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魔女

「李清？李清！」

陽光鋪滿在不染一絲污垢的木地板上，身體圓滾滾的張大炮抬起胳膊用力左右晃動。

「啊……」

坐在床鋪上的年輕人雙眼昏沉、身體虛浮，缺覺的癥狀十分明顯。

李清吃力地撐起自己的身子，拿起身旁的保溫杯潤了潤沙啞的喉嚨，

「怎麼了？大炮。」

張文皓和李清的關係很好，兩人是從高中一起讀到大學的關係，同時寢室里另外兩人也是。

京師大學，神州境內的第一學府。

三年前，李清、張文皓、林國強和韓作良同時包辦當時湘南省的前四名。

第三高級中學頓時名聲大噪，這四人也被學弟學妹們取了個「江南四子」的外號。

在李清的極力要求下，學校直接給他們四人單獨開了間寢室。

正午的陽光斜照穿過無形的小窗，晃得讓人目眩。

「該吃飯了！你看看現在都幾點了？」

「小京，打開紫外線幕布，將空調的溫度調到人體最舒適環節。」

「是，現在是11：30分，將為您打開全自動循環系統……」

叮噹—

本來還顯刺眼的室內突兀的就暗淡了下來，換上了柔和的日光燈。

玻璃窗不知何時覆蓋上了一層黑色的透明幕布，隔絕了一切刺激性的射線。

「是該起床了。」

「呼～」

在逐漸變得清涼的感覺中，李清爬下了床。

標準的寢室搭配，上床下桌，一陽台一洗浴。

站在鏡子前的李清簡單地扎了個高馬尾，右上角的字幕顯示：2028年7月6日，今日晴：36℃，不宜出行。

「大炮，國強和小良他們去哪了？」

「在外面打籃球呢。」

「……那好，不用去找他們了。」

「唉！我說，咱們年輕人就該多晒晒太陽多運動才對身體好，如果不維持自己身體的基本消耗，它就會越來越懶惰，肌肉到時候撂擔子不幹了……」

「打住！」

李清揉了揉有點昏脹的腦袋，頭痛的想道：

不是自己不想去，而是在一周前，身體就好像被抽空了似的，虛弱不堪，睡眠都快超過14小時了，怕被誤會，所以到現在還沒告訴他們三個，不過寢室里越來越異樣的眼神……

「嗯，今天得想辦法在食堂整點虎鞭牛鞭、韭菜枸杞檸檬泡茶什麼的。」

「什麼？你……李清你該不會真的在？」

「沒有。」

「那你昨天在浴室……」

「浴室是單面鏡，你們看不見，我也沒做。」

「那昨天小良熬夜看你在……」

「沒有，昨天晚上我9點就睡著了，有可能是他自己在做針線活。」

「好吧。」

京師大學的環境古樸中透露著厚重，傳統又不失現代便利，象徵著神州學子切不可忘本，留得一身正氣清流在人間，傳承的是深悠神秘的國學文化。

名為「小京」的超級人工智慧計算機控制著整個學院內的保障工作，並且能夠進行分流操作，也就是你想要什麼樣的聲音都行。

學院內網外網交織嚴密，擁有著世界各地的資料庫儲存，如果有任何一個國家或者組織勢力膽敢染指攻擊學校的智能系統一步，那麼就相當於對神州宣戰。

天空中的超高音速聚變導彈將在30s之內打到海的對岸。

因為那是從太空中飛下來的，神州是擁有完整的太空戰鬥系統為數不多的國家之一。

所以沒有什麼是比京師大學還要安全的地方了。

……

幾分鐘后，李清神情憂鬱地走出了寢室樓。

不知道學校到底提不提供這些服務，不過鮑魚海參什麼的總該有的吧？

今日的李清因為天氣炎熱，身上只是穿了一件寬鬆的白色短袖，正面有一個柯基的萌萌狗圖案。

雙手插在短褲袋裡，衣和發都飄飄逸逸，微微飄拂。

眉如墨畫，鬢若刀裁，清秀俊美又不失陽剛，清雅以及，這是網路上對他的評價。

作為第一個走出考場的人，那句「簡單」早就風靡了全網，只是此時沒有人能看見他鴨舌帽底下那深重的黑眼圈和昏昏沉沉的眼神。

「大炮，哦…不，我記得我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夢。」

「我記得我的爺爺叫做張如柏，家住江南西道貴溪縣鷹潭坊13組……」

「不對，我姓李，我爺爺為啥姓張？」

「對了！我記起來了，我爺爺叫李啟玉，家住……」

張文皓此時驚恐地望著李清，你爺爺不是兩年前就去世了嗎？當時還跟學校請了一個星期的假。

張文皓的眼神從剛開始的驚恐慢慢轉變為沉思，在一瞬間的沉默之後，又轉變成了濃厚的狐疑之色。

他偷偷往左右望了一眼，看見沒人，才鬆了口氣，小聲地說道：

「李清，李清！」

「嗯？」

「你莫不是讀書讀傻了吧？」

……

「什麼？！李清傻了？」

「什麼？李清得病了要住院？」

「啊啊啊，學長他在哪呢，我現在就要去看他！」

……

此時的張文皓還不知道李清得病的消息已經被學校的網路樹洞傳得人盡皆知了。

他悄悄地拿起手機，點開京師學校預約服務，心理科學老師：丁慧利。

叮——

「恭喜你預約成功！請李清同學於下午四點到心理體驗館二樓b4房間等候。」

隨後滿意地拍拍手，一副萬事大吉的表情，

「咳咳！好了，咱們走吧小清，我聽說最近學校附近開了一家東北菜館……」

