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路

()「喂，和尚，吃齋飯不叫我們現在卻要開工，你是想要怎麼死？」豬悟能很不滿。

「那貧僧把這些小孩送給你吃好了」唐三藏笑道。

豬悟能扛起了耙子：「成交！」

話音剛落，洞府里的孩子全都不見了蹤影，只剩下紅孩兒一個人。

「我靠！你們都給我回來！」紅孩兒朝洞口大叫道。

但是沒有一個孩子跑回來。

唐三藏以一個非常不雅的姿勢從鍋里爬出來笑道：「看見沒，你怎麼對待別人別人就會怎麼對待你」

紅孩兒滿臉怒火：「放屁！別以為老子一個人就打不過你們！」

「喂，小孩，我們可不會以多欺少以大欺小！」豬悟能說道：「猴子，你去跟他單挑！」

紅孩兒眼睛瞪得跟他老爸一樣大：「我靠這還不是以大欺小！」

「那你是想要和誰打？」

紅孩兒指著唐三藏：「我要和這個慫包一決雌雄！贏了他便要被我吃，輸了我就叫我爸來滅了你們！」

唐三藏無奈：「不管輸贏貧僧都是炮灰啊」

「嗯哼，你敢不敢？」

「喂，別看貧僧這副德行，我可不一定會輸」

「那好，我數到三就開始！三！看我的三昧真火！」紅孩兒yīn險一笑，跳到柱子上，深吸了一口氣之後臉變得通紅，然後一口氣呵出，吐出的便是凡水澆不滅的三昧真火。

「我靠！你耍賴！」唐三藏在地上打滾躲避火苗。

紅孩兒笑了：「我哪裡耍賴了？我確實數到三了啊」

「那好！貧僧也要使出絕技！看我的海豚音！唔嗷~~~~~~~~~~~~」

紅孩兒被震得口吐白沫手腳麻從柱子上掉了下來，唐三藏可是樂開了花：「誰說貧僧是廢柴？誰說沒nai的nai媽沒用的？老子今天就推翻了這一理論！」

孫悟空問：「那你說說你有什麼用？」

「貧僧這不還會唱歌給你們打氣么」

孫悟空直接無視他，看向地上的紅孩兒，紅孩兒也一臉憤懣的看著他。

「喂，輸了就是輸了，別這麼不服氣，這廢柴可是你自己選的」

「如果你輸給一個草包你會服氣么？」

「除非他不唱歌」

「呵，我都忘了，你早就服輸了」

孫悟空淡淡的看著他，他也毫不畏懼的直視孫悟空的眼睛。

「喂，你這麼說他，待他猴脾氣上來會叫你屁股開花！」唐三藏在一邊提醒道。

「哼，別以為我打不過他！猴子，今天我們就來個堂堂正正的決鬥！」

「哇靠，你剛單挑一個廢柴現在又要ko一個大神你這是什麼心態？」豬悟能在一旁吐槽。

「閉嘴！肥豬！」紅孩兒抄起傢伙指向孫悟空：「死猴子，老子要跟你決一死戰！」

孫悟空說：「我不跟你打」

紅孩兒笑了：「你怕了？你認輸？」

孫悟空不語。

紅孩兒大笑：「既然如此，我要你跪在蒼天之下對著上面那群人磕三個響頭！」

唐三藏和豬悟能大驚，倒吸一口冷氣，屏息看著面前對視的一大一小。

「你確定你爸是牛魔王？小鬼？」孫悟空看起來有些生氣了。

「是不是牛魔王，打過你才知道！」

「我最討厭山寨了，趁我現在還很淡定，你趕緊從實招來，我饒你不死！」

「呵呵，打贏我我就告訴你！」

孫悟空拎著棒子沖了上去，紅孩兒扛著槍吐著火飛過來迎戰。

一時間火星子滿天飛，猴毛滿天掉，兩人打得不亦樂乎分不出勝負，唐三藏和豬悟能有種在看長片韓劇的感覺。

決鬥的結束是以紅孩兒力氣耗盡而終止的，他趴在地上努力地喘氣，咬著牙看著面前打呵欠的孫悟空，氣得舌根痒痒。

「你為什麼不殺了我！」紅孩兒吼道。

「你是牛大哥的兒子，也就算是我侄子，我怎麼能對自家人下狠手呢？」

