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柳屯鎮
()第一章柳屯鎮
笑丫頭在暑假第三天來找沈墨時,他正在聽江達講述世界三大名馬的基因問題。
江達指著電視屏幕里的賽馬現場說:從生物學的角度來講,人是全自然界最奇特的一個種族。其他動物的優良基因可以依靠遺傳而流傳下去,比如英國馬的後代天生就比其他馬種要優良,汗血寶馬也是通過同族交、配而得到絕對優秀的後代;但是人不同,人類不像牲口,靠血統就可以獲得能力。人的能力,絕大部分都是靠後天形成的。否則的話,如果你有個爺爺叫李世民有個母親叫武則天,那你非得成神不可,可事實上呢?
沈墨左手捧著書,右手撐著沙,雙腳邁開再收起,邊訓練腿部力量邊點頭,再搖頭: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人是唯一一個通過改變環境來適應自身基因的物種!人類不需要改變自己的基因去適應大自然。就像你要去北極,不必像北極熊一樣長那麼厚的皮,只要剝了它們的皮蓋在自己身上就好;你要上天,也不必強迫自己長出一隊翅膀,你只要造一架飛機就行!
沈墨點頭道:「不錯,不錯,有生物學家的架勢了!」
江達甚是得意,摸著無、毛的下巴為自己做總結陳詞:人類在基因上幾乎是不進化的!把太平洋某個小島上未經開化的孩子和一個紐約東區上層社會出來的孩子放在一起學習,他們得到的能力完全可能是相同的。所以西方哲學家說人生來平等,是有充分的生物學根據的!天賦人權,有著它神層次的哲學可行xìng……
沈墨抬手打住,「你似乎又從一個生物學專業學生跳級到哲學專業了!」
「哲學是一切科學之母!從不存在這樣的跳級問題。你知道嗎,在國外,所有學生在高中就必須學的一門課程就是哲學。」
沈墨輕笑道:「就像在中國,每個人必須學馬克思主義毛、、澤、東思想一樣!」
「這是我們教育體制的一大失敗,更是學生的悲哀……」
「好了好了,終於跳回教育學領域了。」
「嘿!真正的學習應該跨學科,尤其是你法學專業的學生!」
沈墨很頭疼,他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死黨自從上了師範大學教育學院后,居然直接從街頭搶小學生飯盒和零用錢的壞蛋蛻化成說教者了,這讓他情何以堪!
江達還在孜孜不倦,「你們法學更是一門應該博通所有領域的學科,你不能之鑽進法律條文里,這樣是學不到東西的!」
沈墨從《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條文里抬起頭來,笑道:「我喜歡實用的東西。」條文都背不熟讀不透,其他的還談個屁——這是沈墨作為一個法學院大一學生的求學認知和學習計劃!
「是!你不喜歡理論,你只喜歡實用的東西,就像你喜歡打拳喜歡sB似的鍛煉你的腿力卻從來不看人體養生知識,喜歡彈吉他卻從來不看吉他音理論,」江達怒了,拿起一袋薯片蹂躪,邊吃邊恨恨道:「孺子不可教!」
「嘿,福爾摩斯也不喜歡空談的東西。」
「你當你是福爾摩斯?」
「沒有,偶像而已。」沈墨聳聳肩膀,繼續看他的法條。
然後,門響了——是用腳踢出來的聲音,預示著主人的強勢與霸道。
沈墨看了一眼正在無聲顫抖的門,轉頭問江達,「作為未來的教育家,你有什麼辦法將一個曾經天真可愛小家碧玉後來無法無天的高中畢業生教導回溫柔得體的大家閨秀嗎?」
江達頓時雙眼一瞪,興奮的搓了搓手,起身飛撲向門口,拉開大門張開手臂大叫:「丫頭,半年不見,哥哥想死你了,來抱一個!」
笑丫頭抬頭,伸手,點燃打火機,火苗『啪』的一聲在江達眼前升起,直接荼毒他眉毛和劉海無數!
