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句芒御絳雲(10)
第368章句芒御絳雲(10)
桌上眾人沒多想,只是笑。
「你別說,句芒跳舞確實跳得還可以。」
「想起承歡小時候抓周抓的是五線譜,田雲絳小時候抓的是簪子。」
「咱們家這個準頭還是一半對一半的,可以了,比隔壁老李家的准多了,他家三個孩子沒一個準的。」
句芒和田雲絳兩個人在喧鬧與嘈雜中,緊緊握住對方的手,哪怕手心出汗了也沒有放開。
田雲絳垂眸,輕輕笑了。
吃完飯之後,田雲絳和句芒借口開溜,兩個人選了條僻靜的路,走到路口,田雲絳就自然而然牽住她的手。
句芒沒有甩開,兩個人就沿著小路慢慢往前走。
句芒忽然停住腳步,抬起頭看田雲絳,田雲絳低眸看她,眼下那顆淡淡的痣在夜色中妖嬈。
四目相對的視線像一張網一樣逃不開,田雲絳低頭吻下來的時候,句芒也踮起了腳。
她主動抱住他的腰,呼吸交錯,唇瓣相接,極長時間感情的壓抑瞬間迸發,在這一刻才敢大膽地向對方表達,輕輕轉輾,田雲絳撬開她的唇瓣,句芒閉著眼,任由他索取與親密。
田雲絳單手摟住她的腰。
夜色曖昧,風聲微動,田雲絳抱緊她,哪怕這個吻停止了,句芒也依舊靠在他懷裡,沒有鬆開,他的體溫近在咫尺。
之前連擁抱都是奢望,這一刻只想永遠停留下去。
田雲絳輕聲道:「我真的不想和你分開。」
句芒的臉頰貼在他胸口上:「那就不分開。」
田媛在家裡洗碗的時候發現沒有洗潔精了,準備去學校超市裡買一瓶,本來可以走大路去,但她想快點,乾脆選擇抄近道,從路燈壞了,少人來往的小路上去。
她走到一半,聽見前面一對相擁的小年輕說話。
她聽見那個男的小年輕說「我愛你。」
女孩子靠在他懷裡說「我知道。」
肉麻得田媛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但是又莫名覺得聲音有點熟悉,而那個男人動了,輕輕吻了一下女孩的額頭。
田媛一看側臉,發現和田雲絳很像。
再仔細看,就是田雲絳!
還不等即將有兒媳婦的喜悅湧上心頭,她的視線下移,就看見了他懷裡的女孩微微轉過頭來。
大大的荔枝眸,櫻桃唇,巴掌臉。
田媛的眼睛瞬間瞪大,震驚不已,怒氣上涌吼了一聲:「放開我閨女!」
田雲絳和句芒瞬間被嚇到,發現是田媛的時候,句芒被嚇得立刻從田雲絳懷裡鑽出來。
而田媛下一個動作不是發怒或質問,而是左顧右盼,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連田雲絳都忍不住詢問:「媽,您在找什麼?」
而下一秒,田媛像是終於找到自己要找的東西,句芒和田雲絳眼睜睜看著她立刻走到一棵樹下,從樹下撿起那個東西。
還不等田雲絳和句芒反應,下個瞬間,田媛拿著那根超粗的樹枝沖了過來,眼底有血絲:「田雲絳,你這小兔崽子,給我過來!」
句芒嚇得拉住田雲絳撒腿就跑,田雲絳本來沒想跑,但句芒拉著他,他下意識跟著,風聲在耳邊簌簌而過的時候,他忽然覺得很自由,他看向句芒,她的髮絲飛揚,跑得毫不猶豫,沒有回頭沒有停頓,像當初被保安放走後毫不猶豫跑路的樣子。
田雲絳的眼尾微彎,跟著她跑遠。
田媛實在追不動了,看著自己養大的小兔崽子拐走她的女兒,停下來大喘氣。
這小兔崽子!
而田媛回去說了這件事之後,家裡人的表情都很詭異。
田媛覺得不對勁。
鄧華蓮和田君硯互相看了對方一眼:「要不你說。」
「你說吧。」
鄧華蓮承認了:「小媛,這個事情我們知道,而且我和你爸,都覺得是好事。」
田君硯點頭。
田媛難以置信,而一旁的林諍和右繁霜安靜如雞。
她又看向林諍和右繁霜:「你倆也知道?」
這對親兄妹齊齊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
裝傻,就是第一奧義。
這一點上,親兄妹出奇的一致。
田媛被氣昏頭了,她給右勝庭打電話說了這件事,右勝庭反而笑呵呵的:「不是挺好嗎,本來就沒有血緣關係,甚至都沒有從小一起相處過,說白了就是正常的小年輕談戀愛,而且現在這個家庭關係這麼複雜,這是親上加親。」
接受得太快了,田媛立馬捕捉到問題:「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
右勝庭坦白道:「前幾天田雲絳跟我說過了,他在認親之前就喜歡芒芒,想追求芒芒,問我同不同意,你看咱們兒子多勇於承擔。」
田媛要氣得閉過氣去了,原來就她不知道,而且除她之外的其他人都樂呵呵地接受了。
這種事情怎麼能發生,這應該嗎?
