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燈下黑

「范言君，過來幫我個忙好嗎？」

朴中賢的聲音將我喚回了現實。

他抬出一個長長的黑色袋子，拉開了上面的拉鏈。

這是什麼意思啊。

「還愣著幹嘛，過來給我搭把手啊。」

他走到了皮特的身邊。

馬薩卡、難、難道說、

這是要我搬走皮特的屍體嗎？！

「……我的助手好像擔不起這個重任呢，我來幫你吧警官。」

銫月一臉戲謔地看著我。

真是個討厭的女人。

「等、等等，還是我來吧。」

我走前去和朴中賢合力抬起皮特。

「謝謝，讓它們一直待在這裡不是一個辦法啊。」

「你打算將皮特它們搬到哪裡去啊。」

「……zero早就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還記得大廳二樓的太平間嗎？」

「原來那真的是一個太平間啊……」

……zero，他肯定我們會殺人嗎。

總感覺，我對zero這個人有什麼奇怪的感覺。

他好像被一團迷霧圍繞著，只能看到他的一部分。

有什麼東西，我們搞錯了嗎。

搞不懂。

但是有一點是很重要的。

這件事情因他而起，也應該由他而終。

…………

……

太平間里，隨著一聲沉悶的碰撞聲，兩具冰冷的身體被塞進了柜子里。

將皮特的屍體搬運回太平間以後，我和朴中賢還去把不堪入目的貝利搬了下來。

兩條鮮活的生命，在一瞬間之內就消逝了。

生命真是脆弱，人生真是無情。

我在心中默默為他們禱告。

但是現在有比悲傷更重要的事情。

找出兇手，找出真相。

雖然不是很想承認，但是搬運屍體的一路上，除了真和和銫月以外，其他人見到我就像見到了惡魔一般，沒有繞路走已經謝天謝地了。

這也是難免的啊，畢竟我的嫌疑那麼大啊。

即便是愛麗絲，見了我也是扭頭就走。

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看來還是得回去找那個討厭的女人啊。

我這樣想著，向洋房邁開步伐-----

「「嘀嗒----嘀嗒-----」」

一陣腳步聲從樓梯處傳來。

是朴中賢嗎，他剛剛才下樓了啊。

等下，這人的身影有點熟悉。

我站在二樓的拐角處，剛好能看到那人的身姿。

「「嘀嗒----嘀嗒-----」」

是潔西卡。

我在一旁偷偷看著她。

她沒有發現我，徑直走向了我剛剛關上的太平間大門。

平時散發著優雅氣質的潔西卡，現在卻沒有一絲平易近人的感覺。

她表情嚴肅地推開了門----

然後走到了某個柜子前面-----

那是皮特的屍體吧，我記得很清楚。

潔西卡拉開了包裹著屍體的袋子----

一瞬間，我感覺潔西卡那邊的氣息變得冰冷無比。

她冷冷地看著皮特，就像是在戰場上見到了和自己拚命的死敵一般。

要用一個詞語來形容在場的氣息，那就是------273.15°C。

忽然間，潔西卡的目光向門口掃來。

我的手都在發抖了。

毛骨悚然，

即便潔西卡沒有看到我。

因為我是看著一邊的鏡子來觀察裡面的情況的。

那冰冷的視線持續了有半分鐘，潔西卡終於轉過了頭。

令我詫異的是，她將柜子推回了原位，然後走出門直接沿著另一側走廊離開了。

他們認識嗎？這是鬧哪一出啊。

「全世界有七十多億人，那麼多的人，卻偏偏選中了你我……你覺得我們有什麼特殊的嗎。」

我回想起了李智秀的那句話。

我開始覺得我們是「特殊」的那個人了。

…………

……

泳池邊，濕透的地板還留著人形的痕迹。

我向四周環視一圈，沒有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阿啦阿啦~你終於回來了嗎-----助手---」

