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色荒原
「轟隆！」
陰暗的天空，烏雲密布，一道閃電劃破天幕，照亮了無盡荒野，卻又在光明之後，再度被黑暗吞噬。
瓢潑大雨迫在眉睫。
「滴答，滴答……」
「嘩啦……」
原本細密綿軟的小雨，經過蒼穹中烏雲的醞釀后，再也壓制不住，喧囂著傾瀉而下。
傾盆大雨轟然傾瀉，漫無邊際的荒原上只有雨滴炸落於地面的聲音。
這是一片荒地。
一眼望去，坑窪泥濘的黃土上，只有幾株搖擺不定，隨時都會倒下的雜草而已。
這裡杳無人煙，方圓百里儘是死氣沉沉，絲毫沒有生命跡象。
但是，
真的沒有嗎？
一座半米多高的土丘，周圍難得的長了幾叢青草。
土丘背後，傳來一陣微弱的喘息。
好半天，一隻布滿鮮血的手才抓在了周圍的一叢青草上，鮮血混著雨水流進泥土裡。
這是一條白皙但並不強壯的手臂，猙獰的傷口泛著紅肉，閃電下，隱隱能看見其間的森白骨頭。
手臂顫抖著，土丘后緩緩探出一個頭出來。
那是一張稚氣未退的俊俏面龐，年齡十八左右，沁著鮮血的頭髮濕淋淋的蓋在頭上和肩上，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透著刻骨銘心的仇恨。
少年名為楚天。
出生喪母的他，自打記事以來，他的世界里就只有父親一個親人。
也許是缺乏母愛，楚天從小就偏激，倔強，做事從來不計後果。打架鬥毆，賭博耍錢，凡是覺得好奇的事他都做了個遍，但一切後果後果卻只能由他的父親來承擔。
楚天的父親在天淵國官至三品，手掌兵權，靠著他的維護，楚天一次次的肆無忌憚，無惡不作。
但楚天不知道，他的無理取鬧會帶來讓他一生都無法承擔的後果。
就在昨天，剛從賭場玩耍回來，志得意滿的楚天，跨進大門的時候，卻意外發現父親為他慶祝生日的晚宴。
當楚天的父親站在他的面前，慈祥的看著他時，楚天一時愣在了原地。
原來，他的父親始終都記得他的生辰。
再看看自己父親堅毅的面龐，楚天突然發現了藏在其鬢角的幾縷銀白，還有眼角那歲月的痕迹。
悲劇，卻在這個時候開始了。在楚天終於理解父親，剛剛成熟起來的時候，開始了。
一夥蒙面攜刀劍的刺客，個個都是人高馬大，身強力壯，絕非尋常刺客能媲美。
混亂中，不斷有人慘叫怒吼，不斷有人倒下，親人、朋友、兄弟、甚至是鄰里。
而這一刻，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楚天卻呆住了，木訥的杵在原地，絲毫不知躲避那些隨時都能要了他小命的刀光劍影。
楚天的父親不愧是手掌兵權的三品武官，一人獨自面對數名刺客都絲毫不落下風。
但奈何刺客太多，為了掩護楚天，全身已經被洞穿三處，但並未傷及要害，所以還能堅持。
堅持這護送楚天到書房，艱難的從一條楚天都不知道的密道暫時逃脫。
逃亡路上，楚天父親並不責備他，只是一遍遍的叮囑他，千萬不要為他報仇，要好好做人，好好活著，隨後一掌劈暈了楚天。
再醒來，便是現在。
掙扎翻身而起，瘋狂的搜尋著父親的身影。
但是楚天註定失望了，他之所以能活下來，全靠父親以身為餌，這才給了他第二次生命。
一張微微泛黃的手帕在胸前緩緩滑落，上面綉有兩個人，左邊的是父親。
不同於楚天印象中的滄桑嚴肅，手帕上的是一個相貌俊朗，意氣風發的青年男子，右邊的則是一位小腹微微隆起，手撫小腹，面透母性的溫婉女子，是他的母親。
楚天的眼睛朦朧起來，模糊中看到手帕後面的一行遒勁有力的幾個字：
吾愛吾妻與子，又豈畏死哉？
正是父親那熟悉的筆跡。
楚天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混著雨水一併滑落塵土。
自母親離世，父親再未娶妻納妾，十八年來，他一直默默，竭盡全力的守護著自己的孩子，直至今日，他用生命實現了自己的承諾。
「為什麼我沒早點想到父親的感受。」
「為什麼一再的胡作非為，讓父親一遍遍的失望。」
「為什麼在刺客來臨的時候，只能成為父親的負擔，自己不是一目中無人，覺得誰都不如自己嗎？」
楚天聲音嘶啞，臉色蒼白，原本還俊俏的面龐，在電閃雷鳴中，顯得猙獰可怖。
身體又是一陣因失血過多導致的虛弱，腳下一虛，整個人再次滑倒在土丘下。
這一次，他掙扎半天，沒能起來。
「父親，讓您失望那麼多次，恐怕這次還是要讓您失望了。」
意識開始逐漸模糊，眼前不斷浮現父親和母親的慈祥的面孔，眼皮沉重，無比的想睡一覺。
就在這時，不虞之變出現。
陰暗的天際，一道白芒由遠及近，極速飛馳。
白芒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終於最後一閃，幻化為一名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面如溫玉，卻有一頭雪白長發，張揚狂舞，每一縷髮絲，都閃爍著如同星辰般的耀眼光輝。
他凌於虛空，星眸凌氣逼人，臉色卻有些蒼白，似剛剛戰鬥過，一身古樸長袍在煞風中獵獵作響，恐怖氣息升騰，如淵如獄，厚重淵博，縱使站在那裡，亦壓迫的楚天吐血不止。
「竟然還有個活人。」
中年男子虛身一晃，下一瞬，便出現在了楚天面前。
他右手隨意一揮，半米多高的土丘便被騰空甩向一旁，露出土丘后氣息微弱，已經陷入昏迷的楚天。
中年人剛想仔細查看的時候，一陣陰森的笑聲從遠方傳來。
「秦長生，就憑你也想逃出老夫的手掌心嗎？」
陰森的聲音自四面八方傳來，九轉不絕，彷彿來自遠方，又好似就在耳旁。
「鬼語魔杖。」
秦長生臉色一變，再看了眼昏迷的楚天，眸中有煞氣，有憤怒，還有絲絲無力。
掙扎片刻，還是做了決定。
不再猶豫，彎指成爪，把處於昏迷中的楚天吸了過來，五指張開，他的手搭在楚天天靈蓋上，一顆灰濛濛的珠子從秦長生的掌心緩緩溢出，進入楚天的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