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集結!破謎者!
步吾三人穿過北側的樟樹小徑,就到了學校的大操場。
「步吾,你到底要找誰啊?」黑鬼一臉迷惑地跟著步吾的身後。
「算了,就給你們一點提示吧,我們要找的這個人去年拿了全中國青少年組自由搏擊和跆拳道錦標賽的冠軍,而且他十分熱愛籃球。」
「我知道了。」偉子聽到步吾的提示,茅塞頓開。
「喂,你們倆不要玩些這種弱智猜人遊戲。」黑鬼顯然有提示之後也沒有猜出人來。
「你小子腦迴路太長,猜不到就直說,不要問了,我們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步吾瞟了一眼黑鬼,譏笑道。
「步吾,你真的要找他加入?他格鬥實力的確很強,但他可不是很好打商量的人,你有辦法把他拉上我們的賊船?」偉子看著自信滿滿的步吾,潑冷水道。
「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投其所好,必然能把他釣上來。」步吾給了偉子一個讓他安心的笑容。
學校大操場的更北側就是田徑場了,田徑場的四周都圍上了一圈三米多高的鐵絲網圍欄,三人順著田徑場的中線橫穿過偌大的田徑場就看見一棟比較矮小的建築。
「步吾這不是籃球館?你到這來幹什麼?」黑鬼環視一周,還是一臉迷惑。
「我真是服了你,這還猜不出來。」偉子看了看一眼黑鬼,無奈地搖了搖頭。
「進去吧,我們要找的人應該就在裡面了。」步吾推開籃球館的玻璃門,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
「快跟上。」偉子拖著黑鬼緊緊地跟在步吾後面。
「咚——」一陣陣短促的籃球擊打地面的聲音傳來,只見一個一米八五左右的人影在籃球場三分線外反覆運球,然後一個後仰跳投,籃球在空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抵達最高點時就如同一顆流星一般極速下墜,最終擦著籃球網進入籃網,一個空心投籃完成。
那身影完成投籃后就馬上就拾起身旁的一個籃球,運活籃球,一段小跑,直接一個滑翔劈扣,將籃球扣入籃網中。
「啪——啪——」步吾向那道身影投去讚賞的掌聲。「GK,球技不錯嘛。」
那道身影聽到步吾的聲音,就轉過頭看向步吾,從正面看去,GK是一個身材魁梧,膂力過人的青年,一個碎發鍋蓋頭,兩瞥劍眉凌然,給人一種英氣逼人的感覺,「步吾好久不見了,你小子怎麼在這裡?」
「沒啥事,就來看看你。」
「無事不登三寶殿,你小子有話快說,誒,這不是曾偉和肖卓嗎?你們怎麼都來了?」
步吾看著熊庚慷(外號GK)知道自己有事相求,就一五一十地把發現屍體和案件的一些消息告訴了GK。
「我就知道你小子有事找我,這案件聽起來危險程度挺高的,我對查案子沒啥興趣。」聽完步吾的話,GK故作冷淡的回答,而他的內心中燃燒起一股戰意,他想和這個殺人惡魔過一過招,竟然敢在學校殺人,他想看看到底是誰的拳頭硬。
「GK,就憑我們倆這從小穿一條開襠褲的發小關係,你還打算和我講條件?」
「親兄弟,明算賬,這案子有點危險,我看你小子就是想我給你做保鏢,這冒著生命危險的事,你不給一個令我滿意的回報,我才不去。」GK一臉市儈的表情看著步吾。
「行了行了,你不就是看上次我沒請你吃飯,放了你的鴿子,這會我給你補上,外加上官苒的微信,這樁買賣你干不幹?」步吾皮笑肉不笑都看著GK。
「好,就看在我們是兄弟的份上,這單活我接了。」
「你小子,真是見色忘義。」步吾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什麼?步吾你要給他上官苒的微信,我也要。」黑鬼聽見了步吾和GK的談判條件,倏忽間就按耐不住了。
