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曇花1現
「他的演奏就連神明都會為之垂青。」
——汁休學
聞「未收錄」一曲有感。
這是餘事在《世界歷史》看到的最後一句話。
『會是誰呢?』
餘事忍不住好奇。
就連神明都會為之垂青的演奏會是什麼樣的呢?
演奏的又會是什麼曲子呢?
為什麼這樣一句稀鬆平常的話會被記錄在《世界歷史》這麼大的題目里呢?
餘事此時已經沒有時間想這些了,因為客廳里的宮興淇已經開始吃薯片了,再不過去,她可能就要生氣了。
……
「二營長!你他娘的義大利炮呢!給老子轟他!」
李雲龍眼睛瞪得溜圓,粗獷的大嗓門回蕩在不大的客廳回檔,電視成了屋內唯一的光源。
「你說,這炮明明是」法國造的,為什麼要叫義大利炮呢...」
餘事獃獃的看著電視,含糊不清的問道。
「...可能是李團長喜歡義大利面?」
餘事:?
宮興淇嘆了口氣。
實話講,餘事看起來就像是那種隨隨便便就可以把女生灌醉然後為所欲為的那種,但..她沒想到著度數只比啤酒高一點點的清酒,餘事竟然是抿了一口就廢了。
「難怪....」
餘事看著宮興淇,歪了歪頭,似乎實在疑惑她在嘟囔什麼。
「難怪你到現在還是個處....難怪你總是要以可樂代酒...難怪你參加聚餐回來每次襯衫都會濕透。」
正所謂酒後吐真言,餘事聽到她的話后嘿嘿一笑,癱在沙發上。
「這個嘛..我...嗝~....我其實以前沒喝過酒,但是有一次....有個傻唄在道上一不小心把茅台摔了,我聞到酒味就醉了...然後我就理解一切了~」
宮興淇挑了挑眉,露出一絲邪笑。
「柿子啊,我問你,你以前交沒交過女朋友啊?」
「哈!以前我是重度恐女症患者,怎麼可能...交女朋友!」
「那...你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
聽到這,餘事沉默了。
短暫的沉默過後,餘事嗤笑一聲
「女人,只會降低我拔劍的速度。」
說著,餘事劍指伸出,胳膊用力的斜著劈出,一道淡綠色的劍痕飛過,卻被宮興淇隨手拍散。
「柿子,你能回憶起你的家人是誰嗎?」
話音剛落,一圓圓碧綠色的水波紋從餘事身上溢出,就好像一潭碧池中落入了一滴水。隨之而來的,是一股難以言表的壓抑感。
就好像天上突然出現了一座看不到邊際山脈,毫不留情的向下壓去。
餘事的眼神重回清明,但宮興淇卻看到了一對翠綠的眼。
「我已經沒有家人了。」
話畢,餘事似乎有些恍然,眼中的綠意不再明亮。
「我說錯了,我還有你,還有老師,你們就是我的家人。」
「那你以後還會記得我嗎?」
餘事似乎沒想到宮興淇會問出這種問題,只當宮興淇喝了酒,有些悲春懷秋。
「當然。」
他柔聲道。
下一秒,餘事的眼前就變得模糊一片,只剩下女孩嘴角隱隱約約的溫柔的笑容和滿眼的不舍。
……
翌日,餘事醒來的時候絲毫沒有宿醉的痛苦,一切就好像沒發生過一樣。
但,有些東西似乎變了,
桌上多了一封信,還有三盤熱菜。
一盤紅燒魚。
一盤地三鮮。
一盤土豆絲。
還有一碗滿滿當當的米飯。
米飯下面,壓著一張紙。
「致我親愛的柿子
我已經離開了,生理以及物理意義上的離開,我會想你的...
實際上我沒有生病,所以這是我心甘情願的離開。
我的心理似乎出了點問題。
三年的時間對於你我的生命來說都只是一閃而過。也許你我的相遇也只是命運開了個玩笑而已。
但你的存在似乎壓制了我的心理問題,讓我在毀滅的路上停了一會。
可時間已經太長了,自欺欺人式的壓制已經逐漸失去了作用。
終究還是到了這一天了。
....我終究還是沒能等到你的表白啊。
啊...
