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從死神手中逃脫的幸運
推開門,明媚的陽光灑在墨心暖的身上。
因為許久沒有出門的原因,這清晨本較柔和的晨光,對她來說也有些刺眼,她不適應的把手擋在眼前,努力地適應著這久違的陽光。
她換上了白色運動鞋,配黑色長褲和粉色外套,一副青春活潑少女的打扮,姣好白皙的面容,修長健康的身材,再配上璀璨靈動的雙眸,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靈動和可愛。
只是眉頭間那抹去不掉的愁緒,令人我見猶憐,更添一份柔弱的美感。
「閨女,出門小心點兒,最近不太平。」
說話的是隔壁家的王奶奶——她總是很關心墨心暖,有空就來照顧她,時常會為她帶些好吃的,待她像親孫女兒一樣,也許是因為她是王奶奶在這世上唯一的精神寄託吧。
「我不會走太遠的,放心吧。」墨心暖有些僵硬地笑了笑,她不想讓這個愛她的人感受到冷漠,所以就算難愛,也要嘗試去愛。
王奶奶頭髮幾乎白完了,眼角的紋路,乾癟的皮膚,深凹的眼窩,這副飽經風霜的樣子令她看起來像是七八十歲的老人,實際上她今年才剛滿56歲。
她是別人眼中的苦命人,也是別人眼中的女強人,其實,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單親媽媽。
而如今,她是一位孤寡老人,無兒無女,丈夫很早就離了婚,是她一個人把兒子拉扯大的。幸好兒子天賦還行,也很爭氣,成年後選擇了參軍,拿了不少功勛,待母親很孝順,她也常引以為豪。只是世事難料,六年前在與邪教徒的衝突中,為了保護重要文件資料,她的兒子光榮犧牲,只剩下她一人孤苦伶仃的留在這世上,唯一的精神寄託,只有同樣因為那次事件失去哥哥的小姑娘——墨心暖。
儘管身體機能老化,記憶力減退,但她仍依稀記得,暖暖很溫柔,明明自己才十二歲就失去了那麼重要的人,卻反過來安慰自己這個成年人,真是慚愧。她到現在也忘不了暖暖當時明明眼中深藏著痛苦,流露出來的卻是無盡的單純和溫柔……
告別了王奶奶,她有些迷茫,不知道該去哪裡,命運的道路似乎有些模糊。
墨心暖中考測試靈武者天賦為二級,天賦很低,不是說不能走這條路,只是上限和速率擺在明面上,一年苦修可能還比不上四級天賦者兩個月的修鍊。只得被迫放棄修鍊,選擇文化高考這一條路。
奈何如今高考成績也不理想,只有五百六十幾。
她覺得自己已經可以猜測未來了——也就上一個普通重本大學,選個普通的專業,出來后做一份普通的工作,找一個普通的男孩結婚,成立一個普通的家庭,普普通通的過一輩子。
不過她並不願如此平凡度過一生,儘管沒有資格,但她還是想成為一名偉大的靈武者,不僅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哥哥。
小時候她最大的夢想就是快點長大,滿十六歲后檢測天賦,成為一名偉大的靈武者,然後加入天眼局成為哥哥的得力助手。
哥哥墨雨行跟墨心暖不一樣,他從小被冠以優秀之名,長得俊秀,學習成績好,運動也好,情商也高,很溫和謙遜,十六歲天賦檢測也是很罕見的七級天賦者,從來都是他人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
與他同齡的人絕大多數也就是在最基礎的運靈和蛻凡之間徘徊,而他年僅23歲就步入了第三個境界——煉靈。雖不能說無可媲美,但至少在青剡市的白鶴區中算是一馬當先,放眼全國也屬於上層的那一批人了。
相比之下,墨心暖就顯得平庸了,當然,這種平庸只是在靈武者天賦方面顯得平庸。
別看墨心暖現在沉默寡言,不諳世事的樣子,其實小時候她是一個活潑善良的小女孩。她總是喜歡古靈精怪,情緒很豐富,容易受情緒感染,甚至會為大家的開心而開心,為大家的悲傷而感到悲傷,喜歡為自己在意的人準備驚喜,喜歡得到大家的讚揚和疼愛。
而這一切都在十二歲的那場事故中改變了……
想到這兒,她搖了搖頭,不願再回憶過往。
無論是甜蜜的還是痛苦,都與當下無關,現在的她只想做一些有意義的事,只是不知道有意義的事,到底是什麼事呢?