「你小子這熊樣,還想要校花的微信?」偉子冷眼看著雙眼冒光的黑鬼。
「憑什麼?步吾這小子模樣長得也就馬馬虎虎,怎麼有這麼多校花和他勾搭。」
「喂,這就是人身攻擊了啊。」步吾聽到黑鬼的抱怨佯裝生氣道。「好了好了,上官苒的微信你們都有份,追不追得上就不關我的事了,還有晚上一起下館子行了吧。偉子你和黑鬼在這打會球,我要去足球場一趟,有要事需要辦理。」
「你不會又要找人吧,你說這次不會要找一個妹子吧。」黑鬼調侃道。
「對,步吾你為什麼要去足球場?」偉子拿整天神神秘秘的步吾沒有一點辦法,根本跟不上他的腦迴路,只好詢問道。
「上午衛生工具儲存室的那具男屍穿的是什麼鞋,你們還記得嗎?」步吾沒有回答兩人的問題,反而拋出了一個牛頭不對馬嘴的問題給他們兩人。
「別磨磨唧唧,快回答我的問題。」黑鬼看見步吾還在賣關子,有些惱怒地催促道。
「算了,看你們也不記得了,死者穿的是一雙白色的足球鞋,這可能說明死者可能在死前踢過球,或者是死者打算踢球,只是還沒來得及踢,就慘死於人手。我在死者足球鞋下發現幾根綠色的人造草,我憑這推測這屍體身上的人造草很有可能來自於我們學校的足球場的人工草地。所以我要去足球場,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線索,偉子你們就在這裡運動一會兒,等下我來找你們。」
「我知道了,你先去吧。」偉子和黑鬼看著步吾點了點頭。
離開籃球館的步吾就飛快地向足球場跑去,江桃一中的足球場是政府為了響應國家的足球振興政策而撥款建立的,從外觀來看是仿照德國的慕尼黑安聯球場,江桃一中的足球場在全H省都是排的上號的,不久前的中國和阿爾及利亞足球友誼賽就在江桃一中的足球場舉行的。
步吾快步走進了足球場左側的休息室,學校足球社的大本營就在這裡。
「楚哥,好久不見了。」步吾走進足球社的辦公廳,看見有一個穿著高三校服的學長正在坐在一小方辦公桌上,盯著電腦不斷地著敲鍵盤。
「步吾,你怎麼來了?有什麼事嗎?」楚尋發現步吾站在自己的面前,停下了工作,視線從電腦移了開來。
「就是想問問你,前幾天徐鑫城是不是到足球場來踢了球?」
「徐鑫城?校園五霸之一?我記得好像有這麼回事,他們五霸前天下午四點多的時候都在這裡踢球,好像高二的張傑也來了,好像還鬧了點矛盾。」
「矛盾?」步吾馬上就抓住了楚尋話中的重點。
「什麼原因?」步吾馬上追問道。
「聽別人說,好像是張傑欺凌了一個高一年級的男生,那個男生是五霸其中一個人的親戚,我看今天學校來了很多警察,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沒什麼事,我就是隨便問問,那天徐鑫城他們踢球的時候,有沒有很多人?」
「還好,就是高二高三的足球社的一些人,大概就那麼二三十個人,還有一些觀球賽的人,具體人數嘛,我也沒多大關注。」
「唉社長,步吾,你們怎麼都在這?」一個穿著高二校服的中分頭男生走了進來。
「蔣學長,你怎麼來了?」
「正好,步吾這小子要問前天下午的足球比賽的一些情況,那天你不是真好在那裡踢球嗎?」楚尋開口道。
「哦,那天其實就只是高二和高三的同學一起隨便踢著玩,只是最後,張傑和徐鑫城又發生了矛盾,最後就沒踢多久大家就都回去了。」
「那蔣學長你還記得那天徐鑫城他們沒踢球後去了哪裡?」
「我只記得他們五霸中的徐鑫城,江永康和楊思珂先走了,然後沒過多久鄧冉琰一個人也離場了,最後錢耿接了一個電話說了兩句就離開了。」
「那張傑呢?」步吾追問道。
「張傑在徐鑫琰他們離開后就立馬離開了。」
「那足球場上還有其它什麼情況?」
