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相見

方有喬居住的小區靠山的邊角里有一處小屋，不是配電房，看上去陰森森的，被居民當作「鬼屋」。

方有喬平時上班也忙，偶爾在小區轉悠轉悠。

這天，她突發奇想要進「鬼屋」一探究竟。

靠近「鬼屋」，周圍沒人。她伸出一根指頭觸碰了一下門把手，沒有灰，說明不久前有人動過。擰了擰，鎖著的。

她繞到屋子側面，只有高處有扇小小的窗戶。所幸，窗戶沒有鐵柵欄，只有一扇能推開的玻璃。

「哼，就這？」方有喬踮起腳尖用指尖推開窗戶，「姑奶奶我從小就會爬牆！」她退後，助跑，起跳，扒上窗沿，瞪著腿翻過了窗。漂亮，方有喬不禁暗暗為自己點贊。

跪在窗台上艱難地轉了個身，她還把所有她碰過的地方用手心抹了一遍，防止留下指紋，隨即向後跳了下來。

「啊痛痛痛。」興許是落地時姿勢不對的問題，方有喬覺得腳一陣發麻，腳踝甚至還崴了一下。

但她很快就被屋子內的場景吸引了。因為屋子相對密閉，即使是白天，也十分昏暗。借著透過窗戶照進來的光，她看到，屋子中央坐著一個人，似乎昏過去了。

她轉到那人身前看，不禁吃了一驚。只見他手腳都被繩子捆在椅子上，身上血跡斑斑，衣服也被撕成一條一條的，應該是被拷打過。

他看上去不像壞人。方有喬定了定神，從口袋裡摸出摺疊刀，對準束縛著這個陌生人的繩子，用力又小心地割了起來。

右腳，左腳，右手...當她剛割完他左手的繩子，那人猛的睜開眼睛，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到他腿上，就要扼住她的喉嚨，一雙眼睛戒備地看著她。

方有喬嚇了一跳，第一反應是丟了刀擋住自己的臉，順便縮了縮。

那人看她這樣，反而微微放鬆了。看到她額頭上因割繩子而出的汗，他想幫她擦掉，伸手發現手上的血跡，就縮了回來。

方有喬等了幾秒見沒發生什麼，就從那人身上滾了下來。站定，那人也站了起來，向外走去。

「喂，你去哪？」方有喬還來不及為他沒道謝而氣惱，就關心起他的去向了。

「不知道。」那人誠實地回答。

「那你要去我家先把衣服換了，洗個澡什麼的嗎？」方有喬剛說完就有點後悔。

那人遲疑了一下，隨即燦爛地笑了：「好啊。」

方有喬把外套脫下來遞給他：「你先披一下，這樣出去太惹眼了。」

那人接過方有喬的外套，抖開披上。他嗅了嗅，沒有香水味，只有一股淡淡的體香。

方有喬引著他回到家，方家很小，只有一室一廳一衛。去的路上，方有喬知道了他叫連曜，比她小兩歲。

「你先去洗澡，待會兒我把換洗衣服掛門把手上。」

連曜進浴室后，方有喬打電話讓下屬幫忙送幾套男士休閑服和藥水繃帶來。

連曜洗好后，穿上方有喬準備的白上衣黑褲子出來了。方有喬問：「你要不要塗點葯？」

連曜本想說「多餘」，可他硬生生改成「好」。接過方有喬遞來的藥水，他慢慢塗在一道道傷口上。抬頭看方有喬，她已經打開電腦聚精會神地在處理著什麼。

連曜輕咳一聲：「那個，有些地方我夠不到，能...」

「稍等。」方有喬蓋上電腦，連曜脫了上衣。他沒有紋身，身材還挺有型。方有喬小心地塗抹那些猙獰的裂著口子的地方，她感覺看著都疼，便邊塗邊輕吹著。連曜本覺得疼，有她一吹，就癢絲絲的，痛楚也減少了幾分。

「...我今晚能在你家沙發上過一夜嗎？明天我會付錢的。」連曜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提出請求。

「你明天去哪？」方有喬出他意料地問。

「都有可能吧。」連曜說。

「如果你覺得方便，可以住我家沙發，不收你錢，幫我打掃打掃衛生就好。當然，如果以後我有需要你的地方，希望你能幫上忙。」方有喬蓋上藥水瓶，丟掉棉簽。她說的話令自己都吃了一驚，是因為這個年輕人看起來還算順眼嗎？

「你不想問什麼嗎？」連曜穿上上衣，對從天而降的餡餅沒有掉以輕心。

「你願意說就說，該讓我知道的要讓我知道。白天我都不在，你隨意。」方有喬重新打開電腦。

當晚，連曜躺在不算很柔軟的沙發上。這比他睡公園長椅睡橋底不知強了多少，透過那個女子的房門，他彷彿能聽見她均勻的呼吸聲。要是能就此安定下來就好了，但不可能，他得走，他只會給她帶來厄運。

聞著藥水的味道，連曜緊繃疲憊的神經逐漸放鬆下來，睡著了。

第二天，方有喬輕手輕腳地走了。連曜其實在她打開房門時就醒了，但他一直等她出了門，才徐徐睜開眼。

門口鞋柜上放著給他的鑰匙，連曜拿起來，心裡有種異樣的感覺。他舒展了一下筋骨，也出了門。

他找到一處公共電話亭，「喂，是我。保密。你打點錢到我卡上。哦對了，順便幫我查個人。不用，就單純查一下。」

掛了電話，他回到方家。按方有喬說的，他找到清潔工具，打掃了一下衛生。他還要休息一下，這回被對頭暗算，對他的身體造成了一定損害。

當他再次醒來時，已是黃昏。方有喬還沒回來，他索性到附近一家菜市場溜達溜達，買了些菜。

進門，他麻利地洗，切，煮...

方有喬十一點才風塵僕僕地回來，進門前就聞到股誘人的雞湯味兒。「吃晚飯了嗎？」連曜問，「吃...了。」方有喬撒謊。「我燉了雞湯，你要嘗嘗嗎？」連曜彷彿看穿了她，「...好。」

坐在餐桌邊，方有喬像個等母親端上美食的小孩子，眼巴巴地望著廚房。連曜端著一碗香氣四溢的雞湯出來了，放在她面前。雞湯金黃金黃的，油不膩不薄，綠油油的香菜漂浮著，碗里還有一個雞腿。

方有喬舀了一勺，溫度剛剛好，她輕抿一口，抬頭看連曜時覺得他彷彿發著聖光。她夾起雞腿幾下吃完，又端起碗來一飲而盡。連曜看她吃的一臉滿足，心裡莫名開心。

方有喬放下碗，「還要嗎？」連曜問，方有喬搖搖頭：「很好吃。」不是頭一回被人肯定廚藝，但連曜心裡彷彿開出花來。收碗時，他注意到香菜還留在碗底。「嗯，她不愛吃香菜。」

「對了加個聯繫方式吧。」連曜掏出新手機。

...

就這樣，方有喬白天上班，連曜出門到處走走，辦點事，順便買菜。他沒有問，而是通過觀察漸漸弄清方有喬的口味。方有喬也因為美食的誘惑，開始提早回來了。

就這樣過了大概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