還是當孩子輕鬆啊,無憂無慮的……
等等,孩子?
她陡然停下了腳步,看著公園裡玩鬧著的孩子,眼眸似乎有了光,變得炯炯有神起來。
「院長爺爺去世了,靈怡姐姐也不在,小依一個人一定很累吧。」墨心暖突然想到自己為數不多的真正的好友之一——孤小依。
孤小依是一個被父母遺棄在郊區的棄嬰,幸好被進城採購物資的老院長撿到,才順利長大成人。
老院長是一個很好的人,一生未婚無子,一生都奉獻給了這些無親無故的孤兒,沒有什麼目的,只是希望給這些可憐的孩子一個家,因此到現在七十幾歲了也沒有閑下來享清福,總愛半開玩笑說:「不要花錢給我買這買那的,老頭子我清貧的命,只要多回來看看我這半入土的老傢伙,多關心關心你們弟弟妹妹,給他們改善下生活就好了。」對他來說,孤兒院的孩子們就是他的兒女。
半年前老院長去世,姐姐孤靈怡又因為工作的原因沒辦法回來照看,只得由孤小依來擔任院長。
估計她現在已經忙得焦頭爛額了吧,畢竟沒有穩定的收入來源,主要還是依靠政府的補助和已經成年了的哥哥姐姐們的資助。
到時候幫她輔導一下孩子們的功課吧,雖然高考不咋地,但區區小學初中的功課對咱暖暖還是簡簡單單的!不要小看你暖暖姐!
一邊想著往事,墨心暖已經到了郊外。陽光透過婆娑的樹影淅淅瀝瀝的灑在青草地上,把小草曬得嫩綠,蟬不知疲倦地奏著激昂的樂譜,突然,一陣清風吹過,樹葉被吹得唰唰作響,婆娑樹影也跟著舞動起來。少女短暫忘記了憂傷與煩惱,她現在想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與風共舞。
遠離城市的喧囂,遠離人群的嘈雜。氣氛變得平靜自然起來,沒有繁瑣條例的管束,似乎空氣中都充滿了自由的味道。
「啊哈……」墨心暖深吸一口氣,輕輕閉上眼,放鬆了身體,她想要感受著短暫的美好與自然,於是……
「唔……」一個戴著棒球帽,不知從何而來的男子突然從身後竄出,直接一個拳劈砸在墨心暖後腦勺上。
墨心暖;「……???」
墨心暖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後腦一痛,腦袋一沉,暈了。
墨心暖徹底昏迷,沒有能力反抗和呼救的她,被男子背在身上,幾個縱跳迅速下山,把人丟進車裡,一溜煙兒,沒影了,動作之嫻熟,行動之迅捷,一看就知道是老手了。
「好痛……」墨心暖悠悠轉醒,醒來第一個感覺就是腦袋很痛,非常痛,像是被人用鎚子砸了一樣。
「這是哪兒?」墨心暖迷茫地環顧著四周,只看見自己這個牢房裡有幾個年齡相仿的女孩。
「嗯?對面也有?」抓住鐵欄,她環顧著左右。
沒錯,天然呆的她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被人綁架了,短暫的迷茫之後:「這是哪兒啊!」
一看手腕,智能手環已經不見其影子了,不用說也知道是被誰摘走,此時此刻墨心暖心裡只有兩個字:「完蛋……」
「所以說『死神』指的是這事兒?」墨心暖有些欲哭無淚,不過還好,既然是「從死神手中逃脫的幸運」那麼就一定可以化險為夷,只是:「早知道就聽王奶奶的不出遠門,也就不會遇到這些倒霉事兒了……冷靜,墨心暖,想想對策……」