「那裡有什麼牛鞭，鹿鞭！」

書上說過，在面對精神病人時切記不要激怒對方，精神狀態必須得保持穩定，在一定的條件下還可以滿足他的要求。

「嗯…對。」

「走走走。」

「好！」

得益於京師大學這個著名學府，學校周圍也發展出了眾多衍生產業，比如說位於三坊28號的玉山街，夜市小吃八大菜系下館子應有盡有。

古街西門，青石鋪就，木門老屋，似一層輕紗，飄散著淡淡煙火。

雖說是炎熱夏天的中午，可此時還是可以看見店鋪面前聚滿了人群，熱鬧非凡。

青石周圍連接了獨特的散熱循環系統，陣陣涼爽潮濕的空氣從店門前噴涌而出，這才是吸客的關鍵。

遠處叫賣喲呵聲不絕於耳，

「阿媽凍——阿媽凍——」

「賣烤麵筋嘞！又香又好吃的烤麵筋，不好吃不要錢！」

……

西門更趨向於黛瓦青牆，古典清幽，一串串紅彤彤的燈籠泛著古老的蒼顏，用手指輕輕觸摸，牆壁泛下點點粉墨。

「嘿嘿，嘿嘿(ˉ﹃ˉ)」

張文皓望著斜對面的小攤正在微微出神，嘴張大又合上，眼睛眯成一條線，雙手不停搓動，

「以前不怎麼來西門，以為這裡都是些老古董，沒想到啊，嘿嘿！」

「李……清？」

呲啦——

沸騰的鐵鍋下，炸至金黃的泡蝦包裹著肉沫、雞蛋、蔥花漂浮在油麵上，透明的黃油乳酪蝦餃，新鮮的咸甜香味逸散了整個老街，可是張文皓的回望下，哪還有李清的半個身影？

只餘下了一個歪歪扭扭斜照在地上的影子，深綠色的影子，模模糊糊，看不清面貌。

……

「好痛。」

不只是身體虧空，更是精神上的損耗，當李清從老街外踏入這個標誌性的牌樓時，感覺像是在炎熱的夏天突然來到了冰窟里。

倒是這樣也就罷了，畢竟老街里確實涼快很多，現在自己的狀態在外面都能被風單殺，可是這個陰暗的天空是怎麼回事？

李清晃了晃猶如被大擺錘敲了一記的腦袋，迷迷糊糊望向周圍。

天空之中，那一顆似乎亘古不變的恆星，表面驀然爬上一個個猩綠色的斑點，斑點繼而連接成塊，將整個太陽污染！

猩綠色的光芒照射而下，遍及大地，天空……

充滿煙火氣息的西門瞬間就被腐爛的死氣瓦解，牌樓上落滿了一排排漆黑色的暗鴉，正在用豆點大的陰森紅眸盯著李清。

李清眨了眨眼，摸了摸一點也不燙的額頭，

「我大抵是真的病了。」

隨後就頭也不回地往回走去。

「嘿！怎麼著，樹還會動？」

只是還沒走出十米遠的距離，種植在小院里的樹木全都搖搖晃晃地蠕動著擋住了他的去路。

其中還有一棵看上去有千年壽命的古樹，腰身初步估計到了需要五名成年男性合抱的程度。

天空中一位少女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不禁笑出了聲，

「傻瓜。」

風搖枯葉，伴隨著一聲輕笑，清脆動聽的少女聲從頭頂傳了過來。

還有人？！

李清猛地轉過頭去，恍惚間只看見了一把飄舞在雲靄中的掃帚和一對白花花……修長無比的腿。

一頭藍色的長捲髮，像落花一樣隨風舞動，白皙勝雪的肌膚在某些隱秘部位被深藍色的長發遮住了大半。

少女的五官清純可愛，嬌小玲瓏的身軀除了披著的那件披風外別無他物，就這麼裸著美好的身軀斜躺在掃帚上慵懶地看著李清。

只是那眼神中不懷好意，

「跟姐姐走好不好？」

披風搖曳的幅度更快了，一雙美目緊盯李清，嘴角漸漸勾起一抹足以攝人心魄的笑容。

魔女絲毫不在乎春光乍泄，眼神從剛開始的清澈變得迷離勾魂。

此時的李清，彷彿被大擺錘給炸裂了腦袋，簡直有種要瘋的衝動。

不對！我讀的可是《春秋》，我是聖人弟子，我是儒家學……怎麼會做這樣的夢？

直到現在，發生的一切太過於離奇，莫不是自己真的傻了。

嗯，如果這是夢，那是不是可以……？李清一下子回過了神來。

噗呲！少女噗地一聲笑了出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沒錯，快到姐姐懷裡來吧~」

聽到這一句話的李清頓了頓，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來如此，連我的思想都知道，這肯定是夢無疑了。」

說罷又望了望少女的軀體，「我沒犯法。」

不過你猜錯了。

李清按捺住了心中的悸動，閉上了雙眼。

「如果是夢的話，只要我不看，那便不存在。」

李清有過很多次做夢強行醒來的經歷，一般遇到這種情況，只要在夢裡閉上眼睛，集中注意力，就能將意識拉回到自己的身體，所以他現在也準備這樣做。

少女看見他閉眼一動也不動，以為是放棄抵抗了，便用蔥白小手撫弄了下掃帚，那掃帚也很靈性，理解了主人的命令，向李清飛了過去。

不著一縷的少女，櫻口中吐出呻吟似的氣息，氣氛立即旖旎了起來，雖然動作生澀，但誘惑氣息卻數十倍暴增。

可惜這一切李清都看不見，也看不見少女在最後的關頭清醒了一瞬，她似是被強迫著施為，眼眸中一行淚水漣漣行來，

「我的名字叫安蓮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