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團部

1931年11月4日夜間的這場戰鬥很快驚動友鄰部隊，他們急忙派人偵察到底發生了什麼。

由於整場戰鬥的持續時間很短，從頭到尾一共耗時只有五分多鐘，倒是鬼子後來的炮火報復持續了半個多小時。

這就讓中國守軍的各級指揮官們都有些摸不著頭腦。直到三班長崔樂一溜煙地跑到連部申請彈藥補給，連長這才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而就在崔樂申請彈藥補給的同時，馬含章已經結束戰鬥準備往回撤退了。

連長在得知戰鬥情況后也是嚇了一跳，一邊讓人調撥彈藥給馬含章的部隊，一邊連忙派人向上級彙報，同時命令所有作戰人員做好戰鬥準備。

馬含章部與日軍在江邊發生交火的消息迅速被逐級上報，很快團部就知道了這個消息。

團長張競渡本來已經睡下了，結果卻被衛兵叫醒，當他知道這個情況之後，一時間也搞不清江岸那邊到底打成什麼樣了，急忙命令傳令兵前去了解情況。

在從團長到連長都急得團團轉的時候，馬含章卻在戰壕里倒頭大睡。今天一天的戰鬥讓他和其他戰士們都身心俱疲，他們需要好好休息以應付明天的戰鬥。

他很清楚今天的進攻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鬼子的狂妄自大才會顯得如此沒有章法，但鬼子不會一直這樣愚蠢下去，他們很快就會意識到這些問題並進行調整。

也就是說，明天的戰鬥很可能會比今天要殘酷、艱苦的多。這一點馬含章有著充分的認識。所以他在安排了值星哨兵之後，便和其他戰士們一起回去休息了。至於上報的事，他已經顧不上了，相信崔樂和連長應該能夠處理好這個情況。

團部派來的傳令兵很快就找到了連長，留在連部的崔樂向他說明了情況后，又帶著他來到防線上，找參加了夜戰的一個值星哨兵了解了戰鬥過程。

等團長張競渡聽到傳令兵彙報的戰鬥情況時，已經是接近凌晨五點鐘了。在聽完傳令兵的彙報后，張競渡沉默了幾分鐘，似乎在消化這些消息。

團部里的人一個個也都在面面相覷，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鬼子兵有多難纏他們是很清楚的，正因為清楚鬼子的厲害，眼前這場殲滅日軍百餘，己方只輕傷兩人的戰績就變得十分不可信起來。

再加上白天的戰績，幾乎所有人都覺得馬含章這牛吹得實在太大了，他怎麼不說自己全殲了鬼子一個師團呢！

一個參謀站出來率先開始發難道：「鈞座，馬含章謊報戰績、冒領軍功，應當立即槍……呃，撤職查辦！如果這種人大行其道，勢必影響全軍士氣。當趁現在消息尚未傳開將其立即查辦，還請鈞座速做決斷！」

另一個參謀也支持道：「黃參謀所言極是，此時全軍士氣高漲，正欲和小鬼子一較高下，如果將士們發現有馬含章這種冒領軍功者混跡其中，只怕對全軍士氣都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啊！」

張競渡沒有急於發表自己的看法，而是將目標投向了團部的其他參謀人員，似乎打算徵求一下更多人的意見。

又一個參謀站了出來，不過他和之前兩個參謀的觀點不同，他說道：「黃參謀和梁參謀並未調查過事情經過，怎能張口就說此事有假呢？如此輕率就要懲處前線軍官，還可能是個有功的軍官，就不怕前線將士們不服嗎？」

接著又是一個參謀說：「陳參謀說的對，現在還沒有對戰況進行過詳細調查，怎麼能如此輕率地說一個軍官冒領戰功？別說是個軍官了，

就算只是個士兵，這樣也未免太過草率！」

黃參謀不服氣地問：「陳參謀和李參謀說我過於草率，那我倒要問問，以小鬼子的戰鬥力，如何能打出這樣的戰損比來？

一天下來我方僅傷亡十來人卻能殲敵近兩百，莫說是對鬼子了，就算是對偽軍張海鵬部，這種戰損比也太過匪夷所思了吧！

不是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而是其他各支部隊都打得十分艱苦。此時突然說有一個排打出了一個營的戰績，自身還損失不大，試問誰能服氣、誰又能相信呢？」

梁參謀接話道：「沒錯，現在我們整條防線兩個團加一個工兵營統計的戰果也就是是一天時間消滅了四百到五百鬼子，打傷的鬼子可能有一千兩三百，結果他一個排一天時間打死打傷就超過兩百了？

這種事情別說我們不信，就是一線將士們也不會相信的。一旦我們認下來這個戰果，那就是在打所有參戰部隊的臉啊！那些浴血奮戰的將士們會心寒的！還請鈞座千萬三思啊！」

陳參謀一聽這話，-氣的一巴掌拍在桌上，大聲反駁：「簡直是胡說八道！只要戰績是真的，公開出來不僅不會讓前線將士們寒心，還能大大鼓舞士氣！反而是這般輕率地否定前線將士的戰果，才是真的會讓人寒心。

若是打得好就會被懷疑虛報戰果，那豈不是告訴前線將士們打得越差越好？豈不是在罵前線將士都是一群廢物？如此下去，這仗還怎麼打？前線將士又該作何感想？」

李參謀也接著說道：「我建議派人去前線認真調查一下這個戰果的真實性，如果是假的，自然要進行懲處，如果是真的，也應該好好表彰。坐在指揮部里，未經調查就對前線戰報指手畫腳的，才是會令人寒心的尸位素餐之輩！」

黃參謀和梁參謀聽到這種指責的話，氣的更是不輕，團部的參謀也由此分成兩派，互不相讓地爭執了起來。

張競渡聽了這兩派的意見之後，又仔細思索了一番，然後敲了敲桌子，制止了雙方的爭吵。

他對所有人命令道：「關於馬含章是否虛報戰果一事，我決定讓陳參謀、梁參謀和暫時歸我指揮的工兵營陳營長共同組建一個調查小組，去對馬含章排的戰果真假進行調查。

我們對馬含章到底是表彰還是懲處，都以這個調查小組的調查結論為最終憑據。

傳令兵，去左翼陣地把陳營長找來。陳參謀、梁參謀，二位先去休息一下，等陳營長來了，你們就去馬含章的陣地那邊了解一下情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