停止抱怨,冷靜下來,墨心暖貼著牢籠觀察起了四周,因為視線原因,能看到的東西很少,只能看見幾座牢房,裡面全是與自己年齡相仿的花季少女。
附近有幾個穿著棕色衣袍正在巡邏的人。
再看看自己這個房間的女生,雖說大家臉上的有著害怕和恐懼的神情,但看身體衣著,似乎都沒有受到什麼傷害,觀察到這個墨心暖忍不住鬆了口氣,畢竟每個女孩都害怕這種事發正在自己身上吧。
「他們抓這麼多女孩兒是準備幹什麼呢?」墨心暖摸著光潔的下顎,思考著。
「衣裳褶皺卻不凌亂,不是為了淫慾,首飾未摘,不是為了財物,這樣的話,買賣人口就不現實了。而且,沒有多少受傷虛弱的表現,也不是施虐狂。那麼,究竟是出入什麼目的呢。」
「是為了祭煉邪器噢。」
一聽這話,墨心暖猛地低頭,一張猙獰的面具映入眼帘。
墨心暖被嚇得後退一步,卻沒注意石頭,被絆倒癱坐在地上。
「執行官大人。」周圍的巡邏兵反應過來,面對著執行官行禮。
沒有理會他們,執行官只是盯著墨心暖,猩紅色護目似乎散發著凶光要將人吞噬。
仔細看,是一個一米六左右,戴著血色猙獰面具的人,面具眉心處刻著一個字——「戮」。
面具線條流暢鋒銳,有著別樣的美感,而顏色是血紅色的,幾道灰色或是黑色的條紋加以點綴,糾纏成不知意義的圖案,護目鏡是猩紅色的,在昏暗的燈下映照得格外兇殘。
猙獰、殘虐和血腥是對這面具最好的詮釋。
她穿著黑色的衣袍,遮住了身軀的形狀,身後背著一把血暗色的巨型鐮刀,聽聲音卻很稚嫩柔細,應該是一個沒成年的女孩。
「祭煉邪器!」墨心暖瞳孔收縮,恐懼從不由得從心中蔓延出來。
祭煉邪器這種事被每一個人痛恨著,將它刻在恥辱柱上,因為每一次祭煉邪器都代表著慘絕人寰的事情發生。
伴隨著無盡的痛苦,和無數生命的逝去,這罪惡才降臨人世,帶來苦痛與災厄。
而在元初初級必備修鍊知識中曾提到過:祭煉邪器方法不一,其中有以新生嬰兒的血來祭煉的,原因為新生生命,內心純潔,慘遭橫死所產生的怨氣和邪氣質量極強;有以處子血來祭煉的;有以陰年陰月陰日出生的人的精血來祭煉的;也有以蒙受極大冤屈不公或慘遭橫死之人精血祭煉的,無一例外皆為慘絕人寰,有違天理之事。
總結,只要怨氣夠強,邪氣夠強就能滿足條件,是非常不人道的一種祭煉武器的方法。
也因此所祭煉出來的武器威力極強。
雖容易侵蝕人的心智,但也被許多邪魔歪道之人所狂熱追求,而自古以來,這便被明令禁止,相關禁書也被封存或銷毀,鮮有人知道其實行方法。
而實行之人無一例外皆是邪魔外道,一經發現聯繫相關部門舉報或自行剷除。
「沒錯,祭煉邪器,很驚訝吧,我也很驚訝,你身上有著某位的氣息呢。你們……會是什麼關係呢?」執行官學著墨心暖之前的動作,揉著下顎假裝思考:「昂,你有哥哥嗎?」
墨心暖眼神里的光黯淡下來,淚水在眼裡打轉。
執行官注意到了這一點。
「你是誰?」沒有回答執行官的問題,墨心暖眼含淚水反問道。
「啊?我這麼有名你竟然不知道?」執行官很誇張地把手攤開,對墨心暖不知道自己是誰感到很驚訝,隨即,她正經了起來,指著墨心暖狂傲的說道:「聽好了……本小姐不告訴你,哈哈哈哈……開心嗎?」
