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開心就抄書

是夜

路前行坐在書桌前，獃獃的看著點在自己眼前的紅蠟。

神情獃滯。

良久，他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似是在自嘲。

然後他拿出常行和尚給他的那本凈心經。

打開書的第一頁，入目的是一個大字「寂」。

這個字直擊路前行的內心，好似將他所有的思緒擊碎一空，此刻的他，大腦一片空白。

目光停留在書前。

就這樣，一柱香過後，路前行才反應過來，冷汗直冒。

接著他停下打算翻書的手，內心無比糾結，到底是該不該翻。

翻吧，害怕自己醒不過來，不翻吧，有著實好奇。

但最後，兒童的好奇心，終歸打敗了內心那衍生不多的理性。

路前行翻開凈心經，這次入目的是一篇繁雜的佛文。

不過這佛文並沒有讓他沉浸其中，看起來就像是簡單的佛文。

「清心經……」

路前行小聲念出這一篇佛文的名字。

「也對，要凈，得先清。」

自語完，他將目光和心神沉入清心經。

不過那剛才已經被「寂」字擊碎的念想又回到了他的腦海之中。

師父的無情拋棄，還有周圍環境的陌生，讓他無論如何都沉不下心來。

最後他只讀了一句「知足常樂，風清月朗……」

可此時他的心早就已經波濤洶湧了，那其中的水都想要在他眼睛中滲出來了。

路前行無語苦笑，也許這就是師父拋棄他的原因。

一時間，他悲從中來，淚花在眼匡中打轉。

路前行抬起頭，想要把淚水憋回眼中，最後，他深吸一口氣，嘆了一口氣。

「抄書吧，忙起來，就不傷心了。」

說著，他拿起書桌邊上的毛筆，尋來紙張，開始照貓畫虎的習字。

他才七歲，雖說飽讀詩書，但這動手還真不是強項。

畢竟在和老頑童的生活的日子中，他從來沒有抄過書，也從來沒有這麼傷心過。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門外，三個和尚站在一起。

他們三人正是常文、常武、常行和尚。

「三師弟，這一天他都是如此嗎？」常文和尚對著常行和尚問道。

常行行了一個佛禮，微微嘆息：「都是如此。」

這時候常武和尚也不甘寂寞：「他既然靜不下心來，何不跟我學學，當個武僧還不快活。」

以他們三人的修為想要看見屋內的情景輕而易舉，再加上方丈曾特意囑咐過，所以三人才會出現在路前行屋外。

至於為什麼是晚上，大概是晚上人少，不容易暴露。

常文和常行看著常武，滿臉的不放心。

常武可是一個實實在在的武僧，實力沒的說，但是那脾氣，還真沒人敢恭維，而這，也是他為什麼會被方丈調到藏經閣看經文的原因。

這時候常行還好，常文則是直接開始了教育：「你莫不是又忘了方丈師父為何讓你去看經文？」

聞言，常武訕訕的撓了撓頭，脖子往後一縮：「哪有，我只是實話實說，你看這孩子不也是靜不下心嗎？」

「正是如此，我等才要關注他，否則這寺廟中又要多個你這樣的了。」常文絲毫不給常武面子。

此話一出，常武那本來就不白的面色更黑了，轉頭看常行：「師弟，你說，我怎麼了，我難道不好嗎？我除了暴躁一些，還有什麼不好？」

說他不好可就是說武僧不好，

這可關乎到原則問題了。

常行面色一滯，那本來就瘦弱的身軀在常武魁梧身形的反襯下更顯單薄。

然後他有瞥了一眼常文，只見常文也黑著一張臉看著他。

常行：「……」

在夾縫中生存實在是太難了。

「常文大師兄說得對，寺廟中不能再多一個暴躁的武僧，」常行看了一眼常武的臉色，然後連忙繼續說道，「但我寺廟中的戰力支柱也是武僧，多個武僧也不無不可。」

聽到這話，常武的臉色才微微有所緩和。

常行也鬆了一口氣，還好常武好哄。

接著常武得意的看向常文，在師兄師弟輩分方面，我對你以禮相待，但是在立場方面，我不會讓步。

常文則是滿不在意，淡淡道：「多個武僧是可以，但是讓你來教，路前行遲早會是暴躁的武僧。」

說話間還有意無意的瞟了常行一眼。

常行：「……」

我惹你了嗎？

這時候常武才反應過來，然後他用銅鈴般的眼睛盯著常行問道：「你擱這兒給我玩文字遊戲呢？」

常行內心暗嘆：三十六計，走為上。

想著，他還了一個佛禮，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小僧還有一年就要遊歷紅塵了，就先回去修行了，兩位師兄，常行告退了。」

說完直接消失在原地。

常武面色一變，連忙撲上前，不過他只撲到了一縷煙。

常武臉色發紅，他是武僧，常行是法僧，論逃跑這一方面，一萬個他也趕不上常行。

常文高高掛起，面色不變的看著常武道：「走吧，路前行在抄書，不用我們一直盯著，而你，也該回藏經閣了。」

說完，他身上僧袍一揮，將常武攝於掌中。

常武：「……」

我不要面子的嗎。

就算你比我強很多，你也不能這樣對我啊。

你可是剛羞辱完我啊。

……

房間內，路前行已經將清心咒抄寫了一整遍，看著那一紙的佛文，路前行心中的委屈少了些。

「知足常樂，風清月明。萬發緣生，皆系緣分。但契本心，不用求法。制心一處，無事不辦。命由己造，相由心生。苦海無涯，回頭是岸。甘於淡泊，樂於寂寞。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白雲無心，真如佛性。撒手西歸，全無是類。觀法如化，三昧常寂。一念離真，皆為妄想。真心應物，不生分別。諸行性相，悉皆無常。諸行是常，無有是處。」

路前行看著那些字念出了聲。

他本來是抱著試試的態度抄書的，沒想到這樣還真能緩和心情。

然後他又掀開下一頁，同樣是佛文，他面色少少緩和，看著厚厚的經文，嘴角稍稍彎起，把這本經書抄完，自己的心也該平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