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剝奪

遼闊的空間中。

山脈綿延起伏，靈氣氤氳朦朧，時有仙禽掠過。

一股浩然之氣充斥在整個空間之內，遠處，有巍峨的殿宇聳立，參天古木蔥翠密布。

在這片空間的中央，矗立著一尊擎天的雕像，雕像手中握著一柄古老的石劍。

「夫天地之間，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地母。曰之道也。」

「道也，至上無邪，恢弘萬象，無可量其寬，無可度其長。然，道於生靈塗之，化為印記，分作仙道神途。」

「吾軒轅一族，始祖軒轅氏，修皇者神道，修仁行義，以為人族謀福為己任。開闢萬疆闊土，威震洪荒萬族，功德無量，人族敬仰，終受天地賜封，成為大夏第一位人皇。」

「吾軒轅一族，修仁義大道，亦是立足之道！」

「附此往後，百萬年間，人皇者，盡皆出自軒轅。是以，我軒轅氏乃為皇族，凡軒轅姓氏者，必當刻骨銘記，始祖訓言：」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

晨光熹微，朝霞淺淺。

巨大的演武場上，年齡不一的軒轅皇族後輩子弟，聆聽著族中前輩的教導，整齊排列在演武場上進行操練。

縱觀而去，年紀最小的，不過兩三歲；年紀最大的，則不超過十歲，這些都是仍在熬煉筋骨，增強血氣，為了踏入武道基礎之境而做準備的後天凡人。

至於更為年長的青少年一輩，則是早已踏上武道基礎境界，成為了一名真正的修道者。

然而，總有特殊的存在。

與那演武場相距萬里之地，這個空間小世界的中心。

「軒轅烽火！你！你竟敢違背祖訓！」

「你怎敢做出這等喪心病狂之事？！」

滿頭灰發的邋遢老者神色憤怒，雙手保持著拍出的姿勢，強橫的道則交織戰場，在他與對面那個身著棕色長袍的白髮老者間形成。

「止戈，你放棄吧。」

白髮老者，名為軒轅烽火，乃軒轅皇族如今的大長老，位高權重。

「此子不配擁有皇者神道印記，這枚神道印記，應當歸屬我軒轅。」

軒轅烽火淡漠的目光落在右側的陣壇中心。

擎天般的石像之下，是一座八卦方位大陣，名為乾坤。

在大陣中心處，懸浮著一個雙目緊閉的嬰兒，嬰兒的下方，則是盤膝坐著一個七歲男童。

「他的皇者神道印記，轉移給少主是最為合適不過的了。」

「少主乃天生的陰陽聖體，又覺醒陰陽神道印記，掌控五行，乃這個大世天命所歸之人，若是再融合皇者神道印記，我軒轅一族，這一世，必將再出人皇！」

話音落下。

邋遢老者軒轅止戈，悲憤地怒吼：「人皇乃是天地所認可賜封，又豈是區區一枚神道印記能決定的？」

「你要動我老友的徒孫，就先踏過我的屍體！」

軒轅止戈何其憤怒，何其痛恨！

昨日，至交好友獨臂老人來到軒轅一族，將不滿一月的徒孫託付給他照顧，而獨臂老人，則是前往神隕山脈為嬰兒尋找築基的聖級大葯。

軒轅止戈信誓旦旦地保證，一定會照顧好嬰兒。

可誰知，便在今晨，嬰兒卻不翼而飛。

再轉眼，那幼小的嬰兒，竟處在乾坤大陣之中，被大長老軒轅烽火強行剝奪神道印記！

「給我退下！」

軒轅烽火冷喝一聲，手中的紫金色權杖光芒大放，乾坤大陣分出一絲力量來對付軒轅止戈。

雖僅有一絲，但，足矣！

此乃軒轅一族的絕世大陣，威力無窮，可屠聖！

軒轅止戈臉色一白，一口鮮血猛然噴出，他剛想說什麼。

「哇哇——」

便在這時，一陣令人心如刀絞的哭聲傳來。

軒轅止戈望過去，頓時神情大慟，本已萎靡的氣息瘋狂暴漲。

擎天雕像之下！

乾坤陣壇之中！

兩道小小身影！

一個七歲男童！

一個半月嬰兒！

「出！」

大長老軒轅烽火可不會有什麼憐憫之心，但聽他一聲冷喝。

霎時間，一股神秘而磅礴的剝奪之力大放，硬生生地沖入那半月大嬰兒的天靈蓋！

緊接著，一團璀璨猶如煌煌浩日的光團，從嬰兒的眉心浮現，隱約可見，那光團似是包裹著一枚縹緲的菱形晶體，散發著溫和而霸道的皇道氣息！

隨後，在陣壇力量的牽引下，光團朝著下方的七歲男童飛去。

「呃啊！」

盤膝而坐的七歲男童臉色陡然變得猙獰，忍不住發出了痛呼。

「陽兒，堅持住！」

老遠處，一位素裙婦人，遙望著陣壇的方向，神色焦急。

那七歲男童，是她的兒！是當今軒轅皇族的族長之子！是軒轅的少主！

只是族中兩位長老的鬥法，乾坤大陣的覆蓋，讓她無力插足其中。

「完了，完了！」

軒轅止戈再也無力去阻止了，此刻，嬰兒的神道印記已然被剝離了出來。

像是過了一瞬間，又像是過了一世紀。

只見，璀璨光團徹底地融入了男童眉心，隱約可見黑白光芒乍現。

兩枚神道印記，正在相融！

然而，下一刻。

軒轅古族的空間小世界內。

那白雲悠悠的藍天，陡然間化作了無盡的黑夜，紫色雷霆在蒼穹嘶吼，幽暗的狂風放肆呼嘯，轟鳴的聲音響徹。

空間之內的所有軒轅子弟，無論老幼強弱，俱皆朝擎天雕像的方向望過來，神色驚恐，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