她彷彿開了個很有意思的笑話,只見她雙手抱腹蹲下,瘋狂地笑著,像是一個遇到了極其好笑的事兒的精神病人,沒有人跟她一起笑,只有她一個人在笑。
氣氛很冷淡,恐懼在人群中蔓延,沒有人覺得這傢伙是好人,或是個正常人。每一個人都害怕她下一刻會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
「咦?為什麼大家都不笑呢?是因為不好笑嗎?沒意思……」緩過氣來,執行官看著周圍沉默的人,自己也陷入了沉默和不解之中。
沒人能透過面具看見她的表情,但看著那猩紅色護鏡下冷漠的雙眼,所有人都意識到事情的不對,氣氛更加沉重了,一種詭異的氣勢自她身上散開,每個人所感覺到的都一樣——他們所面對的,不是一個未成年女孩兒,而是一個喜怒無常的瘋子……
「嗚……」有女孩已經害怕得不能控制住聲音,發出一點點微弱地聲音后連忙用手捂住了嘴,眼淚卻一顆一顆從眼角流出,沒人知道下一刻會有什麼事降臨在她們頭上。
「你很怕我嗎?」執行官緩緩走到發出聲音的那個女孩的牢籠前,用甜美的聲音溫柔地問道。
「沒怕……沒有……不怕你……」因為極度恐懼,那個女孩已經語無倫次了。
「嘴上這麼說,可我覺得你很害怕我呢,你看,你的眼淚一滴一滴的在往下流呢,你說這該怎麼辦呢?我不想讓你哭,你知道嗎?」執行官在眾人震驚畏懼地眼神下,輕鬆地用蠻力拉開了精鋼打造的牢籠,她走了進去,居高臨下地看著癱坐在地的女孩,然後蹲下,用潔白如玉的手輕輕摸著女孩的臉,溫柔的問道。
「我……我知道……我會努力不哭的……」女孩看著執行官,身軀顫抖著,眼中滿是恐懼,儘管極力想要平復心情,可還是忍不住抽噎道。
「這樣啊……真是個可愛的孩子呢。」執行官看著女孩楚楚可憐的樣子,再看看她那閃爍著淚光的眼睛,她莞爾一笑:「那就讓我來幫你吧。」
說著,以沒人能夠反應過來的速度,用手摳下了女孩的雙眼,將它們丟棄在地。
然後裝作什麼也沒發生,像鄰家妹妹一般摸著女孩的頭,順便擦拭了一下血跡:「這樣你就不會哭啦,開心嗎?」
「啊……」痛楚襲來,女孩剛要尖叫出聲,卻聽見那個魔鬼的輕語:「別叫哦,會死得很慘……」
那尖叫聲戛然而止,彷彿卡在了喉嚨一般,再也發不出來。
女孩蜷縮在地,恐懼、痛苦、絕望,不解將她包圍,她不明白為什麼是她……
執行官站起身來,用漠然的目光環視周圍。
周圍每一個人都低下了頭,不敢直視她的眼睛,生怕下一個遭殃的就是他們自己。
「沒意思……」執行官撇了撇嘴,走出牢房,拉好了牢籠,便離開了這個無聊的地方,身影消失在了走廊深處。
「混蛋……」墨心暖握拳,顫抖著咬牙切齒。
她感到恐懼和憤怒,她不明白為什麼要這麼對待別人,明明無冤無仇,真是……
還有,這個人……認識哥哥嗎?是曾經勢均力敵的對手嗎?還是……
更重要的是,生的希望,這下子真的縹緲如煙了……真的有著能從死神手中逃脫的幸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