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城中的陰影

第二天下午，公館後院，一隻腳重重地踢到希奧的肚子上。由於體重很輕，希奧在地上滾出去好幾步，捂著肚子，身體蜷縮成弓形。

出腳的是迪倫。昨天安德魯帶他去鎮上泡妞，他才把安德魯的工作塞給了希奧。沒想到希奧的錯誤導致走漏了消息。迪倫天不亮時翻牆回家，被守株待兔的朗多逮了個正著。結果可想而知，整整一個上午，朗多那張不饒人的嘴把他罵得幾乎靈魂出竅。剛一被放出就來找希奧算賬。

希奧蜷著身子在地上抽搐，迪倫走過來，一隻腳踏在希奧身上：「裝什麼，今天暫時饒了你。下次再連累我小心打折你的腿，讓你變成瘸狗！」說完又補了兩腳。

等迪倫走了，希奧才爬起來，拍怕身上的土。像這樣的打罵是常事，希奧不是沒抵抗過，不過結果卻非常不理想。好在他現在練得十分耐打，在心裡罵了幾句迪倫，又想起明天可以去卡迪爾城，心情又好了不少。

出那天一大早，天還黑漆漆的，希奧就等在大門口了。由於到卡迪爾城坐馬車也要近5個小時，所以必須很早出。希奧今天穿了一身很新的衣服，雖然是粗布的倒還乾淨整齊。果然除了他和羅思麗，同行的只有馬車夫。車是一匹馬拉的普通帶箱馬車，裝飾很簡樸不過裡面很寬敞，希奧卻被安排和車夫坐在一起，想來羅思麗一定是要在車裡補覺了。

穿過針葉林中的山路，丘陵上的麥田，溪流上的小橋，太陽從升起到高高在天上出灼熱的光芒。馬車終於結束了一路顛簸，遠遠看到了卡迪爾城。

卡迪爾城是都林郡的府，是整個郡的政治和經濟中心。地處這個多山郡少有的一塊平原地區，又是交通要道，自然成了人口眾多又商業達的城市。城的外牆高6米，上面還有許多箭樓。城外有一條很寬的護城河，弔橋架在河上，有士兵守衛，橋上車馬行人不斷。

穿過城門，馬車順著石板路進入城中。希奧現這裡的建築和鎮里不同，少有木質，多是青磚和石塊砌成，2,3層的建築很常見，最顯眼的就是教會高高的鐘樓。整個城市透著一股古樸，莊嚴的氣氛。

馬車停在一家服裝店外，希奧跳下車，打開車門，羅思麗款款的走下車來。她今天穿了一件白sè的連衣裙，外套淺黃sè的披肩，腳上穿著一雙鮮紅sè的皮鞋。只見她甩了甩金sè的長，輕吁了一口氣，彷彿把顛簸的疲勞都甩掉了。對有些不好意思的希奧說道：「希奧，你今天是我的保鏢哦，要寸步不離的保護我。」

保鏢談不上，希奧到覺得自己像個小跟班。他終於知道女孩逛街是什麼樣子了，羅思麗走遍了所有的商戶，希奧懷裡像抱著小山一樣。最後希奧總結了一下，逛街比干農活還累。

過了中午，羅思麗終於結束了購物，帶希奧去了一家餐，。很意外的讓他和自己一起用餐。希奧從來沒有來過這麼高級的地方，連吃飯的禮節都不懂，弄得羅思麗不停地竊笑。

吃過了飯，羅思麗帶希奧去了城中心的廣場。這裡是卡迪爾城的名所，廣場呈圓形，直徑約4oo米，中心有巨大的噴水和雕像。是來往遊客必到之地，也是城裡集會的地方。

馬車停在廣場邊的一處街角，羅思麗帶著希奧徒步走向廣場。在一處小攤，羅思麗給希奧買了一些糕餅。她告訴希奧；這是卡迪爾城的特產，讓希奧帶回去給母親和朋友。希奧連聲道謝，羅思麗說：「不用謝，我們是親戚嘛。現在時間還早，這裡環境很好的，不如我們在這走走吧。」說完，竟突然用手挽住了希奧的胳膊，拉著他向前走去。希奧被這突然的狀況嚇了一跳，身上像觸電了一樣，不知該如何是好，順從的跟著羅思麗散起步來。

羅思麗說了什麼，希奧根本沒聽到。他頭一次感受到女孩身上的體溫和幽香，心不停地狂跳，只是想著：她難道喜歡自己嗎？我倆都不小了，雖然是親戚，可表親也有通婚的。又責怪自己亂想，怎麼可能嘛，人家那麼漂亮而自己...