說出去別人怎麼看他們?
回家之後,鄧華蓮勸道:「這還不高興嗎,辛辛苦苦培養的孩子還是咱們家的,以後也不會因為成家就慢慢遠離咱們,而且恐怕沒有比把芒芒交給田雲絳更讓人安心的了。田雲絳什麼樣你不知道?」
田媛難以釋懷。
是,她知道,自己的兒子她當然清楚,又負責又周到體貼。可以大言不慚地說,田雲絳以後的伴侶一定會過得很輕鬆。
因為田雲絳本身就是讓人感到舒服的人。
只是這個人是句芒,還是讓她接受不了。
鄧華蓮繼續道:「這不是一段佳話嗎,孫子變成孫女婿重回家裡,兩個都是自己家孩子。」
田媛不停在被做思想工作。
而田媛在被說服的這個晚上,田雲絳帶著句芒回了自己家。
句芒在窗邊往下看的時候,忽然道:「今天看媽媽撿棍子打你,我忽然想起來,前段時間有個男的造我的謠,結果沒幾天他就被人用麻袋罩住打了一頓,而且那個地方沒監控也沒住戶,甚至想找個目擊證人都難,就像是打他的人很輕車熟路,對這些都駕輕就熟。」
田雲絳淡淡道:「這麼巧嗎?」
兩個月前,夜色里,一個一米八幾的男人直接用麻袋罩住那個一米七不到的崽種,乾脆利落地一拳把對方打趴下。
怕下手重了,蹲下來拍拍對方的臉。
句芒認真道:「對啊,聽說打得還很咬著勁兒,專打不留痕迹的地方,什麼傷口都沒有但疼了好幾天。」
田雲絳在夜色中點了根煙,任憑對方在麻袋裡像個潑婦一樣大喊大叫,一腳踩在對方的胯骨上。
衛衣帽子遮住他的半張臉,冷峻的眉宇居高臨下地看著對方。
句芒繼續道:「最主要是那個猥瑣男連打他的人臉都沒看清。」
昏暗的月色下,田雲絳高大的身影隱在黑暗裡,只剩下那個雜碎被踩得痛死的哀嚎聲。
而溫暖的室內,田雲絳面對著句芒,只是含笑溫聲道:「惡有惡報,這不是好事嗎?」
句芒揚起笑意:「對,大好事,惡人自有天收。」
田雲絳漫不經心地一笑。
句芒很快就把這茬忘了,在他家裡走來走去,發現了他放在書架上的一個惡魔頭箍,她驚喜道:「欸,這個我也有賣過。」
田雲絳默笑不語。
句芒把惡魔頭箍戴在頭上,烏黑明亮的眼睛讓她看起來古靈精怪,她笑起來,梨渦淺淺凹進去,甜美又乖巧:「你買這個花了多少錢啊?」
田雲絳溫聲道:「八十。」
句芒驚訝道:「這麼貴,奸商,這個東西進貨才三塊錢一個呢。」
田雲絳輕笑,摸摸她的頭:「小奸商,就是你賣給我的。」
「啊?」句芒驚住了,想了好久,忽然詫異道:「兩年多前快三年了!」
田雲絳眼底含笑,微微揚眉:「是啊。」
句芒看了他一眼,忽然明白為什麼自己會賣給他八十了。
句芒揚起嘴角笑道:「有錢哥哥就是有錢哥哥,你不覺得貴嗎?」
田雲絳慢悠悠道:「雖然知道造價可能沒多少,但八十塊也沒多少,其實你就算賣我幾百塊,我也一樣會掏錢。」
句芒很詫異:「為什麼?」
田雲絳倚著門框,懶洋洋道:「因為你很可愛。」
句芒懵懂地「啊?」了一聲,瞬間不好意思起來,她把頭箍放回原位,扭扭捏捏走過來。
田雲絳知道她不好意思開口要抱抱,直接伸手抱住她。
句芒抱住他,把頭埋進他懷裡。
田雲絳輕聲道:「今天晚上要不要和哥哥睡覺?」
句芒猛地抬起頭來,田雲絳逗了她之後,又輕笑:「單純睡覺。」
句芒才發現是自己多想了,紅著臉道:「哦。」
過了一會兒,她反應過來,用腦袋撞他,不服氣道:「又套路我。」
田雲絳垂眸笑了。
在一起一段時間之後,句芒才發現田雲絳還有她不知道的B面。
比如好好學生田雲絳為什麼會抽煙,看上去好像沒有稜角,為什麼能把鄭嘉驪的事情處理得決絕利落,為什麼下班之後她給他打電話的時候,是在賽車場。
而他剛飆車飆到車輛著火。就站在不遠處看著工作人員滅火,還溫柔又鎮定自若地哄她。
甚至於句芒還從他好朋友那裡發現,他學生時代打過架,和看不慣的人兩敗俱傷,在醫院躺了半個月硬說是摔的,後來一出院又打,又住了半個月,結果被安排在一個病房,最後居然成了冤種朋友。
句芒才意識到,他是真的有點叛逆,不服從規則。
他一出道就一戰成名,並不是巧合。
