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請求添加好友(十一)
「昨晚我做了一個夢,夢見祝郝死了……」穿梭在雨霧朦朦的青衣江畔,我對著走在前面的宿最的背影說。
宿最回頭看著我,「小時候我聽老人們說,夢都是反的。說明這是個好夢,他會醒來。」
今天一大早,我倆驅車趕到青衣江。剛進青衣江地界,天空便飄起了小雨。我們先從小鎮上么錦鯉入住過的民宿開始。按照當日她走過的路線,停留過的地方,比心的每個攝像頭,重走了一遍。
此刻,我們的雙腳正在茶園錯落的那條巴掌寬的野道上攀登。周圍野草在雨季瘋長,幾乎將巴掌寬的野道淹沒,許多地方找不到路。還好我之前走過,還清楚地記得路線。雨下得不大,一些茶農仍在茶田裡勞作。
在那處幾乎九十度陡峭的山壁,因為長著綠蘚,十分濕滑,也沒有帶任何裝備,怎麼都爬不上去。一位茶農老奶奶允許我們經過她的茶田上山。她還叮囑我們,下雨天千萬要留意腳下,以後下雨天可千萬別來爬青衣江的後山野道。以前是有人掉下去過的。
話語間,一個人影跳下那處陡峭山壁,滾了一身泥,十分狼狽的往山下去了。
「不懂,小年輕怎麼都喜歡下雨天來爬山呢。」茶農老奶奶嘟囔。她是個身體健朗、眉目仁慈的老奶奶。我從手機相冊里找到么錦鯉的照片,拿給老奶奶看,問她,那天遇到了那個女孩是否是她?老奶奶說是的,那是個善良的小姑娘。
謝別了老奶奶,我倆繼續往山頂攀去。
到達山頂時,雨漸漸停了。在那塊寫著青衣江的白石頭處,俯瞰著翻騰而去的青衣江,江水較之前又漲高了一些,浩浩蕩蕩的。我坐在白石頭上,想象著么錦鯉當日是懷著怎樣的心情站在這裡的呢?最後那一刻她在想些什麼呢?
我從口袋裡拿出半截紅粉筆,粉筆已經被雨浸濕了。我在那塊巨大的白石頭身上,畫出今天走過的所有路線。沒任何發現,就只是普通的路線。白石頭旁邊,扔著一些彩色的被撕碎的糖紙。我用樹枝把糖紙夾起來,包好在衛生紙里,像是用牙齒撕碎的。難道近幾天有大人帶著小孩子上來玩過?
接著,我又在附近尋找腳印。腳印很凌亂,那幾天上山搜索么錦鯉的人留下的。有一些已經被瘋長的草遮住,很難分辨哪些是兇手的。倒是有一串新的腳印,應該是剛才那個爬野道的旅者留下的。常常有旅者喜歡攀野道。
但是這種天氣,出來的還是比較少的。我比較在意剛才碰到的那個人……
下山前,我們又去查看了那處埋男屍的地方。警方拉的警戒線已經被風吹斷,纏繞在樹上。陰雨連綿的原因,那塊土地上也生長出了些微的綠蘚。
「會抓到那個兇手吧?」宿最突然問。
「嗯。總有一天會的。」我很肯定地說。
下山途中,又經過了那個老奶奶的茶田。老奶奶正坐在田邊的石頭上悠閑的喝著水。她喊自己的孫子給我和宿最添兩杯熱水,說,這種下雨天要喝點熱熱的薑糖水,對女孩子的子宮好。
茶田另一邊有人應了一聲。不一會兒,老奶奶的孫子穿過茶田走過來,手裡提著一個紅色的熱水壺。他二十四五歲?長得又黑又瘦,五官卻很立體。單眼皮獨具特色,很容易讓人一眼記住。
他給我和宿最隨身帶著的水杯,添滿熱氣騰騰的薑糖水。我倆分別道了謝。他看起來木木的,憨憨地略帶羞澀地笑了笑,轉身往另一邊的茶田走去。
我注意到他放在pi股口袋裡的手機,那個黃色小鴨的手機殼,和黑色的珠串手機鏈……我趕緊示意正在與老奶奶聊天的宿最看。宿最顯然也認出了。
我倆走到茶田的另一邊,看到他正坐在茶田邊的石頭上,正在觀看直播賣貨。
「也打算做網路主播直播賣茶葉嗎?」我和宿最在他的兩邊坐下。
他點點頭,「嗯。我想幫幫我們村的茶農。我們村的茶農都是老年人,種了一輩子茶,茶葉真的很好喝。」他的眼睛盯著手機屏幕,挪不開眼。
「挺有想法的。」我說。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這個手機,不是你的吧?」我問。
他過了兩三秒鐘,才反應過來,慌忙起身要逃。被宿最一把摁住,坐下。
「這是幾天前死在這邊的那個女孩的,怎麼會在你的手裡呢?」我問。
「是……是我撿的。」他滿臉通紅地低著頭,如實說出了那天的事情。
原來那天,老奶奶放生了那條小蛇以後,么錦鯉又與老奶奶在茶田邊小坐了片刻。老奶奶還讓孫子給她倒了自家茶葉泡的茶水。么錦鯉喝茶的時候,將手機取了下來,走的時候忘了拿。么錦鯉走了以後,他撿到了那個手機。另他驚訝的是,么錦鯉的手機密碼竟然是最簡單的一二三四五六。
「其實,我一直想把手機還回去的。但我很害怕。」
「害怕什麼。」
「我那天一路追她到山頂,結果,結果拍到了……」他的瞳孔因為驚恐而震動。
「害怕什麼?」我馬上意識到什麼,也激動起來,「那天拍的視頻還在手機里嗎?」
「嗯,在。」他打開手機相冊,找出一條視頻,點開。視頻中,一位年輕男子悄悄走到么錦鯉身後,一把將么錦鯉推了下去。么錦鯉滑到山崖邊時,伸手緊緊抓住那男子的腿。那男子像拿掉爬在褲子上的蟲子似的,拿開了她的手。
事後,那位男子回過頭來,猙獰地笑著。那是一種,既開心又痛苦地笑。笑了一陣,又跪倒在地痛哭起來。
……等等,這位男子,是那位從峭壁上滾下去的狼狽男子。
他是誰?他為什麼要殺害么錦鯉?他會是那位「糖果」嗎?還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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