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章神秘郡師
()趙從聽到這裡,也是一臉的怒意,嘴上的花白鬍須微微顫抖著,通過鍾七的陳述,他已經將事情的大致經過了解的明明白白。
「哼,這錢四仗著是本府的遠房親戚,平時里飛揚跋扈,胡作非為,先前已是屢有非議,老夫也曾對他訓斥過幾回,不曾想還是不思悔改,終是釀成惡果,他這也是咎由自取,真是活該!由此看來,這少年也是罪不至死,趙都統,人犯是你押解回府的,想必你對此事了解的更加清楚,你怎麼看?」
「大人,趙興認為,人犯未曾成年,這是其一,其二呢,錢四有錯在先,拔劍在後,這少年也是迫不得已,這才失手,釀成了慘禍,所以,屬下覺得,按秦律,這少年最多也就是一個過失之罪,判個流放也是重了。」
對於昨rì的經歷,那少年詭異的妖法,讓趙興現在想起來心裡還在微微顫抖著,更讓他恐懼的卻是那名少女,雖然重病纏身,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但那言語間的不容置疑,讓他這個身經百戰,早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漢子來說,是一種來自心底的威壓,這是一種比死亡更加恐怖的感覺,也讓他不敢有絲毫的反抗之意。一夜未眠中,他不斷回想事情的經過,卻怎麼也是想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對這個少女畏之如虎?萬般無奈中,他想到了一句俗語:既然無法抗爭,就不要把對方當成敵人!所以,府郡大人一問,他便是斟言酌句的為王峰二人開脫起來。
不待趙從趙府郡說話,早在一旁聽了半天的謝師爺卻是上前一步,沖前者微微躬手,側臉斜了趙興一眼,譏諷道:
「趙副都統,剛剛在下聽你講述此案經過時,當說到那錢四貪財起意,都統的一臉正氣,不由得讓在下深感欽佩!只是,在下有個小小的疑問,還請都統大人解釋一二,你說這少年只是十一二歲的年齡,那麼充其量只是一個rǔ臭未乾的孩子而已,那麼他又是如何赤手空拳打死手持利劍的錢四錢大人的?你確定這事背後沒有其他幕後主使嗎?還有,昨rì那少年歸案時,趙都統非但沒有將其捆綁押解,還為其安排了舒適的車駕乘坐,你們這般所為哪像是出去抓捕罪犯,倒更像是一幫隨從護衛跟隨主人遊玩歸來。現在趙都統又是竭力為這人犯開脫罪責,所以,這些反常之舉,就不得不讓人心生疑慮了,當然了,如果副都統收受了那少年家人的一些好處的話,這些疑問倒也可以解釋的通了……」謝師爺說完,冷冷一笑,便繼續眯起眼睛,如老翁入定般,不聞不顧了。聽到這一番話說下來,趙興勃然大怒,他猛地轉過身來,用赤紅的眼睛狠狠盯著面前這個比自己矮了一頭的文弱書生,嘴巴張了半天,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其實這謝師爺的一番推測倒也合情合理。不過趙興此時卻是啞巴吃黃連有口難言,當然他也不能說:我害怕那兩個人,尤其害怕那個少女。相信這話要是說出去,會被當做一個笑料迅傳遍濟北郡,而他趙興也是威名掃地,在軍中也就毫無聲望可言了。大秦勇士尚武成風,軍中骨幹全部來自西北,個個都是彪悍無比,他們只對勇士低頭,而絕不會對一個連女人都畏懼的懦夫俯下身子,所以,對於此事趙興是寧死都不能說的。當然,並非任何事情都是一成不變的,有時候也有例外出現。陽軒公主便是這例外中的例外。如果趙興此時知道那名少女的真實身份,他會歡呼雀躍的承認,非但不會感到一絲一毫的羞愧,反而會引以為豪。因為陽軒童子、陽軒公主、陽軒贏真這幾個名字,對於西北之人來說是一種信仰,一種傳奇,更是一個神仙一般的存在。
西北地區有一個響亮的地名,南鄭!趙興入伍前便是來自南鄭,而鎮守這濟北郡的jīng英中,有一大半軍士也是恰恰都是來自南鄭。西北南鄭,正是陽軒公主的封地,從五歲起,贏真便跟隨師父踏遍了南鄭的每一寸土地,在雲遊中治病救人,由於年齡太小,她所做的只是燒柴煎藥而已,當百姓們得知這個坐在灶台默默燒火煎藥的五歲女孩就是陽軒公主-南鄭封地的主人時,無不感動的跪地膜拜,失聲涕零,以後出去更是逢人便說:我這病是喝了陽軒公主親手煎出的草藥治好的!幾年下來,陽軒之名便是家喻戶曉,人人皆知。更有甚者,當大秦出兵六國,那些老軍戶們送別兒子走上戰場的時候,告訴兒子:咱們全家的命是陽軒公主的,命可以丟,但恩情不能忘。所以,南鄭出去的軍士,在戰場上個個皆是悍不畏死,英勇善戰,這一切其實皆是因為他們在內心之中堅守著一個信仰,這個信仰的名字叫做陽軒!隨著年齡慢慢長大,陽軒更是深刻感受到了民間窮人的疾苦與不易,在師父的輔助下,她對南鄭傾注了大量心血:修路架橋,疏通水道,減輕稅負,讓昔rì貧窮落後的南鄭短短几年時間,成為了旱澇保收的西北糧倉,更是秦朝有名的繁華富庶的寶地,「西北江南」的美譽更是讓其他各郡羨慕不已。
