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血食，祭家仙

灰撲撲的山巒之間，有著一片土牆平房，似乎是一個村落。

孤零零的，荒涼破落。

——陽下村。

大雨連綿不休。天色陰沉如墨。

天空被厚重的鉛雲遮蓋，烏黑一團。

道路變得泥濘，坑窪不平，走起路來極為困難。

「娘親，娘親……」

陽下村外那條蜿蜒小道上，有一綁著兩條辮子的稚童在雨中跌跌撞撞地行走，聲音嘶啞而又微弱。

葉小荷哭唧唧地走著，身上的灰色麻衣早已濕透。

幼小的稚童早已凍得不斷發抖。

一雙雪白布鞋也沾滿了泥漿，灰濛濛的。

不遠處，暴雨傾瀉下的陽下村，愈發顯得死寂和陰森。

「娘親，娘親……」

還沒走幾步，帶著哭腔的葉小荷便一頭栽倒在泥水裡。

等再爬起時，頭髮貼在臉頰上，沾染著灰色的泥水，看上去髒兮兮的。

「哇！」

葉小荷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坐在大雨中大聲哭了起來。

這裡距離她家已經不遠了，再過一兩里路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可這一兩里路，對她來說真的太長太長了。

她才五歲啊。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了，她已經走不動了。

葉小荷不明白。

明明前些日子，家裡還好好的。

為什麼就不要她了。

那一天，她只聽到娘親和爹爹說了句「家裡沒米面了」。

爹爹便發了火，打了娘親。

葉小荷很怕，也很餓。

她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

第二天。

葉小荷又高興了。

爹爹不知道從哪裡搬來了一大袋大米，這一次，她也有米粥喝了。

「小荷，想要新鞋子么？」

娘親走到她的身邊，破天荒地問她想不想要新鞋。

「小荷……不……不想。」

葉小荷低頭看了看已經露出大半個拇指頭的布鞋，搖了搖頭。

「沒事，娘親有錢，娘親帶你買。」

娘親臉上有著愧疚之色。

「真的么，那弟弟呢？」

葉小荷看了眼還在桌子上吃著雞蛋的弟弟。

「不……不用管，這次娘親給你買……」

娘親的臉色有些不自然。

不待葉小荷多想，便牽過她的手往外走。

葉小荷很高興。

自從有了弟弟后，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牽著娘親的手了。

「喜歡么？」

很快，母女倆來到集市上，葉小荷也終於穿上了合腳的新鞋。

「喜歡。」

葉小荷喜不自禁地低頭看了又看。

「跟娘走。」

見葉小荷穿上了新鞋，娘親神色複雜地咬了咬牙，終於拉著葉小荷去了另一處地方。

她只看到娘親和幾個人在角落處交頭接耳說了些什麼，隨後自己就被人抱走了。

葉小荷很怕。

她大喊，但是娘親就和沒發現一般。

最後她來到了新家。

這個家很大，家人待她也很好。

她很怕，但不吵也不鬧，一直乖乖的。

但睡覺時，總有人在她的屋外頭守著，還低聲說著什麼。

「都這節骨眼了，你還下不了決心？若是再不獻上血食，家仙大人不賜福，你的身子就一直好不了。」

葉小荷有些聽不懂這些話的意思。

但是她想跑了。

她很聰明，她記得回家的路。

在這個雨夜，她穿回了自己以前的衣服和娘親買的新鞋偷偷跑了出去。

現在，她終於要到家了。

葉小荷努力站起來，走到一旁的大樹下躲雨，結果一腳又是一滑再次摔倒，濺起的泥水灑了滿身。

她掙扎著想再爬起來。

咚。

這一次，葉小荷失去了意識，倒在了雨水中。

等她再醒過來時，已經回到了自己家中。

還沒來得及高興，發現爹爹又在打娘親了。

「輸光了怎麼了，這次是我手氣不好，下次再贏回來不就是了。」

爹爹一邊大吼著，一邊對著娘親拳打腳踢。

葉小荷躲在薄薄的破舊被子里瑟瑟發抖。

她好冷。

不知道過了多久，爹爹終於打累了，終於坐下休息，又對著蜷縮在角落的娘親說道：

「做飯去，餓了。」

娘親微微抬起頭，露出了滿是傷痕的臉龐，畏畏縮縮地說道：「沒……沒米……了……」

父親再次大怒，又要動手，但轉頭間望見了那蓋著被子的床頭。

臉上突然露出了猙獰的笑容。

「反正都要被吃，等他們找上門來就什麼都沒了，與其便宜了別人，不如咱自家吃了……」

葉小荷身子一抖。

她好怕。

——

昌安縣城。

王守真難得來到街道上逛著商鋪。

他已經和賀正預定好，明早就出發陽下村去處理這一次的詭患。

聽說已經死了不少人了。

那地方窮鄉僻壤的，一沒城隍廟，二沒鎮守的武者。

衙門的人手本身就不夠，最近為了那邪神化身一事，更是忙得不可開交。

最後這事便落在了白羽武館的身上。

賀正估計這一次的詭患是比較好解決了。

原本他是不準備去的。

但是因為王守真要去，他便帶一次新人。

之後王守真又厚顏問了幾個能滋補肉身的藥方。

宋航和賀正雖然好奇王守真哪來的錢，居然還能買補藥吃了，但都沒有問出口。

最後二人都給了王守真一個方子。

這是他們在九品武者時用的藥方。

王守真自然千恩萬謝，隨後便帶著兩個藥方出了門。

有錢在手，不花難受。

……

藥鋪中，王守真剛一走近，就感受到了那濃郁的葯氣。

有些嗆人，又很是好聞。

沒有夥計，只有一個約莫五六十歲的鶴髮老者懶洋洋地拿著一本古籍打發著時間。

「掌柜的，我想買幾味藥材。」

王守真出聲道。

「方子。」

老者的聲音沙啞，就好似有一口痰卡著。

但辦事卻很利落。

很快便根據王守真給的方子抓好了藥材，交還給了王守真。

「多少銀子？」

「五兩。」

這老爺子樂呵呵地開口。

王守真臉色一黑，尼瑪，這麼貴。

自己可是只買了三分之一的藥材啊。

「小哥，長生武館的人吧。」

不待王守真說話，這老爺子又開口了。

「你認識我？」

王守真好奇。

「不認識，只是你手裡的方子我有，白羽武館的補藥方子我這也有，你也不用去別人那裡買了，在這一起買吧，我算你便宜點。」

這老爺子剛才還是懶散的模樣，露出了一副精明的生意人模樣。

王守真有些無語。

媽的，原來這藥鋪就有方子。

自己還怕泄露，真是白折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