乎切斷了所有聯繫方式,還順帶收了一波人頭。
這個世界愈發荒涼,連其中屹立的建築都添上冰冷色彩。
綠色彷彿被蒙上了一層紗網,灰敗且了無生機,就好像一時之間,沙漠化降臨了。
——
大風的變故是誰都沒有想到的,其帶來的後果更沒有人想到。
他們安排的好好的計劃,天鏡僅僅是用了一陣風就打亂了。
谷綾是聽著電話那頭的普易逐漸沒了聲兒的。
他們的電話是特製的,並不受大眾所用的那套信號網路的影響,所以他可以在這種情況下清清楚楚地知道對面的情況。
「普易?」
喊出這個名字的時候谷綾的嘴唇都在顫抖,他差點就不知道友人的名字怎麼說了。
對面並沒有回應,只有風沙吹過耳麥的聲音。
谷綾捏著電話的手泛白,整個人如啞了一般,好一會兒才出了聲。
「再見。」
彷彿對方還在。但他心裡很清楚,那個跟他配合多年的老友已經不在了。
那邊守著的人已經全軍覆沒了,那帶過去的武器怎麼辦?
強壓下悲傷,谷綾邊跑下樓準備開車沖向武器處,邊撥打星錦那邊的車載電話傳遞信息。
大意是普易他們除了意外,現在由他來和星錦交接。
谷綾手下的人員已經全部調出去疏散保衛群眾了,現在的他就是個光桿司令。
但……武器那邊不能沒人,他再不濟也能去頂替普易守著武器等星錦來!
幾分鐘后,谷綾上了車。
大風過後的世界倒顯得平靜安寧多了,但谷綾卻不那麼覺得,他甚至覺得前方有什麼更大的危機正在襲來。
「救…救!」
谷綾開著車,帶起一片風沙,馬達加速的噪音間夾雜的求救聲卻吸引了他的注意。
思考片刻,他退了回去。只是求救之人還沒開口說些別的,就被他拎上了車。
趕時間的谷綾一路風馳電掣,路過一隊疏散人員,交代幾句就把人丟下去了。
那人全程一臉懵逼,被丟下來不久,手上就多了一幅精美的玫瑰金手鐲。
「?」
「???」
現在是谷綾和那人二臉懵逼。
看見領導的神色,領頭人默默湊到領導耳邊道:「谷綾大人,您前些天下令抓那些散播謠言試圖引起恐慌之人的,這人正是我們還未抓到的漏網之魚之一。」
「……好,做的不錯,我還有事,先走了。」牽強地扯起嘴角,寒暄了幾句谷綾就繼續逮蝦戶。
他著實沒想到,隨手救的人竟是逃犯!
風沙四起,遠遠的,還能聽見後邊那隊中的領導人在大喊:「領導!一路走好!」
這話說的,跟谷綾趕著去投胎一樣。
谷綾嘴角抽搐了幾下,沒搭理他,接著前行。
然逃犯卻在聽了他們的話之後,死死盯著谷綾離開的方向目眥欲裂。
那模樣生是像谷綾屠了他全家。
「嘖,看什麼看?!老老實實跟我們回去!」領頭人怒斥。
逃犯不甘地收回了目光,將頭低下,跟在領頭人身後。
無人看見,陰影之中,他的面容扭曲癲狂,彷彿要生啖其肉。
然而一切的一切,都源於領頭人喊了那兩個字——「谷綾」。
距離丟下逃犯大約千米左右就是普易他們原本準備等待星錦的地方。
越靠近那裡,谷綾就越沉默。
本就考慮了天鏡的威脅所以才定的相對遠一些的地方,卻沒想到……還是算漏一步。
實力的懸殊讓他們如同砧板上的魚肉,若不是有星錦的存在,恐怕他們只能頹廢等死。
心中思緒翻湧,其實到了這一步,谷綾還是不願去相信普易已經死了的。
可現實由不得他不信。
他到武器周邊時星錦也到了。昨日開始大幅度的抽出自己體內的能量讓她精疲力竭,再加上身體本就未恢復完全……
說苟延殘喘都是抬舉她了。
星錦握著手裡濃縮積累的能量球,丟下車,一路踉蹌跑到谷綾他們準備的炮那裡。
抬手就開了炮膛將能量球放下。剛要按發射,就被谷綾攔下了。
「你幹什麼!」
蒼白的臉色隱隱紅潤,氣血上頭讓星錦恨不得給旁邊這個智障的腦殼狠狠來一下。
然谷綾卻看著那炮不說話。好一會兒才咧開嘴,顫聲道:「廢了……」
星錦心尖兒一顫,眸中水波流轉,大腦一片空白,用著她自己都陌生的聲音問——
「你說什麼?」
「廢了……炮廢了!!」
什麼?
