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見風便使舵
景王這時裝作很謙卑的樣子,還在護城河邊就翻身下馬,恭恭敬敬站著,滿臉都是憂患。城牆上萬千士兵見景王已經帶人回來,城內的大亂應該就能平定了,只是這自來神仙打架、小民遭殃,但願這人能有所不同吧。
韓充擔憂性命,對景王也頗知底細,當即親自帶隊迎出來,剛到半橋便小跑過去,撲通一聲跪下,大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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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韓充恭迎太子!」
呵呵,
景王豈能不知此人乃是嚴世蕃的親信,若非這些人早早就被嚴家收買了,李庭竹這個總督又怎麼會被逼到牆角,最後不得不靠攏嚴家?其實,大明朝一直就是這樣,始終都是這些人得益。畢竟,無論誰來收拾,最後殺的都只是領頭的,剩下大多數都是能保住性命的。而這些人早就貪污了萬貫家財,罷了官也無所謂,反正回去享福就是……故而,對付這些人,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們見風使舵……
他嘴角微微一笑,意味深長道:
「韓將軍辛苦了……本王這時回京,難得你還能來迎接啊……」
韓充知道自己性命全在此人手上,這開門之舉是迫於無奈,景王這樣說,實際上還是對自己不悅?眼下唯一的解救之策,就只有出賣京營中那些嚴黨了。這些人全都是牆頭草,此刻嚴家已經完了,自然就會全力支持景王。
他當即站起來,親自牽著景王的馬,又快步跟上來,在景王耳邊低聲道:「太子殿下,小人有眼不識泰山,真是罪該萬死……如蒙太子不棄,小人、小人願意為太子牽馬墜蹬,效犬馬之勞?」
哦?
景王淡然一笑,用一種深邃的目光注視著他,鼻子里嗤了一聲,道:「韓將軍啊,你倒是個聰明的……」
他伸手拍了拍韓充肩膀,意味深長的點點頭,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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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乃是多事之秋,韓將軍責任重大,萬事都要謹慎啊……」
韓充頓時滿臉喜色,連連點頭道:
「小人明白、明白,多謝太子不棄之恩……」
他自也明白——
景王在神機營是沒有親信的,而那吳兌又是皇上欽點的名將,這景王要想幹什麼事,吳兌可不會聽他的……而自己和一眾嚴黨親信,這時的價值就在於此。從此刻起就成了景王的班底,給他賣了力,接下來的屠刀就不會殺到自己頭上了。
進了城門,
景王故意對王國光大聲道:
「王侍郎,你和吳總兵統帶神樞營,即刻分隊平息亂局,除了皇上和朝廷的明令,誰的話也不許聽!」
他的聲音很大,身邊幾十個將校全都聽到了。許多人包括城頭上的軍兵們,一下子都鬆了一口氣,心想景王果然一秉公道,並不像傳言說的那樣又私人野心。要是真有野心的話,自然會帶著這三萬人把京城控制住,又豈會將兵權交給別人?
吳兌卻是黯然一嘆:這景王狡猾過人,他明知自己和王國光是控制不住這支兵馬的,又在這裡故作公道。何況,方才韓充諂媚鬼祟,誰知道是不是已經投了景王?他讓韓充他們去殺嚴家人,別人更是摸不著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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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觀兄啊,我看這大亂才剛剛開場啊……」
但兩人職責在身,也不敢耽擱,當即命胡鎮分派將領,將三萬神樞營人馬分成十隊,分別派往城內各地,明令一切人等全都回家。
胡鎮此時已經被景王任命為京營副總兵,但景王已經打好招呼,這次不要神樞營做事,只要維持局勢即可。他當即畢恭畢敬,親自帶著一隊人馬去了嚴家大宅所在方向。
……
此時,
嚴府山房內,還是一片焦灼情緒。
嚴世蕃親自帶著家丁軍到處殺人放火,已經鬧了一整夜,事先卻沒有大家商議。內圈的那些親信,如趙文華、張經、張雨、高寒文、鄢懋卿等等,想到大亂已臨,全都帶著家眷細軟來到嚴府。
而吳鵬、呂本、許論、郭朴、袁煒這些大佬,則聚在郭朴府上,靜觀局勢之外,與嚴家開始保持一段距離。
聽得府外騷亂喧嘩,到處都是濃煙大火,連家丁僕役都手忙腳亂的樣子,鄢懋卿、趙文華等人再也坐不住了。
他們實在搞不明白,事情怎麼突然就垮了?本來不是好好的嗎?大家都等著景王當太子,可他真當了太子,卻回過頭來對付嚴家?這又是何故呢?此時此刻,就算是再親信的人,平時再怕了嚴嵩的,也是滿腹怨恨。畢竟,嚴世蕃讓家丁到處放火殺人,那已經是百口莫辯的謀反之罪!眾人跟著嚴家,圖的是榮華富貴,真要謀反,那也是不敢幹的。最起碼,要干,父子倆也要事先讓大伙兒知道才是嘛!
高寒文本來是個蘇南世家公子,一不小心上了嚴家的賊船,兩年多就搞成了奸黨,又親眼所見嚴世蕃暴虐無道,想要出城又跑不掉,這時帶著家眷寄人籬下,想到自己才三十多歲,就這麼完了,實在不甘心。
「閣老,請恕屬下放肆……眼下這局面,究竟是怎麼回事?還請閣老給個說法啊……」
對對對!
「請閣老給個說法!」
「要有個辦法嘛!」
「這樣下去怎麼行?」
「小閣老那是幹什麼呀?」
「那不是把大家往溝裡帶嘛!」
「……」
嚴嵩本來已經是強壓著情緒,努力讓筆畫看上去正常一點,而此時聽得家臣也抱怨了,兒子又發了瘋……一時思緒彷徨,啪的一下將毛筆扔了,頹然坐下,胸口一陣起伏,強作鎮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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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怪不得你們……」
他想了一下,又道:
「有些事,不讓你們知道,也是為你們好……知道了又什麼好啊?今日呢,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墨卿也既然問了,老夫今日就要告訴你們了……咳咳咳……」
「世蕃呢,原先是跟景王交好的……後來兩人出了點岔子,那景王又犯了事,皇上就把他放到安陸去了,那一會兒呢,景王也就瘋了……後來,景王的病好了,朝局又是這樣,皇上就讓回來替了裕王……咳咳……」
「事情本來好好地,懋卿呢,你也去過安陸,也知道一些,事情本來是沒事的……可後來他奪軍出塞,去打了圖們汗的卓山大營,世蕃這才發覺,這人恐怕已經不是原來那個景王了,世蕃說呢,這人或許已經被皇上換了,這景王,已經不是原來那個人了……」
嘶!
嘶!
什麼?
換了人?
什麼鬼?
在場之中,鄢懋卿、趙文華是知道朱學掉包景王的事的,羅龍文又沒回來,在場十來個人,就再也不知道底細了。這時聽嚴嵩這麼吞吞吐吐地說出來,人人都嚇得面無人色。
眾人就算還沒弄明白前因後果,也真真切切地聽明白了一點——
大約是父子倆搞什麼陰謀,
結果被皇上將計就計,
嚴世蕃發覺欺君之罪已經暴露,這才豁了出去……
這,
自然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所幸呢,
雙方的家丁軍還算勢均力敵,神機營也是誰也動不了,而亂局之中,嚴黨畢竟羽翼眾多,事情雖然兇險,卻也還沒有落敗。
想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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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才在驚惶中稍稍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