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初醒時
「爹,你切莫太過傷懷,皇上命我帶來一瓶丹藥,許能助妹妹快點醒來!」
郁妍向來善於偽裝,她也知道郁含定不會將自己曾設計謀害她的事告訴郁煒,於是便拿出一瓶她命人花重金買來的毒藥,想要趁此機會讓郁含服下。
今日她是奉南宮遙的命令所來,那這瓶葯自是算作南宮遙賞賜的,於是她便對郁煒這麼說。
郁煒用衣袖輕輕拭去眼角的淚痕,看向身旁的郁妍,似在思忖著什麼。
見郁煒嚴肅地看著自己,郁妍絲毫不慌張,這瓶葯並非朝夕之毒,而是會讓人上癮的慢性毒,且藥效緩和,即使是名醫勘察,也未必會發現端倪。
「爹,你若不信妍兒,可找個與妹妹相同癥狀之人試藥。不過,妍兒出宮前曾問詢過太醫,妹妹這等病症若是不在幾日內蘇醒,只怕時間長久,妹妹蘇醒幾率越發微乎其微。」
這麼多年來,郁妍很清楚郁煒的性格,瞻前顧後、優柔寡斷,卻又對郁含之事每每心神不堅,容易心慌所錯,最後沉浸在無盡的自責與痛苦中。
這也是郁煒在面對南宮傑時總是處於下方的原因,同樣亦是他為官多年卻不得聖心,甚至成為錢黨眾人的眼中釘的主要原因。
郁煒雖是個好官,但卻不是個會做官的人,若非先帝看重郁煒,郁煒早就沒有官職了。
一味的隱忍,一味的退讓,不會審時度勢,不會手段激進,只會慢慢動作,只想留住丞相府的祖宗門楣,焉能在佳承國這等狼煙漩渦之處永保安泰?
果然,知父莫若女,郁煒說:「妍兒,爹不信皇上,但爹信你。不管幼年時你對含兒有多少嫉妒之心,她終究是你的親妹妹,爹相信,你是不會害她的!」
似是沒想到郁煒會突然說出親情這層抹不去的事實,郁妍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郁含。
在年少時,她對郁含偶爾也會有過姐妹情深的畫面,可不過是表象罷了,郁妍對她不止是嫉妒,更多的是忌憚。
她忌憚郁含的能力和地位,怕有朝一日南宮傑起兵謀反,她郁妍就會是階下囚,而郁含會因過去種種而肆意羞辱踐踏她,或是用極刑了卻她的性命。
與其坐等郁含出招謀害她,不如先發制人,將郁含殺掉,畢竟,她也不是第一次這樣做了。
「爹,你放心,此葯服下,妹妹必定很快醒來。」說著郁妍打開了藥瓶,在手掌上倒出了一枚棕色的丹藥,然後喂進了郁含的嘴裡。
可昏迷的郁含卻未有郁妍想的那般聽話順從,那枚丹藥郁含並未服下,僅僅是含在嘴中。
郁煒見狀,說:「含兒昏迷多日,怕是這葯無法吞咽。」
「沒事的,我去讓人取杯溫水,葯隨水便能讓妹妹服下。」郁妍表現出對郁含的關切和愛護。
府中丫鬟取來了溫水,卻在得知郁妍要給郁含喂葯時,未曾主動遞上水,反倒是開口問郁妍:「娘娘是要給王妃服藥嗎?未得王爺允許,娘娘不能擅自給王妃服藥!」
「放肆!你竟敢阻止本宮救妹妹!好大的膽子,你怕是不想要命了!」郁妍怒喝丫鬟,眼眸寒光凜冽,似含殺機。
「你先下去,南宮傑那裡,我會去說的。」郁煒知道給郁含服藥這事必然瞞不過南宮傑,只是他寧願冒險也要救郁含,他完全信任郁妍,故才會這麼說。
「老爺,恕奴婢不敢遵從!王妃安康關乎王府眾人生死,不得有差!」這丫鬟不僅沒有退下,反而一把扯過郁妍,擋在郁含的床榻前,並順勢將水打翻在地。
郁妍氣急,伸手要教訓丫鬟,丫鬟躲避及時未有損傷,郁煒見狀正欲勸阻時,床榻上傳來微弱的聲音。
「住手。」
兩人慌忙停手,郁煒看見是郁含醒了,甚為欣喜,急忙走上前去。
「含兒,你醒了,身體可有哪裡疼痛?」郁煒看著郁含的雙眸,關心地問。
虛弱的郁含看了眼眼前蒼老的郁煒,又看了眼屋中的其餘兩人,緩緩地說:「爹,我不疼,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幾日昏迷,滴水未沾,郁含只覺喉頭乾澀,說話時不自覺地停頓,聲音越發輕弱。
「你出事,為父心裡焦急,特與妍兒來看你。」
「含兒,你醒了就好。」郁妍笑得違心,郁含一眼便能看出。
「剛才發生了……何事?」只有郁含知道,她此刻全身疼痛,經脈逆行,情況兇險。
但她還是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憔悴,盡量擠出一抹淺笑,好讓郁煒寬心。
「方才娘娘想給王妃喂葯,奴婢按照王爺的命令阻止了,娘娘不快便與奴婢動起手來。」丫鬟毫無膽怯之色,如實說與郁含聽,郁妍見郁含看向她,便想要解釋。
話才說一半,就被郁含打斷,她道:「爹…我如今複位王妃……南宮傑不敢…傷害我,你們先回去…等過幾日……我好些再回府…看你…」
「含兒,爹要帶你回府!」郁煒的語氣堅定,他此行本就有此打算。
「爹,此事不可,你這樣做,南宮傑必不會善罷甘休的。」郁妍先出言阻止郁煒。
「爹…她說的不錯……你先回府…我不會有事…」郁含再道。
嘆了口氣,郁煒最終沒有還是與郁妍回府了,可他要帶郁含回府居住的想法卻並未結束,而是另有後手。
郁妍臨走前偷偷將那瓶丹藥藏於衣袖中帶走,還留給郁含一個眼神,彷彿在說爹很看重我們的姐妹情,望郁含不要多嘴。
待兩人離開,郁含無法剋制地吐出了一口殘血,血色灼紅。
丫鬟急忙為郁含擦拭嘴角血跡,並大喊傳大夫,之後就是一陣匆忙的腳步聲,似是有很多人進進出出。
子時,南宮傑向郁含體內注入內力,卻發現郁含身體如同枯萎的殘花,根本無法吸收內力。
抱著郁含纖細嬌弱的身體,看著她無血色的臉龐,南宮傑內心湧起一股恐懼。
他本以為郁含的傷不會有致命之險,但眼下情況顯然比他預料的要嚴重的多。
------題外話------
親情,有時也是被陰影籠罩的,若無法心明眼明,只怕親情不復,還不知何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