於是,一些郡府或封地的官員大吏,也是偷偷跑來學習,不過最後都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因為在調查走訪后,他們現,南鄭的崛起是不可複製的,因為南鄭人民幾乎沒有稅賦,即便是有一些稅賦也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了,而作為南鄭的封地主人,每年則向南鄭投入大量的錢糧來疏通水路,修復旱路,並且截流圍堰,修築儲水工程。終於,南鄭變樣了。之所以說南鄭崛起不可複製,那是因為沒有任何一個地方官員敢提出對百姓免除稅賦,更沒有傻子會自掏私囊,只求付出,不計回報。
南鄭生的一切,更是讓那些家鄉出自南鄭的軍士們倍感自豪,每當讀著來自家鄉親人的家書,在感慨家鄉翻天覆地變化的同時,當然不會忘記開創這個奇迹的主人,只想付出,不求回報的的人。所以,陽軒公主,贏真之名是每一個南鄭軍士心中的一座豐碑,一種信仰,而且這種自內心的狂熱崇拜早已無人可以替代,甚至,包括那個一統天下的人。
看到趙興臉sè漲的通紅,鬍子微微抖動著,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府郡趙從臉sè也是一陣的yīn晴不定起來,兩人相處多年,雖說並非本家,但都是趙氏家族出來之人,所以,趙從還是非常了解這個下屬的,他實在不能相信這個看上去憨厚的西北漢子會收受他人賄賂,但此時的情況又不得不讓他疑雲竇生,莫非其中真的有鬼?但這趙興是濟北郡的副都統,目前都統不在,由他暫代都統之職,很多時候還要依仗此人,如為一點小小賄賂,就去多加指責,趙興必然會對自己心生間隙,豈不是因小失大。再想到哭哭啼啼喊著報仇三夫人,他心內不由更加煩躁起來,這讓本就有些心事重重的趙從猛地站起身子,斷然喝道:
「斬!就這麼定了。如果沒事你們都下去吧!本府想一個人清靜清靜……」說完,他無奈的揮了揮手,示意趙興等人退下。
「大人,那少年可真的罪不至死啊,就這樣斬了是不是有點過於草率啊?再說,還有那個生病的少女,卻與此案沒有牽扯,難道也要一起斬了不成?」趙興聞言,遲疑了一下,還是上前問詢道。「趙興趙副都統,老夫給你面子不想深究,你卻還在為他辯解?真是不可理喻!既然與那少女無關,為何還要把她一起押來,就讓她一起陪斬吧,等到過後,問問少女原籍何處,將她遣送回去就是,好了,此事就這樣決定了。」
聽到府郡大人話中已有了怒意,趙興支支吾吾半天,卻是再也不敢多說什麼,只得咬咬牙,低頭退了出去。
看到趙興走遠,府郡趙從皺眉看著仍舊低頭不語的鐘七,提高了聲音,不耐的說道:
「鍾七,你還有事嗎?沒事也可以退下了!」
鍾七聞言慌忙向前一步,靠近趙從,從腰間掏出一個綵線綉成的jīng美行囊,小心翼翼的放在桌面之上,低聲說道:
「大人,這是小的昨rì從那少女身上得到的東西,裡面有一玉佩,即便是天寒地凍,佩戴身上,也能感覺此玉佩傳出的淡淡溫熱,令寒氣消散許多,這顯然是一件寶物。所以小的也是無福消受,特地前來獻給大人,還請大人笑納。」
趙從眼角掃過那件jīng致的行囊,微微有一種香草的氣息傳來,雖說這鐘七說的神乎其神,但他卻是沒將此物放在心上,甚至連打開看一看的心情都沒有,仍舊揮了揮手,示意後者退下。一直等到鍾七已經遠去,他這才猛地站起,快步走到門口,探出頭去四處張望一番,確認沒人之後,便將大門重重關上。
做完這一切后,他重新回過頭來,臉上透出濃濃的殺意,他眼睛死死盯著仍舊閉目養神的謝師爺,一字一句的說道:「姓謝的,你到底想要什麼?想要老夫為你做什麼?我告訴你,你不要欺人太甚,如果我家任何一人少了一根汗毛,老夫一定跟你不死不休!」
面對趙從的憤怒咆哮,謝師爺一動不動,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過了好久,這才微微一笑,輕輕說道:「趙大人,你這是何苦呢?不要動怒嘛,到了該說的時候,我自會告知與你,放心,你只要按照我說的去做,我保證你的家人不會少半根汗毛的!」
說完,謝師爺緩緩走到門前,從府郡大人面前側身而過,伸手推開大門,他背對趙從的臉上顯出一絲冷笑:
「大人,眼見這時候可不早了,還請大人準備一下早些過去才是,莫要誤了正午的吉時。那屬下就先行一步,在刑場之上恭候大人了。」
說完,他便邁步跨出大門,丟下怒火中燒的趙從趙府郡,慢慢的走遠了。
許久,站在原地半天沒動的趙從這才出一聲無奈的嘆息,整個人也彷彿瞬間蒼老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