紅孩兒冷笑著：「少在那裡假惺惺了！你還會顧及什麼兄弟手足！當年丟下萬千妖魔自己跑掉的時候可曾想過我們！」

孫悟空一臉茫然，豬悟能搶先說道：「喂，別一輸了就在這扯沒用的，輸了兩次還不服？難道非要我老豬出馬？」

「老子就是不服！」

「不服？不服有本事找你爸來pk我們！」

一聽這話，紅孩兒氣焰消去了不少，他低著頭，身體略微顫抖著。

「我要是有爸，怎麼會被你們這麼欺負」他抬起了頭，紅了眼圈，卻咬著嘴唇不讓眼淚掉下來。

孫悟空愣住了，他獃獃的走上前，抓住紅孩兒的肩膀：「你爸是誰？」

「牛魔王」

「那你為什麼說你沒有爸？」

紅孩兒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我爸死了」他啜泣著閉上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只見原本華麗的洞府徒剩下一堆石頭，門口的小孩子們也全部化作一縷清風。

火雲洞自始至終只有紅孩兒一人。

唐三藏搖搖頭，又是個苦命的妖jīng，沒爸的孩子像棵草啊。

「你不是問我為什麼不姓牛么？」紅孩兒哭著說：「因為我媽怕上面知道牛魔王還有個兒子，怕我也被殺，所以就給我起了個野孩子的名字」

孫悟空不忍再聽下去，扔掉金箍棒，蹲下抱住了傷心的孩童，可他哪裡知道，這孩童一刻也沒有忘記恨他。

纏繞著三昧真火的紅纓槍穿過孫悟空的身體，他就這麼瞪大了眼，半張著嘴倒了下去，鮮血迅染紅了他身下的土地。

唐三藏和豬悟能連驚叫都沒來得及，只聽到紅孩兒在一旁笑得猖狂：「什麼齊天大聖！什麼萬妖之王！都是騙人的！啊哈哈！老爸我終於為你報仇了！」

孫悟空在血泊里睜開一隻眼費力地說：「牛魔王是怎麼死的？」

紅孩兒面目猙獰：「怎麼死的？被你害死的！」他又露出報複式的大笑：「我今天終於能為我老爸報仇了！我這就殺了你這忘恩負義的猴子！」說罷一個箭步衝過去抄起傢伙就要捅，卻被豬悟能的耙子攔下了。

「喂，你來真格的？」豬悟能皺眉道。

「廢話！死肥豬快點閃開讓我殺了這猴子！」

「呵」

「你閃不閃？不閃我就。。」

「你去叫你爸來殺我啊！」

「喂！不要揭小孩子傷疤！」

「那你就別殺他！」

「憑什麼！他是我仇人！他害死了我爸！」

「扯淡！」

「你管我扯不扯淡！你又憑什麼救他！」

「憑他是老子隊友」

「猴一樣的隊友對於一隻豬來說可不一定是件好事」

「你說的也有道理」豬悟能低著腦袋想了想。

「那就趕緊給我讓開！」

「不行！」

「我靠！你找死！」

「我老豬行走江湖靠的就是義氣二字，怎能讓你這麼輕易就殺了他！」

「我呸！就這隻猴子也配得上你的義氣？」

「他為什麼不行？」

「若不是他！我爸怎麼會死！」

「他殺了你爸？」

紅孩兒搖搖頭。

「你爸被他殺了？」

紅孩兒搖搖頭。

「我靠那你倒是說啊！」

「仙魔一戰，妖族劣勢，他丟下妖魔自己逃生去了，我爸就這樣被殺了」

「啊哈？」

「所以他這種人根本就不配擁有什麼義氣！這世界上也根本就不存在朋友！我爸對朋友如此義氣，換來的就是一死，你們還是快些頓悟吧！」

「該頓悟的是你吧」唐三藏走過來，從懷中掏出一本屎黃sè的舊書：「你以為孫悟空是誰？你又以為你爸憑啥寧死不屈也要和他死在一起？這才是當年真正的歷史！上面那群魂淡說的話都是唬人的！」

