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明星消逝之時（2）

那毫無感情的聲音此刻卻聖潔，毫無節奏的語調卻似吟唱神聖的歌。

「明亮之星，早晨之子，你何竟從天墜落。

你這攻敗列國的，何竟被砍倒在地上。

你心裡曾說，我要升到天上。

我要高舉我的寶座在神眾星以上。

我要坐在聚會的山上，在北方的極處。

我要升到高雲之上，我要與至上者同等。」

隨著房東的吟唱，無名腳下的一切彷彿時光倒流了一般，那凝固的黑色血液變得流動而鮮紅，涌回了已然乾癟的屍體，隨著血液的迴流，原本扭曲的屍體迅速膨脹舒張，連傷口也幾乎肉眼可見的恢復為無有。

無名看到了沸騰的血液，與新生的肌膚，看到了鮮活跳動的心臟，與那充滿絕望的眼神。

死者向著他無力的伸出手，以幾乎無法聽到的聲音痛苦的呻吟。

至白的光芒在死者身體浮現，被那光芒照射到無名竟然也莫名感覺到了安心。

就彷彿被溫柔的女神撫慰，被永恆的主原諒了所有罪責。

「巴比倫的王，天空的明亮之星，我等已然見證地上天國的繁榮，我等已然銘記不可遺忘之歲月，天地輪轉，晨星置換，我為神的使臣，本源的引路者，指引您回歸英靈王座。」

無名看到死者的眼神中閃過一抹釋懷的解脫，而後，沒了生息。

簡直像夢一樣方才的場景，短短的幾秒，令無名彷彿經歷了一個人的一生。

房東無視了還在那如夢如幻中久久無法釋懷的無名，自顧自地又開始喃喃起來。

「雖是偽典，卻仍保留著【原本】無法褪色的本質。借用了原始信仰的迦南神話，利用Helel塑造反叛與對抗么？現在這是金星的話，月亮，水星。以天使與行星的對應，將死者作為天使，用以聯繫模擬為天堂的天空。死亡的天使，不是天使號角的儀式，而是其他類型的么？如果——」

「房東大人，剛剛那是！」

被無名激動的疑問而打斷思考的房東待機了好一會，才重新啟動了思考能力的回應道。

「我把禁錮在儀式中的靈魂解放了，不過只是這麼干對儀式的破壞不會有什麼幫助，因為鏈接已經完成了，靈魂只是單純因為太弱小走不出去儀式罷了。」

「但房東大人剛剛說的是巴比倫的王吧，和天使都沒什麼關係。」

正如無名所說，剛剛房東的吟誦中不存在路西法的名字，甚至連天使的名字也沒有出現。與其說是神話，更像是描繪歷史人物的史詩，以恭敬地態度引導著創建了豐功偉業的英靈前往永恆的王座。

房東似乎也沒預料到無名會在這種地方提出疑問，又是靜默的待機了好一會，才慢慢解釋起來。

「因為本質上確實如此，以【原本】的情況來說巴比倫的王在先，如果說路西法的話反而會招致災厄。無名沒有怎麼讀過相關方面的書，所以不了解呢，畢竟無名就是無名，不感興趣的事情就不會去做。」

「房東大人，這種話不用重複第二次了！」

因為被嘲諷而感到劇烈的胃痛，無名不由捂著肚子靠在了酒吧的吧台上欲哭無淚的感嘆著。

房東自然也沒有絲毫抱歉的意思，房東的思維邏輯不足與理解是否應該做這種事。

但說實話，這種遠程的祈禱儀式即便在精通魔法的西方宗教群中也屬於罕見的程度，如果不是地位極高的主教，很難凝聚如此規模的信仰。

能做到這種事的房東從各種層面上看都相當離譜了。

對於無名的疑問，房東可能是帶著無奈的，只不過語氣依舊毫無感情可言。

「無名所說的路西法，應該算是新時代的謠傳，【原本】里是不存在這個名字的，即便是最初的Helel，希伯來語的名字，也是套用了迦南之地因嫉妒而追逐太陽神，最終暗淡的拂曉之星。其所寓意或象徵之物，是在前605年繼位，為新巴比倫帶去了輝煌的頂端，卻因傲慢與偏執最終隕落的新巴比倫王尼布甲尼撒二世，功績為巴別通天塔與空中花園，在神秘學中曰「晨星之子」，或「黎明之子」。」

無名一邊聽著房東的解釋，一邊把玩著手中的卡片，看著那dawn的店名逐漸理解了第三個死者的本質。

「晨星即是天空即便到了清晨也最亮的那一顆，也就是俗稱的啟明星——金星，即是死者。黎明時分死亡代表星星的熄滅，利用巴比倫王有巴別塔這種寓意通往天空的豐功偉績，得以從天空汲取力量。體系雜糅，但卻本就關聯。真噁心啊這玩意！」

聽到無名的分析，房東做出了自己的肯定——沒有反駁，接著繼續補充道。

「基督教在吸收其他神話時，逐漸將「Helel」作為一種天使的象徵保存，在《以賽亞書》中給予了最初的墮落的含義，也就是後世流傳的墮落天使。第一天的加百列為月球的管理者，第二天的拉斐爾為水星的管理者，第三天的路西法也是被冠以了金星之名的天使。無名，今天是星期幾？」

面對房東突如其來的提問，無名趕忙搜索起了記憶，從早上的新聞里看到了需要的回答。

「三吧，今天是周三了。」

得到答覆后，房東頓了頓。

無名估計房東是在腦子裡面處理著信息，甚至無名已經能想到房東那副漂亮面孔帶著空洞眼神的恐怖思考狀態。

「七日的天使，各司其職的星星，卻已然熄滅，卻已然折翼。雖然是利用了【偽典】，但本質還是沒有改變，這樣的話應該也能推測了。」

「好欸！收工了收工了！讓我們無敵的房東大人來籌劃出完美的復仇吧！然後讓我用收穫的獎金好好的揮霍一空！」

「嗯，不過，有一件事還是需要無名去看看，無名的話應該可以完成，所以要拜託無名。」

還以為該回公寓的無名不免有些好奇，房東讓他出門辦事除了委託和買菜外幾乎是少有了。

「什麼事？難道不該讓我趕緊回去指定計劃么？」

那邊沉默了良久，看樣子是在思考什麼事情。

而後，房東用那機械般毫無感情，說明了原由。

「去解開這一切的開端，尋找那起源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