江達扒在牆角左手揪著他的新式劉海右手捶牆哭天搶地,痛訴丫頭的心狠手辣,「笑笑,你不能這樣對你達子哥哥啊!這劉海可是我花了三個小時做的。」
沈墨摸著額頭,真是作孽,明明知道不會有好果子吃還次次都樂此不疲的送上門,江老爹怎麼就生了這麼個缺心眼的兒子呢?
事實上,自從高一某一次江達在沈墨的窩裡混飯吃遇上突然回來的丫頭,現這已經初三了的嫩丫頭美艷不可方物之後,身體條件反shè機能直接進化成哈巴狗模式,每次都送上門去找虐待。沈墨曾就這一問題進行過求證,這算是進化,還是退化?
結果這老流氓一臉yín、盪的說:這是我體內的雄、xìng、激、素被引爆了。
一個女孩子再溫柔可愛隱忍害羞,對著這樣洶湧的雄xìng激素引爆狀態三年,也要異變的,何況還是霸王貨的笑丫頭?所以笑丫頭只是冷笑一聲,「別叫囔,我這是手下留情了,下次你再撲過來,我燒你下面!」
「笑笑,你不能這樣對我!」
丫頭舉著打火機示威,再次逼退又想上前的流氓。
江達不敢再上前,開著雄xìng激素澎湃模式一臉痴笑,「笑笑,你覺得我的劉海怎樣?」
「跟懶洋洋腦袋上那坨屎似的!」
「……」
丫頭搖頭嘆息,「嘖嘖,半年不見,這突變得越來越厲害了。柔弱美少年成長為蓋世大英雄電視里常常見,可野獸型男變娘炮還真是西洋景兒!這是病,得治!」
江達一臉痛苦yù絕的跑進廁所修理他的劉海去了。
沈墨想跑已經來不及,只恨不得自己不是透明族類物種。
笑丫頭走到沈墨旁邊,風捲雲殘地換上乖巧可人到讓男生心神蕩漾的盈盈笑意,「哥!」
沈墨從書本上抬起眼睛,對上那笑容,腦皮就開始疼痛——對上笑丫頭的條件反shè。
笑丫頭是沈墨乾爹的心肝女兒,這層就夠讓沈墨一個頭兩個大,更糟糕的是,笑丫頭還是他娃娃親的對象!
沈墨的親爸和乾爸楊天宇是鐵哥們,為此,兩人的妻子極其羅曼蒂克地在笑丫頭呱呱墮地而沈墨剛學會說「巴巴」的時候,給這兩光腚爬行生物定了娃娃親。然後在他兩歲時,沈墨父母遇上火車對對碰直接上了天堂,可憐的沈墨被現在的楊天宇領回家,和笑丫頭做了無血緣關係的兄妹。再然後,笑丫頭十歲沈墨十一歲時,父母離婚,笑丫頭母親仗著牢抓在手的丈夫出軌證據和情夫的財勢,帶著滿身恨意,狠逼楊天宇凈身滾蛋,頗有我人也要財也要你丫要是不給我弄死你的架勢!楊天宇出軌在先又是個打不了持久戰的人,頂不住前任妻子的吵鬧和她情人的威脅,就拱手讓出了自己乖巧的女兒。從此,笑丫頭從乖孩子直接蛻化為混世魔王,無事不惹無惡不作,三天兩頭讓她老娘被叫到校長辦公室去喝茶,更讓沈墨見一次偏頭痛就嚴重一次!
笑丫頭老媽帶著她去別處生活了五年,直到去年年初她老媽和第二任老公離婚並和家族產業在本省的新情人墜入熱戀,丫頭才隨母親遷徙回來。小鬼jīng靈會討楊天宇喜歡,以前跟著老娘在外時每天一個電話必把自己老爹哄得眉開眼笑心神蕩漾,候鳥回歸后,她老娘忙著熱戀沒jīng力管她,她更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一個月最起碼有半數時間在楊天宇身邊撒嬌,天天禍害當時正在讀高三的沈墨。
平心而論,笑丫頭長得是非常可人的,母親的基因擺在那兒呢!江達就被她迷得跟個小、賤似的,可身處水深火熱中的沈墨只看得到她的可惡,實在無力欣賞她的可愛。
「有什麼事?」笑丫頭直接搶了沈墨的書,沈墨只得收腿站直,尊重她的存在。
「哇塞!哥哥好腿力!」丫頭很捧場的拍完掌,才道:「我二姥爺死了,媽媽在法國脫不開身,爸爸說讓我跟你一起回柳屯鎮。」
「我去柳屯鎮幹什麼?」他又不是柳家的外孫,關他什麼事?