「我怎麼知道你不是在騙我！」

「可你知道孫悟空不會輕易被人傷到」

紅孩兒咬緊了嘴唇。

「你以為他不知道你要殺他？」

「他知道又怎麼樣？那是因為愧疚！」

「這話是真的」

「看吧，連你都承認了！」

「他是在愧疚沒有幫牛魔王好好照顧你」

「你胡說！」紅孩兒帶上了哭腔：「他根本就是背叛了我爸！我要殺了他！」

他推開了唐三藏和豬悟能拿著紅纓槍衝到孫悟空面前，右手高高舉起，槍卻遲遲沒能落下。

他看見孫悟空半睜著的一隻眼睛，那麼亮，那麼溫和，像極了一直保護著自己的那個外剛內柔的女人的眼睛，絲絲流露出的都是對他的愛。

他扔下了槍，跪下來抱住孫悟空，眼淚直流。

唐三藏嘆了口氣：「你爸不會希望你這樣的」

「那你告訴我，我爸希望我怎樣」

「當一個快樂的小妖」

「可我忘不了我爸是怎麼死的」

「那就當一個強大的魔王吧！」

紅孩兒抬起了頭：「我要怎麼做？」

「化仇恨為力量，你要走出火雲洞，去認識更多的妖，一個人的成功不能沒有朋友」

「你說的容易」

「你能做到的」受傷的孫悟空說道。

紅孩兒看向被自己抱著的滿是鮮血的孫悟空，鼓了鼓臉：「為什麼這麼說」

孫悟空笑了：「因為你是牛魔王的兒子」

「我以為，你不會重看我老爸的」

「為什麼？」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我爸終究沒能幫上忙，反倒給你這齊天大聖丟了臉，你卻沒有怪罪他么？」

孫悟空嘆了口氣：「那他們為了幫我，搭上了一條命，我又該如何償還呢？」

「可那都是我爸自願的，怪不到你頭上」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不能忘記」

「為什麼？」

「世界上能有幾個能為你去死的人？可他們偏偏真的為你而死了」

紅孩兒搖搖頭：「我不明白」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等到我成為魔王的那一天么？」

孫悟空點點頭，紅孩兒露出茫然的表情：「那一天何時才能到來呢？」

唐三藏走過來：「那要看你何時上路了」

「上路就一定能到來么？」

「不」

「那我為什麼還要上路」

「為了你的母親」

紅孩兒猛然想起那個總是溫柔地看著自己的女人，他獨自一人跑出來她一定擔心壞了。

「上路之前去看看她吧」

紅孩兒看著他們幾個人收拾好了行囊準備離開，忍不住問道：「你們要去哪？」

「西方」唐三藏說。

「西方？為什麼要去西方？」

「為了你爸的理想」

「那我能跟你們一起去么？」

「不行！」孫悟空說。

「為什麼？」

孫悟空不語，唐三藏笑道：「等你真正想要西遊的時候，西遊已經開始了，你現在應該做的，就是回去看看」

「那我會有那麼一天也走上你們那條路嗎？」

「大概吧」唐三藏笑著說：「但願那一天來的晚一點」

「為什麼？」

沒有人再回答他，因為他們已經走遠。

他久久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不想回過身。

他有太多的問題要問，但不是沒有問題他們都能給他答案。

也沒有人告訴過他，他們的答案一定是對的，但他還是堅持相信他們說的。

「孫悟空！」紅孩兒大聲喊道。

孫悟空回過頭，看著遠方那個火紅sè的小孩。

「等那一天到來的時候！別再拒絕我和你一起走！」

孫悟空沒有說話，離的太遠令紅孩兒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紅孩兒依然覺得他已經得到答案了。

他滿意的轉過身，與他們背地而馳。

或許有一天，不，一定有那麼一天，他們會朝著相同的方向，走在同一條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