空蕩蕩的游泳館里，突然傳來了銫月的聲音。

這傢伙在哪裡啊。

我再次尋找銫月的身影。

「你在哪裡啊大姐，請不要在重要地點躲貓貓好嗎。」

「你才大姐！」

她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完全分辨不出她到底在哪裡。

「我是知道為什麼泳池旁邊有觀眾席了，看來我一開始就理解錯了，這裡不是酒店的泳池----是游泳館啊。」

略帶興奮的聲音再次傳來。

游泳館？有什麼區別嗎？

「你在說什麼啊，能不能先出來說話啊。」

「……親愛的助手，為什麼不抬起頭看看你的頭頂呢？」

……不是吧。

我抬頭向上望去。

刺眼的照明燈讓我眯起了眼。

頭上的黑色橫樑上，我隱約看到了銫月的身影。

現在我才發現，對比與普通的室內泳池來說，這裡太不正常了。

根本沒有必要修的那麼大啊。

外面看洋房雖然是一棟建築，但是，就單論這個游泳館而言，在裡面看至少是有二十來米高。

「……你說的游泳館，不會意思是----這裡是那種比賽用的場地吧。」

「非常正確，不然為什麼這裡會有這麼多觀眾的座位呢。」

我看到銫月在上方的橫樑處跳來跳去，說實話，要不是我知道銫月在上面，眼睛很難捕捉到她的身影。

因為上面太有迷惑性了。

橫樑之上還有著縱橫交錯的其他鐵管，從下方看上去，只會被刺眼的燈光照得睜不開眼睛，根本分不清楚深淺的層次。

「你怎麼上去的？」

我也對上面感到很好奇。

不過看起來真的是有點高啊，上面應該挺嚇人的。

「更衣室旁邊的殘疾人廁所後面有個員工通道，那邊有個梯子可以爬上來。」

殘疾人廁所後面裝員工通道，哪個鬼才設計師能想出來的。

我推開廁所的門，面前出現一條分歧的小道。

順著小道往裡面走，雖然有點黑，但是我還是找到了銫月說的梯子。

比我想象中還要高，爬到一半，我能感覺到空中劇烈的風在吹得我搖搖晃晃。

好吧，那只是心理作用，室內哪會有那麼大的風呢。

還好這上面沒有燈光……不然看到下面的高度，多少還是會手抖的。

漫長的攀爬---

終於到頂了。

上面其實是有護欄的，應該就是為了防止有人跑到橫樑上。

此刻，銫月正站在正中間的橫樑上，望著頭頂的照明燈發獃。

她站在那幹什麼啊。

總有種不得不去的感覺。

我翻過護欄，一步步慢慢向銫月靠近。

在上面往下看，果然如同我認為的那般恐怖。

整個泳池感覺都縮小了大半，我的腦子裡已經開始想象摔在下面的畫面了。

「你比我想象中要大膽一點，我很欣慰，助手。」

「然後呢，別告訴我你上來是為了看風景的。」

我扶住一旁的鐵管，儘力控制著腿不抖動。

她將臉頰前的劉海撥弄到一邊，嘴唇微微上挑。

「看到那邊的磨損了嗎。」

我伸長脖子朝她所指的方向看去。

在我頭頂高一點的地方，確實有著一圈被磨損過的痕迹。

我觀察了一下周邊的其他鐵管，似乎只有銫月所指的地方有不同尋常的磨損。

這意味著我們不是第一個上來的人嗎。

「你的腳下，注意到了嗎。」

我向下望去，腳下鐵管的支撐處，也有著和上面一樣的痕迹。

「真和是這樣說的吧：「他和馬斯克進來的時候，並沒有看見泳池裡有屍體」，但是萊納在幾分鐘之後，確確實實是見到了在泳池中間的皮特。」

「剛才我在下面仔細想了想，有沒有可能，屍體一直都在這邊，只是我們沒發現呢。」

「如果你是一個正常人，面對刺眼的燈光，總不能目不轉睛地盯著它吧。」

「最光明的地方，往往也有最深的黑暗----這是燈下黑。」

銫月的手電筒照在了她手上拿著的袋子上-----

那是皮特一直帶著的金鏈子-----。

「我在橫樑上發現喔，看來可以解釋為什麼真和他們沒看見皮特了呢~」

她炫耀般地向我展示戰利品-----

「「滋滋-----！」」

一股電流感在我的腦海中穿過。

緊接著----

我看見面前的銫月向後倒去---

我向她伸出手-----

然後-----

我感覺我的身體失去了支撐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