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尋凶篇：「正義」的過去

……

他就坐在那裡，冷漠地注視著在場的眾人。

自萊納拿出報紙向他質問以後，時間已經過去了至少有三分鐘。

比開場時的寂靜更肅靜，不安的禿鷹環繞在每個人的心頭。

會議室里安靜得能聽見沙漏里沙子落下的聲音。

格雷武勝券在握地坐在那，眼神里充滿了嗤笑和自負。

萊納的眼神不斷地飄動，自她問話以後就沒有和任何人對視過了。

跟她同行的霍普一臉震怒，像是見到仇人一般盯著朴中賢。

小小的房間內，有人驚訝，有人憤怒，有人一副不可置信。

但更多的還是不解。

「……我想現在不是談論這個的時候。」

朴中賢冷峻的面容終於發出了聲音。

「那我可以認為我們一直被一個殺人犯牽著鼻子走嗎？」

毫無感情的聲音從霍普的口中傳來。

我很懷疑她是不是帶著點個人情感在裡面。

又是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

「——這一定是什麼誤會吧——比起這個，還是——」

「——不對，那就是真的，只不過我之前為了顧全大家的情感一直沒有提出來而已。現在暴露了，我想我也不用裝了呢~」

真和的圓場被李智秀強行打斷，看來這事沒個結果是不能翻篇了。

不過我也很想知道，為什麼李智秀也知道這件事呢。

我望向了事件漩渦中心的主角。

他還是一臉冷漠地坐在那裡，似乎不想和我們解釋什麼。

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了什麼東西，眼神一變，整個人變得緩和起來。

「……我知道了，我稍微解釋一下吧。」

朴中賢坐正了身體，將兜里一張東西放到桌面上。

我在遠處勉強認出那是他的塔羅牌。

「首先，我要做一個聲明。我的確是一個警察——曾經是——」

「怎麼能夠證明？就靠你的一張嘴來說嗎？」

霍普針鋒相對地指責朴中賢。

朴中賢拿出一張撕裂開的舊紙張，我看到那張東西，感覺好像有點熟悉。

對了！在洋房一樓的辦公室里，那天我和朴中賢聊著聊著天的時候，他好像收起來了什麼東西！

就是這個嗎？

他攤開那張破損的舊報紙，同樣是一張來自韓國的日報。

「警察竟是兇手？！這是司法制度的災難！」

標題如此寫道。

「這是你拿到的報紙的跟蹤報道，我本該藏起來的……如果你們想看的話，那就看個夠吧。」

朴中賢把手裡的報紙往桌前一推，霍普眼疾手快地搶了過去。

她以誇張的速度瀏覽了一遍全文，然後將報紙傳給了下一個人。

大家一個接一個的閱讀著，霍普以挑釁的表情看著朴中賢。

「哼，就算你以前是個警察，你也改變不了你是殺人犯的事實！我無法相信你在這裡的到底是哪個角色。」

講罷，霍普也像格雷武那樣雙手抱胸，勝券在握地看著朴中賢。

報紙終於傳到了我的手上。

我和愛麗絲迫不及待地閱讀起來。

「「近日所備受關注的財團繼承人被刺殺一案再次開庭，通過我們記者了解到，該起案件的被告人原職為一名任屬警院的刑警，曾對多個重大案件作出貢獻。根據警方透露，被告人在案發當天違反禁令偷偷攜帶多把違規槍械出門，

在被害人公司做好了埋伏，襲擊造成三人死亡…………值得我們關注的是，兇手為什麼如此猖狂，光天化日之下對被害人襲擊卻沒有人阻攔……警局又怎麼會讓他如此輕鬆地帶出槍械……司法————」」

後面的內容全是在問責警察，完全沒能了解案件的詳情啊。

只不過能確定的有一點，那就是確實是朴中賢犯下過這樣的罪行。

他的手裡有三條人命。

我們真的能夠相信他嗎？

看過報紙的愛麗絲和我都稍微吞了口口水。

眼前的人可能比我們想的要可怕的多。

「我的確是殺了三個人，但我不認為我是錯的……不，我認為，我是處決了他們三個人。」

像是回應霍普和格雷武的動作，朴中賢也稍微坐直了一點，他的語氣帶上了一些自滿。

「我想報紙上是絕對不會報道的。」

他頓了一下，接著開口。

「被害人是誰，你們只知道片刻……不，是連片刻都不知道吧……」

「那傢伙是財閥的大少爺呢，仗著有錢為所欲為，甚至連法律也被他玩弄與鼓掌之中。」

「我從當上警察的那一天起，就決定為民眾們帶來絕對的正義。即使那再難做到，即使那隻能存在於理想當中，我也會向它努力前行！」

他的表情變得扭曲起來。

「我那時正在追查著一件少女失蹤案，跟著線索一路調查，裡面的黑色產業鏈讓我膽戰心驚。——那傢伙，雇傭著一個村子的人，去拐賣那些沒有穩定身份背景的女孩供他們享樂！我和同行的搭檔潛伏進了村子里，碰巧遇上他們的犯罪現場——他們活活將我搭檔燒死了——就是那傢伙親手做的！」

「我被丟到了雪山裡，那天雪很大，我在山裡爬了兩個小時，最後藏在了他們運貨的貨車車底才僥倖逃脫。我向局裡彙報了我拿到的證據，你們知道發生了什麼嗎——那傢伙從局長辦公室里出來，當著我面將證據丟進了火里！」

「我被勒令停職了。我意料中的結果，他們已經提醒過我很多次不要追查了。我在碼頭凝視著黑暗，身後是光鮮亮麗的城市。我不知道哪邊是黑暗，但是我覺得黑暗中應該給人留下點希望的光。」

「我處決了他們，那是我認為的正義。即使你們不相信我也沒有問題，在這件事上我從未有過半點後悔。此時此刻，我依舊保持著清醒，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正義罷了。」

他一口氣講完了整個故事，室內出現了一陣短暫的平靜。

「沒人能夠證明你講的故事是真實的？不是嗎？」

霍普再次質疑朴中賢，但是此刻的語氣已經不再那麼針鋒相對。

「唔嗯~我有稍微聽說過這件事情呢，畢竟我的朋友圈可是非常廣闊喔……差不多就和警官先生講的一樣吧。果然要完全解釋清楚就像現在一樣麻煩呢。」

李智秀眯著眼睛，第一次站出來為朴中賢講話。

你要是早點出來解釋就好了。

我不得不這麼想。

大家看向朴中賢的眼神也不再那麼的充滿敵意。

雖然仍然留有一絲防備就是了。

朴中賢低頭向李智秀致意。

「我們還是將話題回到重點吧，希望你們相信我，在這裡，我想要找出兇手離開這裡的決心是和你們一樣的。」

沒有人站出來反駁他了，這次大家的注意力終於回到了案子上。

時鐘的沙漏還在繼續流淌，我深刻地看見了不可逆的時間。

「說回來，其實我一開始就找到了犯人了呢~」

李智秀像美艷的鬼魅一樣站了起來，笑眯眯地說出一句令人驚訝的話。

「你啊~一直在隱藏自己吧——」

她伸出手指指向那個人——

「很可惜，我發現你了——」

「你就是兇手吧——潔西卡小姐——」

潔西卡冷若冰霜地坐在她的對面，就像一道精緻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