周圍的人流聲，車馬聲，喧囂聲，一切都變得那麼遙遠，世界彷彿瞬間安靜了下來，時間也流動得異常緩慢。

就這樣過了十幾分鐘。

粗重的奔跑聲；

憤怒的咆哮聲；

兩個人回頭；

巨大的拳頭打在臉上；

希奧的身體像沙包一樣飛出去；

一個身材魁梧的青年一邊出低沉的吼聲，一邊盯著躺在地上的希奧。他的面孔扭曲，紅sè的頭隨著身體抖動著，整個人像一頭狂的鬥牛。

「萊尼特，不要！」羅思麗一把拉住壯男的胳膊卻被一下甩開。

叫萊尼特的青年不理羅思麗，低吼了一聲，兩步來到希奧跟前，不分頭臉的猛踢了十幾腳。最後一記狠狠踢到希奧肚子上，希奧矮小的身體被帶起半米高，滾落到地上。

「希奧！」羅思麗驚叫著跑過來，卻被萊尼特一把拉住，硬拽著離開。

希奧躺在地上，很疼，和這個傢伙比起來，迪倫平時的教訓就太溫柔了，他痛得幾乎不能動。這時，在他與地面垂直的視野中，剛才牽著自己的女孩正被人拉走，那個大個子正把他要當做禮物的糕餅踩得稀爛。一股怒火從希奧心頭升起，這種憤怒在迪倫欺負他時沒有，在朗多罵他時沒有，在鎮上的小霸王叫他黑犬時也沒有。

希奧掙扎著爬了起來。

萊尼特聽到身後「啊！」的一聲大喊，回頭看，那個黑皮膚的小個子正一邊哭叫一邊揮舞著拳頭朝自己衝過來。他甚至沒有放開羅思麗，飛起一腳正中希奧的小腹。這次希奧沒有飛起來，而是緩緩地倒在地上不動了。

萊尼特拉著羅思麗走出廣場，遠處的希奧覺得身下一片濕熱，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萊尼特其實是羅思麗的未婚夫，他父親就是多林郡的參議長。幾個月前偶然見過一次羅思麗就瘋狂的愛上了她，後來他父親經不住萊尼特的軟磨硬泡終於向朗多提親。比起參議長，斯科林那家不過是一個地方上的小貴族，算是高攀了，朗多自然沒有理由拒絕。不過這件事還沒來得及公開，希奧自然是不知道的。而羅思麗作為當事人對父親沒有經過自己就訂親相當的不滿，出於她倔強的xìng格，暗自策劃了這次出行，目的就是氣氣那些不尊重她意願的人。不過羅思麗萬沒想到，萊尼特這個愣頭青竟然醋意大，一句話也不問就對希奧大打出手。

羅思麗的車夫現廣場上的sao動，急忙跑過去。這時已經圍了一群人，車夫擠進去，看到昏倒在地小便失禁的希奧，把他抱到一邊后又找到羅思麗和萊尼特。這時兩個人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萊尼特知道希奧是羅思麗的親戚，也就不太生氣了。而羅思麗現萊尼特如此在乎她，雖然還是一副生氣的樣子，心裡倒是有些甜滋滋的。

最後商量決定，羅思麗在大哥德雷克那裡住下，萊尼特要帶她在城裡多玩幾天。車夫送昏迷的希奧回家。

希奧是在半路上車輪壓到一塊石頭上時被顛醒的。他感覺渾身都痛得要命，尤其是肚子，絲絲拉拉的簡直難以忍受。他看了看周圍，知道自己是在自家的馬車裡，就蜷起身子，又閉上了眼睛。

快天黑時他們趕回了公館，車夫勒住馬，吆喝希奧下車。希奧從馬車上下來，用手拚命向下拽衣服，好像可以遮住褲子上的尿跡似的。希奧不敢看車夫，也許他正用奚落或是憐憫的眼神在看自己，低著頭拚命的跑進院子。

希奧的母親佐拉從丈夫死後就jīng神恍惚，有時很安靜，有時又很神經質，近幾年連家門都很少出，每天在房間里反覆讀大教的《聖訓》。

門「啪」的一生打開，希奧木訥的走進屋子。

佐拉驚呼一聲，手中的《聖訓》掉到了地上。她跑到門口，用顫抖的手捧住希奧滿是傷痕的臉：「這是怎麼了？希奧，又和人打架了？天哪！你的褲子上是什麼？」

希奧不說話，直愣愣的站在原地，眼睛閃著淚花。

佐拉越是焦急的問，希奧越是不做聲，直到眼淚撲簌簌的落下來，希奧連忙用手去擦，可越擦越是不停地流。過了好久，希奧哭夠了才斷斷續續的說出事情的原委。

佐拉邊安慰希奧邊找出草藥給他敷上。長年的單親生活使她脾氣越來越焦躁，後來竟然嘮叨起來：「唉，從小你就不讓我省心。我就說羅思麗不會那麼好心嘛，你自己也不長點心眼，跟人家亂走什麼？我的命怎麼這麼不好，先嫁了你那窩囊爸爸，現在還得為你netbsp;小孩子在外面受了欺負，最害怕的就是回到家還受親人的數落。

希奧用力甩開母親的手，草藥瓶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為什麼？為什麼你總是說我不對？那麼看不起我還生下我幹嘛！」

「啪」一個耳光打在希奧臉上，佐拉氣得渾身直抖。「你怎麼和我說話呢？你看看你那樣子，以為我愛生你嗎？要不是你，我能變成現在這樣嗎？我被你們福伯斯家牽連得還不夠多嗎？」

希奧的臉變得扭曲，猛地轉身衝出了房間。門重重地摔在門框上，出難聽的撞擊聲，佐拉一個人在屋中哀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