「要說有什麼特別的,我記憶猶新的還是校花蕭語嫣學姐看我們踢球,還朝我們微笑,平常倒是很少見到她來看我們踢球,她好像在等人但是直到她離開足球場的時候,我也沒看見她到底是在等誰。」蔣偉不斷地把弄著自己手中的筆,瞳孔中閃爍著一絲疑慮。
「蔣學長,我要問的就這麼多,麻煩你了,楚哥,我先走了。」步吾看自己也挖不到什麼有用的線索了就準備離開。
「你小子記得幫我們足球社拉人,足球節馬上要到了,現在足球賽人都湊不齊。」
「我知道了,我會幫你拉人的。」步吾走出足球社的門口,回頭看著楚尋說。
步吾沒過多久就走到大操坪上了,選了一塊灰色的大理石座椅坐了下來。
「剛剛神色有些不自然,眼皮跳動的蔣偉不對勁,他絕對還有什麼事瞞著我,還有張傑,蕭語嫣這兩人,從時間上分析,都具備殺人的可能性,但分屍殘屍這種事也太超出兩人可能有的殺人動機,唉,看來這事是越來越不簡單了。」
步吾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挺起身,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錶。「看來要去找她了。」
步吾沒有朝籃球館走去,而是走了反方向,向江桃一中的學生會走去……
「咚咚——」學生會主席團辦公室的鐵門傳來一陣敲門聲。
「進來。」一聲輕靈悅耳的聲音從辦公室傳來。
「薛湉,我有事找你。」步吾倒是直接就是開門見山,頗具直男作風。
而坐在步吾對面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一雙如白玉的手,一隻輕撫在膝蓋,另一隻手正托著香腮盯著步吾,那雙琥珀色晶瑩的雙眸閃爍著,一條粉紅色的髮帶束起剛及頸部的青絲,遠遠看上去就像是一株迎風綻放的紅掌。
「哎呀,步大偵探今天怎麼有空來我這裡看看?」薛湉笑眼盈盈地看著眼前有些急切的步吾。
「大哥,今天是真的有事要找你,你能不能別拿我開涮了。」
「步大偵探還有事要求我?小女子我可真是受寵若驚呀。」薛湉嘴角揚起一道微微的弧線,一雙靈動的眸子里滿是狡黠。
「今天上午我們班旁邊的衛生工具儲存室里發現了屍體,還有學校噴水池也出現了命案。」步吾知道眼前的這個人不好搪塞。
「這些是真的?我整個上午請了假在家,還是剛剛吃完飯就到學生會辦公室來了。」
步吾看著薛湉懷疑的目光,薛湉和步吾從小到大一直是同班同學,她也是步吾最好的女死黨,步吾自然相信她,就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訴了薛湉。
「你準備怎麼做?」薛湉嚴肅地看著步吾。
「我知道你的人脈廣,我要知道兩年前江桃一中一個女生溺水身亡的事情經過,順便幫我調查一下蕭語嫣與張傑兩個人。」
「這事就可麻煩了,你打算怎麼回報我。」
「鳳凰區新開了一個海底撈火鍋店,這事你辦妥了,我請你吃海底撈。」步吾咬了咬牙,裝作大款滿不在意的樣子,實際上自己的心在淌血。
「難得步吾你這鐵公雞鬆口,你請我到這麼貴的地方吃飯,等著吧,有我校園百曉生在,一天後就給你答覆。」
「那我不叨擾大哥你了,我先走了。」
「小老弟快滾蛋吧,姐姐我還有事要做。」
「對了,薛湉,我們教室搬到俊瓏樓了,下午上課在俊瓏樓的四樓教室。」
「好的,你可不要忘記了你要請我吃海底撈哦。」
「我記住了,我先走了。」話音剛落,步吾就轉身走出了辦公室的門,他是不想在和薛湉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魔女再多聊一句。
而辦公室的薛湉目送步吾離開了辦公室,臉上還有一絲得逞的笑容。
「事情終於辦妥了,現在都一點四十五了,先去籃球館找那三個弟弟。」步吾看了一眼手錶,就朝籃球館小跑過去。