他完全可以惡劣,一直以來周容溫和,只是因為他有原則。
句芒深刻感覺到他叛逆但強大的內心,她以前覺得沒有鋒芒的人會是一直被欺負,只有有稜角人家才不會欺負自己。
但田雲絳逐漸讓她意識到強大的人並非鋒芒畢露而是光而不耀,靜水流深。
長時間的相處里,句芒尖銳矛盾的性格終於慢慢平和下來,坦然周容地遊走在案件之間,成為新銳刑辯律師。
田雲絳教給她最重要的東西,是方而不割,廉而不劌,直而不肆,光而不耀,那幅書法依舊掛在她的房間里。
方正而不生硬,有稜角而不傷害人,直率而不放肆,光亮而不刺眼。
最直白的一個例子,是他對每一個人都寬容,但偏愛卻是明晃晃的,從來不會犧牲在乎的人,譬如爺爺奶奶他們就一直都不知道田雲絳紳士溫和的性格B面,他能讓所有在乎的人都高興,在最矛盾的環境下共存。
哪怕田媛很生氣,田雲絳都能用迂迴的方式把她勸回來,而不是傷害和對抗。
田媛不是很同意他們的事情,他故意說買了套婚房,田媛順嘴問寫句芒的名字嗎,田雲絳就面不改色地反問為什麼寫句芒的名字。
田媛猛然意識到不對勁:「你不打算和你妹妹結婚嗎?還是你和你妹妹只是玩玩?」
田雲絳有意不答,田媛反而急了,一直要求他說明白到底對句芒是不是真心的。
一來二去,田媛居然成了他倆的助攻,不知不覺間就接受了田雲絳和句芒的事情。
田雲絳到這時才有意引導,說其實是擔心以後領不了證。
田媛猛鬆一口氣。
只要不是不真心的就好。
她立刻張羅著田雲絳把戶口遷到林家,林諍遷過來,結婚的事情就順理成章,就怕他再有點什麼挫折就選擇退縮。
田媛反而成了家裡最希望他們修成正果的人。
等田媛回過味兒來,已經起碼是幾年後了。
田雲絳像是保護傘,所有複雜的事情都有他來做,她第一次感受到永遠有人給自己撐腰是什麼感覺。
結婚沒多久,句芒養了一條狗,是右繁霜他們養的狗生了一窩狗崽子,薩摩耶和金毛的串,長得太可愛,句芒一時興起抱了一隻來養。
沒想到街上有條狗欺負它,句芒下意識就想給自己的狗撐腰,跑去嚇唬了一頓那條街狗。
沒想到街狗有主人。
那條狗的主人上下打量著句芒:「你這麼大的人,怎麼連狗打架都要參與。」
句芒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正好田雲絳回來。
那人叉腰道:「你好好管管你老婆,我這狗才多大?狗都嚇。」
而田雲絳漫不經心掃了那人一眼:「是嗎,我也想罵你的狗呢。」
那人沒反應過來,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句芒瞬間神氣地挺起胸膛:「聽到了吧。」
連幫狗吵架這種事,她現在都有人撐腰呢。
而她腳邊那隻薩摩耶和金毛的小串串興奮地圍著她轉圈跑。
田雲絳淡淡道:「按照動物防疫法,攜帶犬只出戶的,應當按照規定佩戴犬牌並採取系犬繩等措施,防止犬只傷人、疫病傳播,你的狗不牽繩嚇到了我老婆在先,不然我老婆這麼膽小又講道理,怎麼會去反嚇唬你的狗?現在反咬我們一口,我還沒有找你要說法。」
那人反而緊張起來,面紅耳赤地連聲道歉。
句芒志滿意得地和田雲絳牽著狗回家,小狗一直高興地繞著句芒轉圈圈,還舔她的鞋。
句芒嘲笑道:「舔狗。「
田雲絳淡淡道:「幹嘛?」
句芒反應過來他誤會了,哈哈笑起來,指著狗道:「我在叫它。」
田雲絳意識到自己誤會了,也面不改色地道:「舔狗當習慣了,沒意識到現在有比我更舔的了。」
句芒在日落下大笑,兩個人的身影在夕陽下拉長。
絳紅色的雲霞漫天潑灑,遙遠又瑰麗,一望無際。
世界上有太多感情為人類秩序所不能接受。
愛上同性,愛上的人拖著致命重疾,愛上擬制血親。
世人的不理解就是這段感情成為唯一的前提,它無法代替,因為這是世上只有兩個人可以理解的秘密。
越過世人之見,跨越重重難關來愛你,是我此遭來到人世間證明我愛你的最佳路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