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生變
「余無語怎麼還不來?」
雷滾全身緊繃,彷彿一口隨時爆炸的火桶,滿臉不悅之色。一側馬背上的『獨角鐵鶴』周角知機逢迎道:「畢竟是金風細雨樓的人,縱然算是好手,比起我們還是差了不少。」
十二名好手也紛紛附和。
雷滾鐵青的臉上總算多了一絲笑意,又很快肅穆起來,沉聲道:「你們把招子放亮些,若能取下陳牧項上人頭,人人有賞,若因你們的疏忽而放跑了陳牧,都給老子自我了斷。」
所有人包括周角全身發涼,誰也知道雷滾絕不是說說而已的,每個人都振奮起精神,不敢有絲毫懈怠。
雷滾一行人在汴梁城數里之外的一處必經之路上,無論什麼人想入汴梁城,都要從這裡經過。雷滾從來沒有打算讓陳牧抵達京城,也很清楚一旦陳牧入京,那麼再想殺陳牧就難於登天。
雷滾的眸子發光,望著前方的黑暗處,耳朵也聆聽著四周的風吹草動,思緒卻已飄遠。
不知道老四哪裡怎麼樣了?老子在這裡吹冷風吃大苦,被他撿了便宜,那可是大大不好!難道老四發現了什麼其他線索,所以才沒有跟來?陳牧根本沒有趕路前往汴梁,而是在楚河鎮?
思緒萬千,雷滾心裡不由有些後悔。
正在這時一陣馬蹄聲傳來耳中。
雷滾的思緒立時收回,目光瞬間變得凌厲鋒銳,雙手取下綁在腰上他的成名兵器風雨流星錘,做好戰鬥準備。
周角和其他十二名好手,不必雷滾吩咐,瞬間進入戰鬥狀態,個個摩拳擦掌,提起兵器,聚集功力,準備赴一場殺戮盛宴。
沒有殺戮盛宴。
馬蹄聲越來越大,人也越來越近,就在快十丈的時候,馬蹄聲忽然停下。難道我們被發現了?雷滾腦海剛浮現這個念頭,瞧見前方忽然出現了一道火光,火光成半圓形的弧線移動。
這個動作是暗號,雷滾的心沉了下去,心裡十分失望,但還是回答了一聲貓叫,這也暗號!緊接著對面傳出一聲狗吠,這也是暗號。
這些暗號連起來的意思就是。
對方:你們是誰?
雷滾:『自己人!』
對方:『我們也是自己人!』
這些暗號必須對上,一旦對不上,一場廝殺再說難免。
雷滾命令屬下點起火把,來人騎著馬很快飛奔過來,等雷滾視線能瞧見他們時,他們減緩速度,表示不是敵人。
雷滾眼睛瞧見那人,卻是嚇了一跳,因為這人面目衣服都被鮮血染紅了,身上還有七八道十分猙獰的傷口。
那人快到面前的時候,砰的一聲,從馬背上栽了下去,卻又很快爬起身來,傳達了一個十分重要的消息:「我們遇上陳牧等一伙人,余堂主已被陳牧所殺,此刻他帶著一眾手下,正朝楚河鎮而去,雷恨堂主恐怕有危險,請求馳援。」這句話剛說完,這個傳訊之人嘴裡吐出一口血來,軟倒在地,氣若遊絲。
雷滾臉色大變,從馬背上躍了下來,抓起這個人的衣襟,吼道:「陳牧是否受傷,帶了多少人?」
那人張了張口,想說話,可似乎傷勢太重,嘴裡只能吐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雷滾著急死了,等半天沒有聽到一句話,恨恨跺了跺腳,將報信之人甩倒在地,飛身上馬,領著一眾屬下,朝楚河鎮殺去。
雷滾可以說心急如焚。
他當然不是著急陳牧等人能殺了雷恨,而是著急雷恨等人殺死陳牧,
搶走他的功勞。正因如此,得知消息的雷滾迫不及待,帶著一眾手下,殺回楚河鎮。
其實如果雷滾不那麼急於立功,冷靜一點,理智一些,或許能看出,這個傳達消息的人傷勢沒有那麼嚴重!只可惜雷滾太急了,所以錯過了最好擊殺陳牧的機會。
雷滾剛走,氣若遊絲,倒地不起的人慢慢站起身來,任誰都能看得出他絕不像是重傷之人。
聶千愁也很快從黑暗中走了出來,人還沒有至,聲音已傳來:「如今我是越來越佩服你了,你怎麼知道雷滾一定會上當呢?」
陳牧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笑意,順手磨掉臉上的血跡,露出白皙且沒有絲毫傷口的皮膚,道:「這很簡單,雷滾的野心一向不小,他自不甘屈居人下,而想要不屈居人下,就必須為六分半堂立下汗馬功勞,唯有如此才能晉陞,而殺了我對於六分半堂就是極大的功勞,所以當他得知我朝楚河鎮而去,雷滾又怎麼能坐得住?」
聶千愁道:「但他極有可能不會上當,甚至如果他冷靜一些,可能會發現你的對勁,到時候你又將如何呢?」
陳牧雙肩聳動,道:「縱然如此,在那種情況之下,我若出手,他一時之間也絕不可能反應過來,只要我殺了他,局面還在我的掌控之中,我仍然可以成功入京。」
聶千愁道:「所以他上當其實是他的運氣好。」
陳牧道:「可以這麼做,或許也是我的運氣好。」
「為什麼?」
陳牧淡淡道:「金風細雨樓與六分半堂的爭鬥表面上看上去只是地盤的爭鬥,實際上卻是朝廷主戰派與主和派之間的爭鬥,當主戰派佔據上風的時候,金風細雨樓自然會居於上風,主和派佔據上風的時候,六分半堂自然也就叱吒風雲!正因如此,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之下,我並不想對六分半堂痛下殺手,這樣強大的幫派勢力,不應該成為徹頭徹尾的敵人。」
聶千愁心裡有些驚訝,他著實沒有想到金風細雨樓和六分半堂爭鬥的背後,竟然還有這一重原因。
一個念頭腦海閃過,聶千愁忍不住道:「你難道想將六分半堂收為己有?」想到這些日子陳牧在江湖上的所作所為,聶千愁更堅信這一點。
陳牧笑了笑,剛想開口,臉色變了。
聶千愁借著火光也發現陳牧的變化,也露出凝重之色,沉聲道:「怎麼了?」
「陳牧不愧是陳牧,不枉費本堂出動這麼多好手對付你。」這道聲音無疑已代替陳牧回答聶千愁的問題。
這道如悶雷般的聲音響起時,人還在二十丈外;聲音落下的時候,人已現身在陳牧、聶千愁身前一丈開外。
來人不多,只有三人。
兩女一男。
那三人走來時,陳牧的目光立刻被走在最前面的中年漢子吸引。此人乾枯、瘦小,可全身上下沒有絲毫贅肉,他看上去彷彿一陣風就能吹到,可陳牧已能感知到這人身上那難以形容的恐怖力量。
陳牧從來沒有見過這人,可一眼認出了他。
陳牧一認出了他,就深吸了口氣。
因為來人竟然是六分半堂之中身份地位僅次於總堂主雷損、大堂主狄飛驚的二堂主雷動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