「喂,步吾你回來了啊,有什麼發現嗎?」偉子看到步吾回來了,停下了手中的籃球,向步吾走了過來。黑鬼和GK看見步吾來了,也靠了過來。
「欸,這不對啊。」黑鬼忽然怪裡怪氣地說道。
「什麼不對?」
「你身上的味道不對,你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梔子花香水味哦。」
「還別說,真有股女生的香水味,坦白從寬,快點說你去和誰約會了?」GK湊過去在步吾身上嗅了嗅,不懷好意地在步吾身上打量著。
「唉,我剛剛去找薛湉有點事。」
「噢,就兩個人?」
「想什麼呢?別給我扯犢子了,言歸正傳,我有有一點發現。」步吾把自己收集到的一些情報給三人說了一遍。
「你的意思說這次的案子可能與兩年前的那校園欺凌事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GK聽完步吾的帶來的消息,雙眉微皺。
「有很大的可能性,你們幾個聽說過兩年前的校園欺凌事件嗎?有知道其中的一些虛實的嗎?」
面對步吾的問題,三人都是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畢竟這事件是兩年前的事,那時候的他們還只是初中生,而且在這個碎片化信息滿天飛的時代,不用說兩年前的事,兩周前的事在時間的恍惚之間也在記憶的消退之間灰飛煙滅。
沒過多久四個人就到了俊瓏樓,所謂的俊瓏樓,從上往下看是一個「山」形,只是這個「山」兩側較長,中間是微凸出的樓門。從整體來看,俊瓏樓採用的是混合結構體系,教學樓邊緣兩側的樓梯,採用滴水線設計,使得整個俊瓏樓有一種曲線美。
作為江桃一中高二的教學樓,自然有其來歷,在零八年,中國國家科學院院士李俊瓏為慶祝母校華誕,就向母校捐贈一筆錢,修建了一棟現代化的教學樓,江桃一中的校長為了感謝李院士,就把這棟教學樓命名為俊瓏樓,這棟教學樓的設施十分現代化,甚至在俊瓏樓的最高層六樓建造了一個半球形的天文觀測站,現在成為了江桃一中的天文社的根據地。
「你們的教室應該在東側四樓吧,我的教室在西側二樓,那我先走了。」GK看著眼前的樓梯,對另外三人說。
「嗯,要記得晚飯時間在校門口集合,我們去江湖小菜吃晚飯。」步吾向GK點了點頭,揮手告別,「晚上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GK回應了一句,就消失在樓梯口。
「差不多要上課了,我們先找到新教室吧。」步吾回頭望了一眼兩人。
「我記得好像是四樓走廊附近的第二個教室。」偉子扶著樓梯欄杆說道。
「好像下午第一二節課是謝夫子的課,他脾氣好,我們不急。」
「叮——叮——」上課鈴響起,整個校園陷入了寂靜之中,步吾三人也踩著鈴聲走進了教室。
「上課!」謝夫子抱著筆記本電腦,夾著一本物理書走進了教室,由於在新教室里還是按原來的座次,步吾幾個人還是坐在教室最後面。
「今天我們還是講基本力學。」謝夫子左手操控滑鼠把筆記本與黑板中央的液晶顯示屏無線連接,右手翻開課本準備上課。
講台上的謝夫子已經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著,那舒緩的講課節奏,像是一曲柔美的安眠曲,誘發著部分同學進入無邊的美夢,而坐在後面的步吾,則是陷入了虛構推理的冥想境界。
倏忽間,「滑輪」兩個字從謝夫子的口中飄掠過步吾的腦海,步吾也被這莫名其妙的兩個字搞得困惑了,步吾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關注到這兩個字,但他的心裡有一個聲音不斷地告訴著他這兩個字十分重要……
