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入得都城覓良藥

「駿馬馱著痴獃漢，美婦常伴拙夫眠；八十老翁門前站，三歲頑童染黃泉；不是老天不睜眼，善惡到頭報循環。咱們接著說這王土根一路奔波，衣衫襤褸，踩著一雙破爛不堪還浸著血的布鞋趕往都城求良藥……」說書人潤好了嗓子，趁著幾分酒意再次講起了故事。

王土根到達都城已經是過了七八個日落月升，站在城門口的他，就那麼靜靜地立著，一雙深陷且布滿血絲的雙眼緊緊盯著城樓上掛著的牌匾上的兩個古樸大氣的字「都城」。看了一會兒，王土根便抓緊向城內走去。

看守城門的將士只是簡單的問了王土根一些問題，就讓他進了城，他們不在乎王土根來城裡的目的，天下太平的盛世，連盜竊案子都沒有幾樁，一個小小的瘋癲乞丐又能做些什麼呢。

進了城后，王土根不停地向人打聽都城最好的醫館在哪，可是還是那句話，誰又會在乎一個看起來瘋癲的乞丐說的話呢，沒人指路，王土根便一家一家的找，一家一家的問。

「請問，您知道這……」都城很大，大到王土根問了兩天還沒有問遍整個都城的醫館，都城也很小，小到王土根問了兩天也沒人知道治療疫病的藥方。

兩天的時間，王土根不知道村子里的疫病有沒有加重，不知道自己的妻兒是否感染上了疫病，更不知道自己這麼堅持下去能不能找到治療疫病的方法，但是他不想放棄，他忘不了鄉親們跪在他門口求他救救他們的樣子，

又是一天，都城不剩下幾家醫館了，要是沒了，希望就真的沒了，王土根猶豫著要不要繼續進去問問，他怕再次聽到那個冷漠的「不知道」。終於，他還是下定決心進去問問，畢竟都到這裡，問問總是有希望的。

「請問，您知道這種病怎麼治療，用什麼藥方嗎。」王土根忐忑著拿出他對照了無數次的記錄著疫病癥狀的紙，向著櫃檯遞了過去，櫃檯里的人看了一會，轉身沖內屋喊了一句。「先生，這有個奇怪的病，您快來看看。」

「這就來。」話音未落，噔噔噔從內屋又出來鬚髮皆白的老人，看到王土根的時候，他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復了鎮定，接過小醫童手裡的紙，仔細的看了起來。

「這位先生，您知道怎麼治療這種病嗎？」看著老人臉上若有所思的表情，王土根急忙問道。

「嗯，不能說不知道，這種病我以前在一本書上看過，我記得是有個方法可以治療，這樣，你先回去，明日再來，我找找那本書。」老人看著乞丐模樣的王土根，又細細的打量了一下，大概也知道了王土根變成這樣的原因。

「哦，對了，明天來的時候記得梳洗乾淨，你又不是乞丐，醫生得有個醫生的樣子。」在王土根剛準備抬腳出門的時候，背後的老人又喊了一句，這讓王土根身形一震，踉踉蹌蹌的走了出去。

次日，王土根用城外一處小溪的水給自己好好收拾了一下，從包裹中取出那套媳婦給做的長衫，穿在了身上。

收拾好后，他借這溪水看了眼自己的模樣，倒映的影子讓他有點陌生，深陷進眼眶裡的眼睛充滿了血絲，蠟黃的皮膚像是直接包在了骨頭上，可以清晰的看到骨頭的形狀。

還未到醫館開門的時間，王土根便早早地來到了門口，坐在門前的台階上，焦急的祈禱著老人一定要找到書，找到那一頁藥方。

「吱呀」隨著一聲清脆的開門聲，門后探出一個小孩腦袋，正是昨日的小醫童。他看了看收拾乾淨的王土根，有點吃驚，他沒想到一個人居然可以被折磨成這種樣子，那哪裡還有一點活蹦亂跳的人的樣子啊。

「先生說，可以進來了。」小道童推了推眯著眼將睡的王土根，讓他跟著自己進醫館。「哎。好的好的。」聽到可以進去了，王土根瞬間睡意全無。連忙站起身，跟在小醫童身後，進了醫館。

醫館內，老人早已經坐在櫃檯里，手裡拿著一本書，翻了又翻，看了又看，見王土根進來了之後，將書遞給了王土根。「來，你看看，是不是這種病。」

聞言，王土根連忙將雙手在身上胡亂抹了幾下，從懷裡掏出那張記錄著疫病癥狀的紙條，仔細的與老人遞過來的書比對起來。「對對對，就是這種病，就是這種病。」

王土根一時間激動的說話都有些磕巴，反反覆復的看了好幾遍那本醫書，像個孩子得到了喜歡的玩具一樣手舞足蹈的表達著高興。

「是就好，是就好啊，只是這書不能給你，你快些抄了藥方，便回去吧。」看著王土根手舞足蹈的興奮的樣子，老人也是笑呵呵的替他高興，為人醫者，當是懸壺濟世，解救民眾於疾苦之中。

王土根能為了鄉親們，一路被折磨的不成樣子來到都城求葯，在老人看來是難能可貴的，是大醫者的作為。

王土根快速的抄完藥方，並再三比對了一下，確認藥方無誤后便要告別老人，想著快些趕回村子，至於買藥方的錢，老人自然是不肯收取，但在王土根的要求下，最終是只收了一枚銅錢作為憑證，說是結個善緣。

告別老人後，拿到藥方的王土根比得了價值千金的寶貝還要高興，當然這藥方對他來說就是寶貝，是什麼也換不去的寶貝，心情好了，腳步也就輕快了，王土根也有空看一看這個待了三天多的都城，都城確實很大，比村子要大的多，往來行人也很多，叫賣著的小販更是數不勝數。

「看我這個，厲害吧？」

「切，有什麼了不起的，等我讓我娘給我買個更厲害的。」

「哈哈，你娘怎麼可能給你買啊，我們可都知道你娘捨不得花錢。」

「哼，你走開，我不要跟你玩了！」

一陣孩童打鬧的聲音吸引了王土根的注意力，轉頭看過去，原來是幾個孩子正圍繞著一位買了新玩具出來炫耀的孩子，想要借過來玩玩，只是小孩子心性天生童真，心裡有什麼便說什麼，這一說，便急了眼，吵了起來。

看著眼前打鬧的孩子，王土根不由得想到了還在家裡受苦的孩子，也不知道有沒有傳染疫病，這讓他的心再次有些焦急，但他沒有急著走，而是走到了玩具攤前，挑選了幾樣玩具，打包好后，才又匆匆踏上了行程。

王土根的想法很簡單，自己出來這麼長時間，村裡又有疫病，孩子跟著他娘在家受苦，自己好不容易來一趟都城，也應該給孩子帶些小禮物。

腳下雖然加快了速度，王土根的心卻更輕鬆了，他已經想象到他像個英雄一樣回到村子，用手上的藥方治好了疫病，然後回到家打開包裹，在孩子們驚喜的目光中，拿出新買的玩具，與孩子們一起玩耍的情景。

回去的路不再像來時那般辛苦，身上的衣服沒有破，頭髮也沒有亂，只是王土根依舊不敢睡太長時間，稍稍休息一下恢復了些力氣，便又繼續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