整個始祖雕像方圓千里，都早已經設下了禁制，沒有誰可以進得來，沒有誰可以干擾逆天改命的進程！

只見。

一道驚世駭俗的血色閃電，不知從何處降下，衝破軒轅族的空間，眨眼就朝著男童的天靈蓋直墜而下。

「這是天罰！」

「悖逆蒼天，偷改神道印記！」

軒轅止戈怔怔地望著這一幕，臉色慘白，口中喃喃低語。

「哼！請軒轅始祖護佑我族後輩！」

軒轅烽火眼睛一眯，卻是冷哼一聲，手持紫金色權杖，輕輕一點，整個陣壇湧起一層金色光幕，並且逐漸擴大，將擎天般的始祖雕像也囊括在了其中。

似是觸怒了某種存在一般，軒轅始祖雕像手中的石劍，綻放出一道劍氣，驀然間斬碎那道血色雷霆。

誰知。

「噗！」

軒轅烽火卻突然吐血，氣息驟降！

他怔住了。

為什麼？

軒轅始祖雕像，似乎睜開了眼睛，朝他望了一眼。

只一眼，便讓他深受重傷，已經傷及根基！

若無半神級大葯，他此生修為將再無寸進！

「始祖，我……」

軒轅烽火一陣痴獃，隨後卻是瘋狂地搖頭，怒道：「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族後輩，為了我族的未來！」

「我無錯，無錯！」

「為什麼？為什麼！！！」

他可以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所領悟的道，在一瞬間被碾壓成虛無，他修鍊出的大道法則，在剎那間轟然破碎，就此消散。

就算他傷勢恢復，但此生也必然再無寸進，空有至強的修為，而無相應的力量！

「噗啊！」

軒轅烽火雙眸怒睜，又接連噴出幾口鮮血。

「報應！」

軒轅止戈冷笑。

悖逆蒼天，強行剝離他人神道印記而融合，自然要遭天罰。

固然，接受融合者乃是那七歲男童，但軒轅始祖的力量，總歸還是要庇護後輩子孫。

只是對於操縱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是給予了滅道的譴責。

違背祖訓，喪心病狂！

眨眼間。

頭頂漆黑的天空，恢復了湛藍，雷霆散去，幽風消逝，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

乾坤陣壇，就此被破，裡面的氣息流露出來。

一道素裙身影極快地掠至，沖了過來，驚呼道：「陽兒！」

陣壇之中，雙膝盤坐的七歲男童睜開了眸子，閃過一抹清涼逼人的鋒芒！

「娘，我沒事。」

男童微微搖頭。

素裙婦人放下心來，感受到男童起伏變化的氣息，神色略顯緊張。

下一刻。

男童的周身，陡然浮現出一條虛無的五爪金龍虛影！

他緩緩地站起身來，遙望蒼穹，仰視那擎天般的雕像。

一股霸道至極的皇者氣息顯露，令人驚駭！

「皇者神道印記，真的融合成功了！」

婦人忍不住驚呼，眼中充斥著歡喜和自豪。

忽然間，一輪黑白二色交替，呈現魚狀的圓盤悄然出現，與金龍虛影融為一體。

男童的氣息猛然大增，兩隻瞳仁，也變成了一黑一白。

「陰陽聖體的力量！皇者的力量！」

天地間無雙的陰陽聖體，擁有著成神的可能，再加上融合了皇者神道印記，未來的軒轅，必將出一尊絕世的強者。

甚至於，在這個盛世將出，天地復甦的時代，未必不能成仙成神！

「哇哇——」

懸空的嬰兒，卻如同失重一般，直直往下墜落。

那嬰兒眉心處赫然有著一個若隱若現的血洞，兩隻小眼睛緊緊地閉著，神色異常痛苦。

一股森冷的殺意飄起。

軒轅止戈臉色大變，一個閃身便將嬰兒抱在了懷中。

「二長老，將他交出來吧。」

道則已被破滅的軒轅烽火怒意攻心，見到那嬰兒未死，更是心煩，早已殺心大起，此刻他冷冷指著嬰兒說道。

「你畜生！」

「奪了他的神道印記，竟還要趕盡殺絕？！」

軒轅止戈紅著眼睛大罵。

「哼，斬草不除根，吹風吹又生。反正我看他也活不了。」

軒轅烽火眸光陰冷無比。

那嬰兒還不滿一月大，又被剝奪了神道印記，大抵是活不了的。

但是既然做了，那便做得乾脆點——殺！

就在軒轅烽火想要動手的時候，一股恐怖暴怒至極的氣息，從外界破入軒轅一族的空間。

「我的徒孫！」

一個背負古劍的獨臂老人出現在了上空，躁動的氣息令整個空間內的軒轅族人惶惶不安。

「雲兄，我……」

軒轅止戈眼中驀然流出一行血淚，他望著獨臂老人，頓時雙膝重重地跪在地上。

喉嚨更咽，他已然說不出話來。

老友託付給他的孩子，他卻未能照料好，反讓其遭到了這般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