兩節物理課就像是攏在手掌中的沙粒,在不知不覺中從指縫流逝。當步吾回過神來時,已經是自習課上課了。步吾只好從抽屜里拿出數學老師上午發下來的數學試題,開始完成作業。
……
「黑鬼,起來了。」步吾用肘關節推了推趴在桌子上正在睡覺的黑鬼,「死黑鬼還睡,要下課了,準備吃晚飯了。」
「嗯,班主任沒來,難得我自習課睡得這麼好。」黑鬼不舍地把自己的頭從溫暖的雙臂里升起來,擦了擦朦朧睡眼看著旁邊的步吾。
「黑鬼你先和偉子去校門,我去叫GK,然後我們一起在校門集合。」還沒下課步吾就開始收拾桌面上的書本了。
「呀,步老闆請客,晚飯是不是黃燜雞飯啊?」原本還在打哈欠的黑鬼聽到步吾請客吃飯,頓時就來了精神。
「是的,你先去告訴偉子吧。」步吾聽到下課鈴響起,就背著書包,快步朝樓梯跑去。
……
「等了你們好久,終於來了。」
「不就是等了幾分鐘,那真是可把你老人家累壞了。」步吾看著有些憤慨的黑鬼,調侃道。
「就去左邊的美食街吧,那裡新開的江湖小菜的黃燜雞米飯還不錯。」步吾把右手插入褲兜里,另一隻手指著自己的左方向。
「那走吧,你帶路。」GK斜挎著自己的籃球包,向步吾看去。
四個人在放學人潮中就像是凝塞在無數冰塊中的溪流緩緩地朝美食街走去,昏暗開始逐漸蠶食僅剩的光明,黑暗的氣息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那天穹之上從厚重的雲層中拚命擠出來的微光,無助地墜落到街道邊叢生的灌木上,在黑暗的圍剿之下絕望地死去。
「咔噠——」瀝青馬路兩側的街燈亮起,那棕黃色的燈光並未遏制黑暗侵蝕眼前世界的腳步,微風輕蔑地撲襲著灌木叢和路邊整齊排列的懸鈴木,在燈光的陪襯下,樹枝賣弄著婆娑詭異舞姿,路上的人群的身影也被路燈拉伸得異常長,就像是一副詭譎的黑色油漆畫。與此同時,街邊各種各樣的店鋪也亮起了彩燈,在這黑暗的世界里,這五彩繽紛的流光交錯著,眼前的一切就像是蜃影,多麼的夢幻,多麼的縹緲,彷彿所看見的一切就是一個泡沫,一擊就破,而當你靠近,想要觸碰的時候,卻又像是抵及虛空,像是用雙手捕捉空氣,什麼也無法得到。迷茫,無助,孤獨,失意……等無數消極的情緒伴隨著黑暗在人的內心世界中滋生著。
「就坐這兒吧。」黑鬼走進江湖菜館的店門,就順右手邊的一個黑色皮質沙發坐了下去。「那步老闆你去點餐吧,我嘛,就容易打發,一個黃燜雞米飯加咖喱,一杯柳橙汁就行了。」
「你們呢?」步吾沒好氣地白了一眼弔兒郎當地坐在沙發上的黑鬼,轉過頭看向剩下的兩人。
「我們無所謂,隨便搞點填飽肚子就行。」GK把懸在左膀的籃球包甩到黑鬼身旁的空處,俯下身子穿過桌子和沙發間的間隙,坐在黑鬼對面。
「那我就搞四碗黃燜雞米飯,四杯柳橙汁,吃不飽可別怪我招待不周啊。」步吾繞過餐桌,徑直向服務台走去。
「江奶奶,四碗黃燜雞米飯,一份加咖喱,其他三份加番茄醬,四份大杯柳橙汁加冰。」
「步吾你可好久沒來了啊,對了,你們學校出了什麼事啊?今天我看見幾輛警車颼颼地朝你們江桃一中跑去。」服務台一個穿著靛藍色上衣的老年婦女放下了手中被干棉布擦得發亮的玻璃杯,一臉慈祥地看著步吾。
「沒啥事,就是學校里學生出了一些小問題。」步吾知道學校里發生命案的風聲可不能隨便傳出來,就順勢打了個太極。
「哦,步吾你小子在學校可得小心點,聽說江桃六中那邊有個學生帶刀捅傷了同學,現在這個社會日子是越來越好過了,但有些人也不知道怎麼了,平白無故就是要搞出點事來才心安。」江奶奶語重心長地對步吾說教道。
「知道了江奶奶,您先忙。」步吾點了點頭,轉身準備向餐桌走去。
「步吾搞好了沒?點個餐都慢慢吞吞。」黑鬼有些不耐煩的地看著晃晃悠悠地走過來的步吾。
「剛剛點完餐,就你猴急,餓死鬼投胎啊。」步吾甩了甩胳膊,順勢走到GK旁邊坐了下去。