真希望你已經吃完那幾份菜了。
我還記得你第一次坑我做菜的時候,六道菜,除了地三鮮以外,其他的你只吃了一口。
啊..也許我是我很快就不是唯一一個知道你喜歡吃不放鹽的土豆絲的人了。
還有,這次我的紅燒魚可是超常發揮啊!比你做的還要好!你一定要給我吃完啊!
我的房間已經收拾好了!什麼都沒留下,嘿,你以為我不知道這間房子你已經買下來了嗎!每個月都坑我房租錢很舒服嗎(怒)
哎?對了,冰箱里的山竹還剩了一個,我總是忘記吃了。
啊...明明還有好多想寫的東西,可筆一落下,就不知道要寫什麼了...
給你提前拜個早年?
哈哈,不開玩笑了,看完這封信后,忘了我吧,我可不想成為你的遺憾。
——當逃兵的宮興淇
」
在信的最後,是一個整體圓形的圖案,散發出無比刺眼的光芒,然後帶著整封信化作飛灰。
「想讓我忘了你..是嗎?」
那個圖形有抹除記憶的效果,可少年的眸子閃著金色的光。
少年感受著空調的涼風,環顧四周,一種濃濃的違和感湧上心頭。
餘事很有錢,他有很多套比這裡更大更豪華的房產,可他一直不願意搬去那裡。
但現在,似乎已經沒有關係了。
一口一口的吃著飯,少年沉默不語。
實際上也沒有和少年閑聊的人了。
硬生生的把所有菜都吃完,餘事走出了房子。
關門之前,餘事又向裡面看了一眼。
咔噠。
餘事輕輕的關上了門。
坐上了電車,少年直挺挺的站著。
好像過了很長時間,又好像只是一眨眼,餘事不知不覺間走到了自己師父的院前。
扣了扣門。
「請進。」
一個蒼老的聲音穿出,餘事在門口愣了一下,抖著手走進大院。
「呵呵,來的挺巧,正好,我交代幾句話,然後就該上路了。」
餘事蹲在無比枯瘦的老人旁邊,瞳孔有些渙散。
「孩子,你是我這世上最後的牽挂了,如今看你如此優秀我也放心了。
那個叫宮興淇的小姑娘很不錯,可以是你的良配。
未來,你一定要記住,一切都有希望,生命很寶貴,要珍惜你的每點時間。
還有啊..我有一盒珍藏的茶葉,就在我書櫃旁邊..........」
「啊...」
餘事的嗓子無比的沙啞。
老人已經閉上了眼睛,慈祥的面容被金色的光芒照拂。
餘事就蹲在老人身旁,不知道過去多久,一下也沒動。
直到一個電話打來。
「餘事,你現在來一趟工作室唄,咱錄一個片子,大家都到了。」
「嗯。」
餘事大腦混沌無比,也沒聽清到底要幹什麼,隨便嗯了一聲,就隨著電話里唯一一個地點走去。
他全然沒有察覺到,何帖與何垠正在他身後,默默地看著他,默默地跟著他。
……
工作室樓下,餘事看了眼自己工作室的樓層,剛要走向大門,就聽到轟的一聲。
黑紅的煙塵撞碎玻璃噴涌而出,數不清的東西混著火焰落下。
而餘事面前,一個無比熟悉的大提琴摔碎在他面前。
「啊.....」
「啊....啊.......」
張著嘴,餘事說不出話。
跪在門口,看著四散而逃都人群和馬上就趕到並把他拉走的消防員,餘事沉默了。
他沒能落下眼淚。
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麼,一抬手,一件物品落在手中。
何垠與何帖對視一眼,都露出苦笑。
餘事看不到那唯一一顆子彈。
他張開了嘴,一股鐵鏽味充滿口腔。
拉開保險。
「我來了。」
手指沒有猶豫的扣動扳機。
灰白混著紅色的液體飆出,一朵絢麗且詭異的花在空中盛開。
卻如他的生命一般。
在這世間曇花一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