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落幕

縷縷靈火從封政指端冒出，將密室照的通明，同樣也顯露出中間的那具遍體鱗傷屍體，渾身遍布大小不一的傷口，皮肉翻滾而出，不是便有鮮血滴落倒下方青藍屏障之上。

可無數傷痕中卻無一例外都不至於讓龍陽失去反擊之力，甚至對他身體都無法造成多大損傷，最深處也不過僅到骨骼邊緣，封政甚至無法在骨骼上找到一絲划痕，龍陽的致命傷在頭顱，天靈蓋被五道劍型靈力合力擊穿，露出一道手指大小的孔洞，透過孔洞便會發現腦骨之中則是被炸裂的靈力轟成了一團紅白漿糊。

靈火在封政指間逐漸積聚成一團火球，火球中央則是一團殘渣，靈火雖然緩慢但卻持續灼燒著封政從修鍊室清理出的血漬和骨渣。

封政觀覽密室書堆中的《靈焰術》也有些時日，只不過他火靈根恐怕僅有不到一分，修鍊起來可謂事倍功半，所以只是熟記靈焰術修鍊竅訣，體內從未修鍊出一絲火屬性靈力，可如今正是急需消屍滅跡的時候，封政能想到的也只有這個方式最為隱蔽，所以即便事倍功半，封政也是在體內凝聚出些許火屬性靈力。

靈火點燃龍陽身上碎裂衣服，順著他的手臂逐漸侵染全身，封政則是在一旁不斷向龍陽屍體上注入靈火，為其源源不斷提供燃燒動力，不過他右手施展靈訣，左手卻抓著一隻遍佈道道裂縫的獸皮袋和一個手掌大小的竹簡。

這兩物自然是從龍陽屍體上搜下來的，獸皮袋被劍型靈力劃出七八條裂縫，透過裂縫甚至能清晰看到袋中幾塊靈石，不過袋中靈石卻讓封政唏噓不已，僅僅只有三塊下品靈石，對封政來說簡直可憐到了極點，這也讓封政一度懷疑他死前聲稱有個外門長老的老爹是不是在唬人，至於獸皮袋中其它物品則儘是雜物。

即便是雜物，封政從中也並非一無所獲，一本用木匣存放的老舊日記便是那些雜物中最大的收穫，那是龍陽自記事起便開始寫就的日記，據日記記述，龍陽本人不過周邊雜役鎮上的一個私生子，他從小便不知道他親身父親的身份，和母親靠著變賣那人留下的田產為生，稍長大些則是跟著鎮上一群惡小年學會偷竊，正是靠此，他也算是改善了母子二人的生活境遇。

在他十二歲那年，先後三個改變他人生的消息將他折磨的死去活來，先是玄水宗派遣外門弟子進行天賦測試，他僅在第一輪便被刷下來，無他，五等天賦，得知這消息后，龍陽在一成不變的日子中也是斷了修鍊念頭，可在幾月後的一次盜竊中，他那三個夥伴全在幻境中被活生生嚇死，只有他，靠著毅力和對母親的不舍才在幻境中活了下來。

封政握緊手中竹簡，即便恨不得將龍陽千刀萬剮，可他心中對龍陽也是有些欽佩，在幻境中靠著毅力和親情而活下來，至少他那時還不是如今這般喪心病狂，可他是活了下來，這也直接讓他見到母親身死的那一幕。

龍陽母親為了勸他迷途知返，竟跟蹤他，躲到他身旁的巷子中，當龍陽擺脫幻境之時，卻發現他母親癱軟倒地，等他拚命跑到母親身邊時，見到的只有一句屍體，這便是他性情大變的開端。

第三件事，則是那個外門長老在他母親身死後便安排他修行，他心中沒有絲毫掙扎，那時的他正處於渾噩之中，也就將這件看起來十分可笑的事埋藏在心裡。

可惜封政沒在日記上得到他父親的身份，龍陽同樣不知他的身份，甚至有懷疑他父親在玄水宗可能有著敵人，所有在安排他進入漓泉外門后便從未再次聯繫過他。

《陣法小解》、《靈蟾奪命法》還有封政手中竹簡所記古靈門煉體秘法《練骨換髓法》，這三本秘訣都是龍陽在那隻給他帶來無盡痛苦的彩斑毒蟾腹中取出來的，也是他最大的底牌。

靈火燒到幾塊脂肪，吱吱傳著響聲，劇烈火焰不斷在屍體上跳躍著，封政看著身前已經被靈火覆蓋了的龍陽，平靜隨著龍陽的日記復盤著這場陰謀。

有了三份最大底牌，可龍陽卻始終看不懂陣法小解，練骨換髓法也是生死相搏之術，更是需要妖獸骨髓才能快速修行，龍陽僅僅只是修鍊幾年便將其放棄，而靈蟾奪命法則恰恰能助他改變那低劣的五等天賦，所以即便龍陽每次見到彩斑毒蟾都無比憤怒，他終究還是每日都帶著彩斑毒蟾一同修行，也是如此，養成了如今性情。

最初主僕兩人皆是他殺，偽造一個奴僕弒主的現場對他這個有著庶務閣閣主做靠山的修士自然不是問題，之後那三人皆是他暗中挑選。

不過兩年時間，他便一躍以五等天賦的資質從練氣兩層晉陞到鍊氣四層，更是修習金、水、火、土四種屬性的靈訣，即便凝氣五層在他手下恐怕也只有黯然落敗的下場。

可他卻在最後關頭，將木靈根這個選項放在善種靈植的封政身上，對戰中也是出於對彩斑毒蟾的厭惡，將它扔在一旁，這才讓看過靈蟾奪命法的封政找到機會，一舉射殺彩斑毒蟾，直接封印龍陽身上六七成實力。

靈火中溫度極高，即便白骨在其中也會被燒成灰燼，幾刻鐘后，龍陽屍體就被靈火燒的只剩下一層白灰，封政青藍靈力將其聚起，便走出此處密室，同時帶走的還有陣法小解、靈蟾奪命法和練骨換髓法這三份至少是化神宗門傳出的秘訣，前兩本被他扔在獸皮袋中，除了灰舊獸皮袋越發鼓囊，沒有別的變化，至於竹簡記載的練骨換髓法則是被封政置於胸口心臟之前。

竹簡材質堅韌無比，即便劍型靈力傾力撞擊也顯不出哪怕絲毫白斑，先前龍陽也是將它放在心臟位置，只是封政出於異樣感覺才將它置於白色單衣和玄色金絲服之間。

夜黑風高之夜，漓泉外門山路，精鐵鋤頭一刨，一個幾十厘米深的小坑便顯露出來，一層薄薄白色骨灰便被深埋其中，循著封政來路走去，結果發現供奉殿山下、傳法峰山下、藏法閣山下皆有著一處一處坑洞。

封政掩埋最後一絲灰白骨灰后便心中有感而發，只覺龍陽的故事已經結束，他的人生隨著那本老舊日記一起化作白灰，一起被埋葬在漓泉山脈之中。

可即便他已經身死，可他身上與他人之間的聯繫還未曾被徹底斬斷，還有一份父子關係、有玄水宗弟子的身份，僅此兩條便讓封政無比忌憚，只有將他與龍陽之間的聯繫徹底掩下才能讓他稍感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