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明第一密探的細活
圓臉胖子正是錦衣衛指揮使吳風。他是當今最厲害的偵探之一了,自然早就查到了朱墨的住所。
這次呂公公交代,一定要把活兒做細了,那就得多觀察,畫像自然是少不了的。其實他和三個錦衣衛一路都跟著,從各個角度繪寫朱墨的畫像,一直到兩個嚴府家丁攔住問話,這才不得已出手。
而剛才他給兩個打手看的,並不是「北鎮撫司」鐵牌,而是一塊秘府玉牌,上面刻了一個明字。
明字,那就意味著皇室,兩個嚴府家丁自然是不敢公開叫板。他嚴家再橫,也不敢跟朱家的王爺做對啊。
何況,這塊玉牌在他們二人眼裡看來,多半就是裕王的。裕王是誰?那就是將來的皇上啊!
所以兩個家丁只好憤憤而去。
此時,
一間深巷密室中。
吳風仔細端詳三個特種錦衣衛畫好的頭像,感覺跟方才所見的朱墨已經沒有多少差別,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半個時辰后,
六張畫像和一張寫滿朱墨經歷的密報,已經交到了呂芳手中。
……
玉熙宮內,
嘉靖一看呂芳手中的東西,不覺一笑,道:「呂芳啊,這活兒做得倒也細緻……是吳風親自做的?」
「回萬歲爺,奴婢不敢大意。」
「嗯,還是自己人用起來放心,賞吧!」
「謝萬歲爺隆恩!」
嘉靖用冰水洗了臉,而後才走到書案前,而剛剛掃了一眼畫像,全身就立刻一震!
「墨……」
他幾乎脫口而出,話到臨頭,卻又生生忍住了。
這,
這不是墨兒嗎?
嘉靖三步並作兩步,猛地抄起六張畫像,雙手不停發抖,一張看完又看一張,滿臉都是驚駭之色!
「這,這真的是墨兒嗎?」
太像了!
簡直跟十幾年前的記憶一模一樣!
就連最近夢中的形象,也跟畫中人相去不遠啊!
嘉靖緩緩放下宣紙,渾身仍在顫抖不停。
呂芳從未見過皇帝這幅樣子,心中恐慌無比,顫聲道:「萬歲爺,萬歲爺,您怎麼了?要去傳太醫嗎?萬歲爺……」
嘉靖長長舒了口氣,緩緩定下心神,然後把那張密報從頭到尾看了不下十遍。
【此人名為朱墨,一十九歲,自幼在五台山清虛觀長大,十六歲雲遊至京師,得藍神仙門人推薦,進入翰林院當差……】
朱墨?載墨?
朱載墨?
土字輩的?
是!一定是……
道觀?
那不就跟當年漁夫說的一模一樣?墨兒被道士帶到了山西?
「叫他們立即——」
話未說完,他又強忍住了!
四十年的帝王經驗告訴他:越是這種時候,越是急不得,更是要裝作若無其事,否則一定會事與願違。
他感覺自己牙齒都在打顫,兩手兩腿都在不停發抖,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平靜下來。
「呂芳,朕沒事!叫吳風多派點人,暗中盯著,出了任何差錯,滿門抄斬……」
「遵,遵旨……」
呂芳竟然一個字都不敢多問,直覺上已經感覺到這個朱墨恐怕牽扯著天大的事情!
滿門抄斬啊?皇上可從來沒說過這麼可怕的話!這個叫朱墨的,到底是什麼人啊?
……
朱墨此時就在翰林院。
經禮堂內,徐階、高拱、張居正端坐太師椅,二十多個伴讀學士羅列兩邊,朱墨就站在三人對面。
徐階仔細端詳了一會兒,感覺這少年確實有一番很奇怪的氣質,想要問,卻又不知從何問起,只好笑笑,道:
「呃,朱……朱先生,你的文章妙筆,老夫很是佩服,佩服、佩服之至啊!呃,但是,你,你為何要寫這青詞啊?為何寫了又要告辭呢?」
朱墨對徐階、張居正還是有點好感,而一路上,王庸已經把來龍去脈講清楚了,當即嘴角一笑,正要回答,卻忽然想起方才街上那個圓臉胖子的話:「別人問什麼,萬萬不可回答」。
他忽然覺得這話很有道理:自己既然已經捲入了青詞案,那確實就要小心一點了。想到這裡,他乾脆閉口不答,而是笑盈盈地做了一個揖,而後雙手抱胸,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徐階、張居正對視一眼,越發覺得神秘莫測,按他們多年的經驗,立馬想到了陰謀論——
難道此人是別人安插到翰林院的?
一想到陰謀,兩人就愈發小心了。
徐階內心驚恐,臉上卻是哈哈一笑,拱手道:「朱先生,恕老夫唐突了……老夫有個提議,朱先生先聽聽看,是否願意呢,全憑先生裁決……呃,老夫有意禮聘朱先生為翰林院供奉學士,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當今的清流領袖徐閣老,親口誠懇禮聘自己?
朱墨忽然感覺有點飄——
既然徐閣老都這麼低聲下氣了,也不能不給面子不是?而且既然來了大明,不弄個學士噹噹那還虧了?去南洋做生意的事兒就先擱著……?
朱墨當即抱拳道:「多謝徐閣老、高大人、張大人!」
徐階笑道:「都是自己人了,呃,你們,給朱先生安排個房間,以後就專職研究青詞、道藏……」
……
如此,
朱墨在翰林院入職了。
當晚有人帶著去學士寓所,朱墨卻拒絕了,還是回到後街的出租屋。那是一個僻靜小院,有花有草,雖然簡陋,卻是十分的安靜祥和。
但今夜,隨著小院柴門嘎吱一聲關上,街道兩頭、房前屋后,都出現了人影,一共二十來個,全都是身手矯健不凡的錦衣衛高手,而街頭遠處停著一頂轎子,卻是吳風親自通宵坐鎮。
這一夜,
朱墨感覺睡得特別香。
……
與此同時,
嚴嵩府邸卻是一片燈火通明。
刑部派出的探子,以及潛伏在翰林院的自己人,都已經回報——
朱墨本是個小道士,經師門關係介紹,進入翰林院當差,根本不是什麼翰林供奉!
他就是個騙子!
那捲青詞出現在當日晌午時分,當時學士們都在近思堂議事,經禮堂僅有朱墨一人出沒,停留時間約為一個時辰。
因此,嚴世藩認為:青詞必然是另一人所寫,是朱墨捎帶進來的。而這,無疑就是欺君之罪。
但嚴嵩畢竟是老狐狸,沉思一會兒就提醒道:「那今兒正陽門旁,嚴福、嚴祿遇到的那個人呢?是誰派來的啊?不會是皇上派來的吧?」
嚴世藩不假思索道:「爹,事情不明擺著嗎?那人就是裕王派來的唄!皇上要派就派錦衣衛啊……裕王乾的,不就是徐高張乾的嗎?爹,這可是欺君之罪,咱們可不能讓他們打了馬虎眼去!」
「欺君之罪、欺君之罪……老夫怎麼覺得哪裡不對勁呢?這到底是個什麼人?」
嚴嵩喃喃半天,長長嘆了口氣,始終覺得不妥。
「爹!當務之急,咱們要儘快把那個朱墨抓住,嚴刑逼供,讓他把徐高張咬出來,到時候咱們就參倒徐階、張居正!」
嚴嵩終於無奈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