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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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退回到五分鐘前。
莫墨本來是跟在鄭天雲後面的,結果他看見那表情瘋狂的青年手上居然提著把槍。
這槍是77式的手槍,估計是他恰好碰到喪屍化的經常才撿到的裝備。
莫墨心想自己怎麼就沒這狗屎運呢,可能是因為自己不是狗屎吧。
搞清楚這傢伙的真實意圖,他就知道今天這事肯定沒法善終了,大概率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雖然這個有點神經質的憨批看起來就不是很能打,但是他的手槍能啊,沒辦法,終究還是時代不一樣了。
早在老溫上前擋住兩女生的時候,莫墨就已經悄悄溜走了,他要尋求一個機會,一個肉身可以和槍械對抗的機會。
這個機會不可能會發生在正面,只有藏匿在無人注意的陰暗角落,才可能給予敵人致命一擊。
莫墨從事情發生初始就一直保持沉默,然後利用老溫肥碩的身體遮擋自己,從而在神經高度癲狂的小青年眼裡逐漸淡化自己的存在。
他的身影從路邊的巷子里消失,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哪怕是他旁邊的鄭天雲,也只是過了一會兒才發覺他不見了。
加油站旁邊的巷子是一條死胡同,路的盡頭是接近三米的紅磚牆。
莫墨退後幾米,腳底猛然發力,向高牆衝過去,他腳底踩著紅磚用手攀爬,直接就翻過了這座快三米的磚牆。
這對於莫墨來說並不難,高中三年別人磨練的是知識,而對於他來說,磨練的則是體格。
畢竟沒辦法,一看書人就跑去夢裡和莊周捉蝴蝶了,只能通過體能鍛煉來保持清醒。
另外,翻牆可是逃學必備本領啊,這三年他和鄭天雲可沒少幹這種事。
然而,他還是晚了一步。
當溫宏海發覺溝通無效后,想向莫墨尋求幫助,結果他這麼一回頭就直接暴露了莫墨不在場的事實。
槍響后,人倒地。
砰的一聲,槍聲驚起了立在加油站頂上的幾隻飛鳥。
它們扇動羽翼擁抱向血紅的晚霞,那天邊的雲彩,仿若地上的濃稠鮮血,正在向四周浸染,擴散。
「哈哈哈,死的好,死的妙!」
那青年開始將槍口瞄向鄭天雲,他癲狂的笑著,「你也給我死吧,死了女人是我的,車也是我的,哈哈哈哈……」
莫墨還沒到地方就已經聽到了槍聲,他頓感不妙,拚命加快腳力,用那教練看見都會拍案叫絕的速度繞過加油站,終於趕到了青年身後。
但他卻看見了溫宏海為了保護女兒,人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的肚子被子彈開了個血窟窿,嘴裡開始不住的冒血泡,渙散的目光卻緊緊盯著女兒,好像想再多看幾眼就能永遠記住一樣。
溫婉兒蹲在他旁邊用力按住傷口,濃稠的鮮血已經將她白皙的手雙雙染紅,但即便如此,也無法阻止眼前這個胖男人生命的快速流逝。
看到這一幕,莫墨錯愕了一下,但是很快他就恢復了平時的冷靜,甚至比平時,還要冷靜,這是一種極度生氣之後的靜如死水。
看著眼前還在肆意狂笑的青年,莫墨悄聲走了過去,在鄭天雲的視線中,青年的背後,高高舉起了一根鐵棍,然後猛地砸了下去。
青年感到自己的頭一陣劇痛,這是一種徹骨的疼痛,疼得他嗷嗷直叫,他想拿起槍來給身後的男人開一槍。
但是還沒拿起手,又是一棍子碾在了他的手上。
看著已經被砸得變形扭曲的右手,已經疼到無力站起來的他開始用聲音辱罵,但他的罵聲很快又被金屬敲擊腦袋的聲音所掩埋。
當他的視線逐漸被鮮血模糊,眼球脫離破裂,他開始絕望了,絕望命運,絕望這個世界,絕望不公。
可是,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拿著槍究竟殺了多少人,又究竟毀了多少家庭。
直到死亡前的最後一刻,他都沒有幡然醒悟,他都沒有絲毫懺悔。
他僅存的意識里,只剩下一個渾身煞氣的男人高舉著鐵棍,一下一下將他的頭顱擊碎,一下一下將他的靈魂打入地獄。
只是哪怕用他的生命祭奠,有些人也再也回不來了。
老溫死了。
這個曾經因為害怕外面的喪屍而感到無能為力,就連豁出去找自己老婆和女兒的勇氣都不曾擁有的男人,卻用自己的生命保護了女兒。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含著血沫對鄭天雲所說的是,
「婉兒就交給你了,好好對她……」
最終,他倒在了槍口之下,死在了人的手中。
可笑的是,溫宏海害怕喪屍,但是喪屍未能傷他分毫,他並不畏懼人類,但是人類卻奪走了他的性命。
只是哪怕一路上。
他躲避了無數怪物的撕咬與捕殺,卻沒有逃出自己同類的貪婪與慾望。
人類,何其可悲!