那一瞬間,周圍的一切都靜了。谷綾的怒吼,樹葉的擺動……慢動作在她的腦海播放著,她卻覺得周圍沒由來的陌生。
也對,剛剛那一陣怪風分明是天鏡阻止他們的舉動。
既然已經得知他們的行動,那它又怎會留下隱患最大的炮台呢?動不了星錦,它還動不了一個炮嗎?
是她天真了。
可現在又能怎樣呢?她還能做些什麼呢?
徒手將能量球丟上去?還是讓谷綾call來直升機送她讓去莽?
要是送她上去的時候,又來了一陣「風」怎麼辦?
星錦算是看明白了,天鏡就是故意的,想讓她看著周圍的人死!
它回歸本體的能力分明能加大功率連帶著她一起攝魂的!
如果不能,當初第一次黑洞時,元宵就不會帶著她逃!
……
……
等等!
天鏡不收她魂魄的原因究竟是不願,還是不能?
霧灰的眸子陡然一亮。
一眾壞消息中的一點好消息就足以讓人重新振作,更何況是這能破局的關鍵?
壓下心中蠢蠢欲動的興奮,星錦舔了舔乾澀的嘴唇。
如果猜測沒有錯的話……那現在為止路途上的一切死亡又何嘗不是天鏡的無能狂怒?
神力源於本源,如果將她的身體形容成裝載神力的容器,那麼她的靈魂和身體之間就相隔了一個蒸餾器。
靈魂就是神力的濃縮,是本源所在。
那這麼看……
星錦悄悄伸了手,摸摸自己用餘下能量給自己下的防護罩還在不在。
還在。
她呼出一口濁氣,這樣就不用擔心天鏡窺伺她的想法了。
但天鏡現在應該在頭頂上看他們笑話,所以還不能直接行動……得演一場戲,掩人耳目。
想著,星錦一面裝作絕望麻木,一面伸手去拿那放在炮膛的壓縮能量球。
整個過程渾然天成,沒有一點點矯揉造作,可見其演技功底之強。
旁邊的谷綾原本盯著老友的屍體在發獃,但愣神間,餘光瞥見地上的影子,星錦似乎想往地上砸些什麼。
獃獃地再回頭一看——谷綾險些嚇得魂飛魄散。
「你想幹什麼?!住手!快住住手!」
急得谷綾都嘴瓢了,他看著星錦的動作就撲了過去。
塵沙撲了他一臉,胸腹處的疼痛疼得他直咧嘴,吸了一嘴沙子直咳嗽。
這些他都來不及顧了,他只慶幸自己接住那個能量球。
沒錯,剛剛星錦就是將那壓縮的能量球往地上狠狠一砸。
其他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這要是真砸下去了,那他們就可以實現真正物理意義上的原地升天以及原地暴斃。
「你在幹什麼?!」
回過神的谷綾面紅耳赤,怒目圓睜,原本麻木的神情都帶上了些許生氣。
他都要氣炸了,指著星錦的手都在顫抖!
剛剛那一下要是真的落實了,別說命了,能不能有個全屍都打問號。
「幹嘛?我幹嘛?」
星錦看著他難以置信,面上儘是嘲諷:「炮不能用了,計劃全廢了!這東西留著還有什麼用?!早死晚死都得死,留著這條命給那狗東西糟蹋?!!」
她伸手指了天又指了谷綾,眼睛瞪的通圓,嘶啞斥道。
「你賤不賤吶!」
這話如同平地一聲雷,在谷綾腦子裡忽然就「轟」地一下炸開了。
對啊。
都已經這樣,早晚還有區別嗎?
他失了神,失魂落魄跌坐在地上。
許久許久才回了神,谷綾張了張嘴。
?
怎麼回事?怎麼……
不切實的朦膿感籠罩了他全身,逐漸的……他沒了意識。
但在星錦這裡看來,卻是谷綾張了張口,頭緩緩低下,一幅落魄頹廢的模樣對她說:「對不起。是我剛剛太衝動了。」
他嘆了口氣,再抬頭便重新打起了精神:「總之,這個東西,我不會讓你引爆的。還有其他辦法,我……」
暗處,一雙怨毒的眼睛盯緊了那個正在站起來的男人。
他好不容易才甩開其他人,緊趕慢趕才找到這裡。
現在,正是個好機會。
於是在男人剛起來,還沒站穩的關頭,他沖了出去。
銀色的光芒自谷綾眼前一閃而過,他的話也戛然而止。
是他在路上救的那個逃犯。
星錦:「!」
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