「哎呀,步老闆就只是讓你破費請我們搓一頓,不要那麼不爽嘛。」黑鬼看見步吾懟自己,反倒是以退為進調侃道。
「今天我爸媽都出差了,你們可以來我家睡,我有一個好東西要給你們看看。」黑鬼看步吾被自己懟得無話可說,得意地看著步吾三個人,故作神秘地摸著自己的下巴。
「我是去不了的,我爸不讓我到外面過夜。」偉子抖了抖雙肩,雙手平攤在胸前,無奈地看著黑鬼。
「我倒是可以去,我爸媽都不在家。」GK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翹起個二郎腿說道。
「我也可以去,我爸這幾天都在警局,我媽那邊也忙得要死。」步吾右手食指不斷摩挲著拇指的指甲,另一隻手玩弄著桌面上的黑紫色木製筷子。
「各位,久等了,黃燜雞米飯快好了,這是你們的飲料。」江奶奶端著一個碟子,上面放了四杯飲料。
飲料到了后黃燜雞米飯也沒過多久就送了過來,四個人就把江奶奶端來的黃燜雞米飯一掃而光,步吾身旁黑鬼拍了拍撐起的肚皮,打了個飽嗝,「步吾我們都吃得差不多了,也準備回學校上晚自習了。」
「嗯,我先去買單。」步吾伸手抽了一張衛生紙,悠然地在嘴角擦拭了幾下,然後站了起來,朝櫃檯走去。
「江奶奶,這頓飯多少錢?」
「四份黃燜雞米飯,四杯飲料,一共七十二塊錢。」
「嗯。」步吾從褲兜里掏出錢包,把賬結了以後就朝站在店門外等自己的三人走去。
夜開始徹底地統治著這個世界,不遠處大廈上映射彩燈不斷旋轉著,五彩的光束艱難地在厚重黑暗中穿動,像是用刀片在粗糙的水泥地上來回划動一般。而在無數的燈光混合下的天空被渲染成一種棕紅色,就像略微氧化的血液一般妖艷鬼魅……
「你們都帶了校園卡吧。」步吾看著朝江桃一中彙集的學生人潮,伸手把自己褲兜里的校園卡掏了出來。
「帶了,不過我們學校還真是沉得住氣,外面都是謠言四起了,我們還是得老老實實地上晚自習。」黑鬼雙手交叉放在腦袋后,大模大樣地朝校門走著鴨子步。
四人過了校門口的門禁,就順著兩側栽種小葉楊的瀝青路朝俊瓏樓走去。
「不對啊,現在不是六點五十了嗎?沒多久就要上晚自習了,怎麼還有學生去科技樓?」步吾無意間看到一個穿著高三校服的學生朝南側的科技樓走了進去。
「你小子就怎麼這麼多事?馬上就是晚自習了,你還在這管別人閑事。」黑鬼擺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看著身旁的步吾。
「好了好了,走吧。」步吾朝著科技樓瞥了一眼,就跟著黑鬼他們朝俊瓏樓跑去。
「不知道為什麼,怎麼右眼皮跳個不停?」到了俊瓏樓樓下的步吾用右手揉揉了自己的太陽穴。
「怎麼了?」偉子看著有些異常的步吾。
「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右眼皮跳個不停,總感覺要有什麼事發生。」
「就你小子事多,話說左眼跳財,這右眼跳災啊,也不知道今天是倒了幾輩子霉,死人這種事也能被我們遇上。」黑鬼倚靠著樓梯一側的大理石牆壁走著,身子像是擀麵杖一般在牆壁上滾動著。
「我就到這了,放學后再見。」GK轉了個身就到了靠近樓梯的教室門口,背對著步吾三人甩了甩手。
「別說廢話了,我們也快點,沒幾分鐘就要響鈴了。」偉子看到GK到了教室,就拖著步吾和黑鬼朝四樓跑了上去。
「叮咚——叮咚——」步吾的屁股剛剛挨到椅子,預備鈴就響了起來,鈴聲一落,教室里的各路「牛鬼蛇神」就安靜了下來,原本像是沸水一般嘈雜的教室就靜了下來。
「把英語默寫本拿出來,準備默寫了。」講台上的英語課代表揣著一本英語書,吆喝了一聲。
「完了,這英語單詞我都沒記啊。」黑鬼巍巍顫顫地從抽屜拿出英語默寫本。
