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茗門
吃罷飯,宋漓昭被宋華紀喊到書房,按著平日里的規矩,等閑人等皆是不可擅入的,早些年間宋漓昭偷偷進去過一次,卻被萬分疼愛自己的祖父發現,硬是被罰生生在庭中站了兩個多時辰。
一老一少,前後跟著,也不言語,宋漓昭摸不著頭腦,一時間也不知所以,此刻少見的安靜。
待入室,門虛掩著,宋華紀居於上座,貌似隨意地看了一眼案桌上已被拆開的信封,隨即遞給宋漓昭。
宋漓昭接過信封,將信展開的一瞬,臉上神情,手頓時僵住,表情很不自然,但有些驚愕。這信中,居然是兩年來自己的行蹤和所查之事。
「我宋氏先祖早年是隨先帝開國的有功之臣,後來六國戰火平息,百姓和樂,先祖為防引來禍端,自請歸鄉,自此後我宋氏一族棄武從文,才有了如今外人所道清流世家。宋氏血脈才得以安存…」話中透露儘是不願使君王有所忌憚。
宋漓昭不解,信中所言之事與祖父所說並無聯繫,可…宋漓昭轉念細一想,提出疑慮:「祖父是否想說我所查與先祖期想規劃背道而馳,難不成,父親的慘死,母親不得歸家,都與…」
「碰!」茶杯與案桌碰撞,發出一聲輕響,宋漓昭看著上座的人,心裡不知是何感受……
一連的追問,並未換來回答,空氣凝靜得可怕,可宋漓昭不會不清楚,自己所言極有可能就是事實。
宋華紀饒有意味的說起其他:「九茗門,以速,以葯,以毒聞名於世,門中人深居九茗嶺,其外有濃霧,若無人帶領,必無法進入谷中,傳聞其門主已達高齡,足不外出,可依我看,這傳聞還是有待考量啊!」語罷,略有深意地看著宋漓昭腰間兩顆不起眼看似裝飾的玉珠子。
宋漓昭聞言倒是沒有先前的那般驚訝,祖父既能知曉自己在探查當年之事,加上沉息已久的九茗門勢力同期間的暗潮湧動,加以推斷……即是昭然若揭。
宋漓昭取下腰間搖蕩的玉珠緊握於手,再張開時,原本圓滑無暇的玉珠上各深刻一字,相連起來便是「九茗」,又有誰能想到這兩顆不起眼的玉珠子竟是九茗門門主信物。
「祖父所言不差但卻也並不完全,九茗門門主的確是一名蒼顏白髮年近古稀的高齠老者,其實祖父與其曾有一面之緣,前年靜安寺上香,回來途中與一白髮老者相遇,他非說我們的馬車上有一病重之人,而他自己對此病的醫冶能有可解,大伯母不忍我受病症影響不願錯過使我痊癒的可能,就另找人租了一輛馬車帶他回宋府,可後來他又說自己的藥箱在城外驛站,我們派人去尋可掌柜的卻說並無此人入住,結果大伯父一氣之下說他是神棍,將人連夜趕走了。也是後來才知是那掌柜怕事一口欺瞞下了。」宋漓昭苦笑了笑。
「那老先生竟是九茗門門主?」
「是!」
「那為何他將門主信物給了你?」
宋漓昭笑著走近些,將兩顆玉珠遞上前:「祖父若想知緣由不妨一聞。」
「竟是有股淡淡的葯香」
「其實這珠子並不是純玉所制,而是加入了稀有少見的藥石和毒草,經不斷煉製打磨才形成的,碰巧對我的病有一定緩解作用。老先生一生痴醫,自然對此病興緻頗高,一時無藥材,無時間深究,只好先行將這玉珠借與我。」宋漓昭耐心解釋道。
「可…既是借,昭兒又何以號令九茗門中人為你驅使?」見祖父一臉愁容,宋漓昭上前奉了杯茶水又說:「恐是老先生遭遇不測,使得門主令自行易主,而九茗門自是只能奉我為主。」
「老先生可是將門主令一併交與你?」
「我將身上這病視作禍殃,可在老先生眼中卻是難得一見的寶貝。他說要與我約定,等來日必為我醫治,但我不可輕生,亦不可將此病交與他人之手,門主令便是老先生留下之物,說是…身上沒什麼值錢的玩意兒,便用此令相約,也可護我周全。」
話音落了,室中又重回一片靜謐,這時宋漓昭卻先開口:「祖父,昭兒想要真相。」未有過的堅定,像極了年少輕狂時一心想著光耀門楣卻一事無成的自己,上座的人這樣想著。
「若是要查明真相,前路不可少的便是危機四伏,你年紀尚小,應是知祖父不會應了你的。」宋華紀肅穆莊嚴的看著宋漓昭,不容置疑的語態。
他想:作為子女宋漓昭是有權知曉當年父母之事,可…身為祖父,他卻不願孫女去追溯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只要那位一日在位,那便還是蒼生之主…也就奈何不了他。
宋華紀朝外揮了手,示意宋漓昭出去。
那些刻骨銘心的恨,那些塵封已久的回憶,是沉痛的,不敢忘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