笑丫頭頂頂眉毛,「做護花使者啊!」
沈墨極力忍住翻白眼的yù望——這小變態,明明暴力得不行,還非逼人說她溫柔賢淑!
他可以不理楊笑,卻不能不買楊天宇的帳。楊這個姓是笑丫頭絕食三天跟親母繼父對峙后保留下來的,為這楊天宇把這娃當心尖上那點肉,楊天宇不但自己千般寶貝這女兒,還毫不留情的將自己的思想灌輸給沈墨,一年多來不知給這喜歡惹是生非的丫頭幹了多少擦屁股的事兒!活活把他一瘦弱少年練出了一身的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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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屯鎮,乍聽之下第一反應是:柳姓人屯集的地兒。
其實錯了,大關縣的柳屯鎮確實很多柳姓人,但都集中在藍羅村,整個村裡9o%的都是柳家祖孫。柳屯鎮下屬1o個村,有四個村分別集中盤踞著辛、肖、張、柳四個大姓,剩下的村落姓氏很零散雜亂,所以在有著濃厚匪氣傳統的柳屯鎮,這四家是橫著走的。
柳屯鎮之所以叫柳屯鎮是因為解放前藍羅村有個柳姓大財主突然之間家財萬貫又好善樂施,贏盡了美名,帶著柳氏一組威名遠揚。
再然後,經過大解放、文、、革和改革開放的更迭洗禮,現在的柳屯鎮的柳氏一族依然威名遠揚——可惜是惡名。
柳屯鎮是大關縣在區域整合劃分時第一個封鎮的。
鎮與鄉的區別是很明顯的,起碼大關縣的鄉長騎自行車上班時,鎮長已經開南方摩托,等鄉長好不容易也有了一輛半新不舊的南方時,鎮長大人已經開桑塔納了。
在大關縣,柳屯鎮一直是個名鎮。
解放前柳屯鎮曾經因為大財主斂財有道而聲名遠揚。
改革開放時又因為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走得比別人都快都遠,當時柳屯鎮主要經濟來源是花炮,小小的微微型炸藥給整個鎮帶來了「xx第一鎮」的美名。那時候說到大關縣必說花炮,說到花炮必說柳屯鎮。鎮長去縣裡開會,坐的凳子都比別人高。
再後來,各種不可思議的因素(比如花炮質量過低服務態度過差被鄰縣後來居上擠出市場;比如人有錢了飽暖思yín、yù放著活不幹卻好上聚賭;比如柳屯鎮出來的人自古帶著一股莫名的匪氣不服管教最後導致在縣zhèngfǔ裡面失寵;再比如柳屯鎮著名的風水師說這些年邪氣入侵逼走了風水……)混合在一起生社會反應,居然將一個經濟鎮活活變成了流氓鎮。柳屯鎮的各大氏族空前團結,舞棍弄棒空前復興,暴力事件空前劇增。男人們不事生產卻想著怎麼壯大本族力量以便在某個時辰將鄰居的張姓或辛姓打個落花流水哭爹叫娘。本來有一條國道橫穿柳屯鎮而過並帶活了它的花炮產業,可是到後來過路的司機經過這段路時個個心驚膽顫能不走著就不走這,最後新國道開通上級直接廢了這條老的以省心省事。
所以當沈墨陪著丫頭到達縣城,準備打車時,司機們一聽就腦袋搖得像撥浪鼓,半個多時辰后好不容易碰上一寧為財死不為苟活的漢子,出了三倍的價錢,才讓人家咬牙狠下決心。
三倍的價位是因為他們去的不僅僅是柳屯鎮,而是柳屯鎮的藍羅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