「還好我放假記了單詞,聽說這次默寫兵哥要親自看,默寫沒過關的,將會收到兵哥的『獎勵大禮包』。」偉子給了黑鬼一個好自為之的眼神,就端坐著準備默寫了。
「喂,步吾你記了沒?」黑鬼戳了戳同桌。
「我要是記了,現在還在看這英語書,別來煩我。」步吾一目十行地掃描著英語書上的單詞。
單詞默寫倒是一小會兒就結束了,正當所有人在上交默寫本的時候,薛湉從步吾的桌前經過,把一個藍色的文件夾甩到了步吾桌子上。「吶,這是你小子要的東西,記得欠大哥我的海底撈。」
「知道了。」步吾一把接過文件夾,把自己桌面的默寫本直接交給了偉子。「偉子,把我的帶一起去交一下。」
英語默寫一結束,教室又沉寂了下來,而坐在位置上的步吾打開藍色文件夾的塑料外殼,裡面夾著六七張複印紙,步吾將這些紙取了出來,壓疊在作業下面,然後把藍色的文件夾塞進了書包里。
「這些就是薛湉找到的信息?」步吾隨意打量了這幾張紙,然後開始細細地瀏覽了起來。
「2017年3月17號,那不是兩年前嗎?欸,不對,今天好像是3月12號,難道這與案件有什麼聯繫?不管了先往下看再說。」步吾一面看著資料,一面在心裡嘀咕著。
資料上的字一串一串地通過步吾的眼睛進入他的大腦,在他的腦海中,那些字元所衍化出的場景碎片不斷拼接起來形成一張張圖片,這些圖片在步吾的腦海中有序地閃過……
2017年3月17日,江桃水庫出現一起溺水事故,死者是江桃一中的高一女學生——董玉可,死因是失足溺水,而事故發生時間是中午十二點三十分左右,事故現場只有江桃一中的幾名學生在場,當接到報警的民警趕到時,已經是事故發生的二十分鐘后。由於江桃水庫與長江支流相通,警方在水庫與支流的上中下游的打撈中並未發現死者屍體,但現場的目擊證人看見死者已經沉入水面下之後再也沒看見死者浮出水面,而當時的目擊證人都是學生且都不會水,無法對死者施救。
事故發生地點並未設置有監控,警方對現場進行勘察取證也並未找到任何與死者相關的信息,但在調查中,警方發現一些線索,原本在現場的江桃一中的學生也就是目擊證人——徐鑫城等人是為了欺凌同學李寒而來到江桃一中水庫,而死者與幾人的關係也是同班同學,警方很快就開始調查死者的社會背景,而死者與李寒的關係倒是有些耐人尋味,李寒和死者青梅竹馬,在李寒上小學的時候,在煤礦工廠的李寒父母在工廠的一起爆炸事故喪生,而死者的父親正是這所工廠的廠長,由於這場導致五人死亡,十幾人受傷的嚴重事故,死者的父親背上了巨額賠償,還將面臨牢獄之災,最終死者的父親無法面對殘酷的現實就選擇了自殺,死者的母親在多年前就與其父離異,死者的撫養權就落在了她的奶奶身上,而李寒父母與死者父親生前交好,李寒也沒有親戚可以投奔,最終還是死者的奶奶收養了李寒。
就這樣一個三人的新家庭就這樣組成了,但生活的不幸並沒有放過李寒和死者,從初中到高中,李寒由於成績過於優異且生性孤僻而受到同學的孤立。
警方在現場發現李寒將徐鑫城等人帶回警局錄口供,在詢問李寒具體情況時,李寒則一口咬定是徐鑫城將死者退下水庫,在警方對案件一籌莫展時,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這個案件的調查被壓了下去,最後案件總結為死者失足溺水,但在許多人心裡可能案件的真相併不是如此。
沒過多久死者家屬就上訴重審案件,但最終也被莫名其妙地壓了下來,好像最後徐鑫城他們的父母用巨額賠償的私了下完結了這個事件。而有關這件事的社會輿論也被某股勢力警告終止了,最後這件事故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地消失在了人們的記憶里……
步吾把看完的資料紙又重新整理好並夾放在藍色文件夾裡面,然後一直盯著桌子,陷入了無盡的冥想。