……
莫墨撿起青年掉在地上的手槍,環視周圍逐漸響起的嘶吼,因為剛剛的這一槍,周圍的喪屍已經快要包圍這裡了。
這一次的數量,就算是有那隻屍鳥坐鎮車頂,也再也無法壓制它們的瘋狂。
已經來不及悲傷了,眾人急忙上車。
其實莫墨現在自私地想想,如果當時沒有和老溫學溫宏海學開車,面對這麼多喪屍圍攻,興許這次就真的是絕境了。
哪怕和老溫的接觸時間並不長,他依舊教會了莫墨一樣東西——開車,依舊告訴了鄭天雲一個道理——責任。
莫墨背起溫宏海的屍體,也顧不上他身上的血跡,直接就塞進了填滿食物的後備箱里。
只是當他把車門關上的時候,那些面目猙獰的喪屍已經幾乎全部涌了上來。
那張腐爛的臉幾乎都要蹭到莫墨鼻子上去了,他廢了好大勁才把車門關上,只是那道車門上已經布滿了深深的抓痕。
然後他猛踩油門,越野車引擎轟鳴響起,輪胎迅速轉動,把前面的喪屍全數撞開,才勉強算是殺出了一條血路。
車開在青貴高速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幾人都親眼目睹了老溫的死亡,車裡的人都顯得有些悲寂,包括平時性格極為歡脫的鄭天雲。
他有些無法接受,這個昨天還和自己談笑風生的人此刻已經不在世上了,但這種虛幻的感覺卻被後備箱的屍體呈現的極為真實。
「我知道,我知道……」
溫婉兒還在低聲哭泣,她的小臉都被淚水哭花了,兩隻眼睛紅腫紅腫的。
看她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鄭天雲和蔡依依也只好一個在左一個在右的慢慢哄她,低聲細語的安慰著。
只是,唯獨前面開車的莫墨一聲不吭,他握著方向盤,嘴裡還叼著一隻煙。
煙絲從上面掉落到他的褲子上,烤焦了布料,他也混不在意,眉頭緊皺的樣子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
其實剛剛喪屍撲過來的時候,他用腳踹開了這些興奮的瘋子,但是他嘗試關了好幾次,門都沒能關上。
結果有隻喪屍猛撲上來,直接在他的手臂上咬了一口。
傷口不是很深,從外面來看壓根看不出來,再加上當時情況很混亂,所有人都沒注意到,最起碼莫墨是這麼想的。
看著傷口附近已經有點潰爛的皮膚,莫墨很清楚自己被感染了。
他從來都不是個存有僥倖心理的人,反正在確定自己被咬了之後,他就選擇接受了這個事實。
但,他不會因此坐以待斃。
……
車開到農家小院時已經是深夜十二點。
這裡的環境清幽,皎潔的月光輕灑下,為這座靜謐的小院穿上了一層白紗。
小姑娘已經哭暈好一會兒了,鄭天雲抱著她踩著台階上樓,莫墨和蔡依依沉默的跟在他們後面。
「啊嗚嗚嗚~」
一聲熟悉的嘶吼聲從樓道旁冒出,那張鬼泣森森的屍臉就在黑暗中直勾勾盯著鄭天雲。
看見他懷裡的小美女,它張開血口就想撲過來撕咬。
又是這東西?
鄭天雲心裡突然冒出無明的煩感,他一腳把這玩意踹在牆上,然後一個抱妹殺衝過去,拿腳給它懟翻在地上了。
莫墨在後面上前補了兩刀,確定這東西死亡后才站起身,慢慢跟了上去。
打開房門,床也還算乾淨,有少許灰塵落在床沿,看樣子有幾天沒打掃了,估計是災變剛開始時都還在營業。
鄭天雲把溫婉兒平放在柔軟的床上,幫她蓋好被子,從蔡依依手上接過她的包,拍了拍上面的灰放在了床腳。
「你不留在這裡照顧她?」
蔡依依看著這個正在細緻照顧女孩的男生,況且畢竟,鄭天雲現在還是老溫欽定的託付人。
「不了。」
鄭天雲搖搖頭,他覺得現在不只是溫婉兒沒有這個心情,就連他也沒有。
而且自己心頭上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等著他去確定。
兩個男生離開了房間,安靜的房間里,蔡依依走到床沿看著溫婉兒,微微嘆了口氣,她心裡也是堵得慌。
她轉身想去浴室看看有沒有熱水,畢竟之前幾天一直都在趕路。
幾乎每天晚上到旅館就已經非常疲乏,只想倒頭就睡,更別提什麼洗澡了。
恐怕現在市裡大部分地方都已經停水了,想想以後可能沒辦法洗澡的痛苦日子。
這對於一個愛乾淨的女孩子是很難忍受的。
而且,她想呆在浴室里讓水沖刷自己的身體,只有那一刻,才能讓她堵塞的心得到釋放。
但是,她止步了,因為溫婉兒的小手拉住了她。
睡夢裡這個柔弱的女孩又哭了,哭著喊爸爸,等等我。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浸濕了潔白的枕頭,留下一塊塊淚斑。
這畢竟只是一個十八歲的女孩啊,失去了自己的父親,又怎麼可能不傷心,不難過?
蔡依依看她哭著喊父親的樣子也有些難受,她半蹲下身體,趴在床沿上,對著半睡半醒的溫婉兒說道,
「把你的手給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