「這些資料所整理的故事可不簡單啊,這件事故背後的真相極有可能和眼前的殺人案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如果資料中的李寒是為了給青梅竹馬的董玉可報仇,那他為何要在兩年後再回來報仇?而且在我記憶里學校就沒有聽說過有一個叫李寒的人,好像在資料里李寒最後是退學離開了江桃一中,但又反過來想想,如果李寒是兇手,憑他對江桃一中的了解,可以完美地利用學校的場所和學校的監控盲區作案也就說的通了,但江桃一中對外人的進入是把控得很嚴的,學生只有通過現用學生卡才能進入江桃一中,外來人員也必須登記之後才能進入學校,而李寒退學后他的學生卡已經作廢,這次的案件兇手更像是學校內部的人,如果說案發現場是密室的話,所有案件所在的江桃一中倒像是一座巨大的密室,這完完全全就是典型的『暴雪山莊模式』,但江桃一中裡面的人太多了,這該如何調查啊。」
「喂,步吾,物理試卷做完了沒?借我看看。」黑鬼用手肘推了推正在看著桌子發獃的同桌步吾,壓低聲音對步吾說道。
「我還沒動呢,你又有什麼題不會啊!」本來處在案件矛盾中苦思冥想的步吾被黑鬼這一打攪,思路全斷了,在不爽的情緒中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
步吾的話音一落,全班的視線全落在了步吾的身上,當步吾意識到自己出糗了,也只能把頭埋在書上,側瞪著害自己出洋相的黑鬼。
當這「風波」平定了下來后,步吾壓低聲音向黑鬼「問候」了過去。「你這混蛋,我差點被你害死了。」
「咯咯,不就是問你一個題嘛,哪用得著這麼生氣?快說你小子是不是在想校花,是楚瑤學姐呢?還是上官苒呢?噢,對了不會是薛湉吧,好像剛剛她還給了一個文件夾給你,不會是情書吧?」黑鬼狡黠目光落在步吾的臉上,還不忘調侃道。
「滾,滾。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不是有題嗎,拿過來。」步吾受不了黑鬼的八卦和胡攪蠻纏了,只好轉移話題。
「咯,就是這個有關滑輪的題」黑鬼向步吾指著試卷上的一個題。
「不就是一個——」步吾順著黑鬼的手指朝那道題目的圖看了過去,原本還想嘲諷一下黑鬼的步吾,看到那滑輪圖后,一個大膽的推理靈感在步吾的腦海中產生了。
「你在說什麼滑輪,繩子這與解題有關嗎?。」黑鬼一臉迷惑地看著自顧自小聲念叨著的步吾。
而此時的步吾看都沒看黑鬼一眼,更何況回答黑鬼的疑問了,在步吾的腦海里,正不斷模擬著兇手的作案手法。
在腦海世界里,步吾重新再現了衛生工具儲藏室的環境,他拿著一條繩子,再衛生工具儲藏室最裡面的牆壁上找到了幾顆深深鑲嵌入牆體的水泥鋼釘,然後用繩子順著這些釘子形成了一個簡易的滑輪,然後他走出衛生工具儲藏室,把一頭繩子綁在屍體的手上,把另一頭繩子從衛生工具儲藏室內穿過鐵門上的通風口,繩子繞過通風口的鋼筋就落在步吾手中,屍體大約六十多千克左右,那麼繩子的韌性要足夠高,而牆壁上的數枚水泥鋼釘也是能夠擔任固定的責任,步吾復刻著兇手把屍體拖入衛生工具儲藏室內部而自己從外面鎖好鐵門不進入的手法,證明這推論可以實施后,步吾反問自己:「兇手的作案工具——繩子是如何消失在案發現場的呢?」
「等等,一切事物都有其存在的原因,對了,黑色粉末,酒精,屍體上的燒痕,我知道了,這樣一切都說得通了……」
「啊——」忽然一聲慘叫如同流星一般劃破被漆黑和死寂籠罩的江桃一中,這聲慘叫也把步吾從他的腦海世界拽回了現實世界,回過神的步吾立馬意識到了什麼,頓時從座位上上跳了起來,立即推開教室的門,朝著慘叫的聲源處跑去,只留給了教室里驚奇的一群人一個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