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最強外援入場
「下次用藥省著點,這麼多血,怎麼說得清來源?」
屋裡沒人了,蓮月和小素也被安點著該抓藥的抓藥,該收拾的收拾。就連屋裡那些看不見的眼睛耳朵也被李大夫以診療之名隔絕開來。
此時的李大夫還是一副老人的容貌,身形卻舒展開來,彷彿突然注入了返老還童的神葯,整個人都散發著和他的外貌不相稱的活力。
他從韓從依手裡拿走那瓶被她搶走的小藥瓶,眯起一隻眼看著瓶子里空空如也的光景,忍不住一陣搖頭。
韓從依像看變戲法一般看著他,雖然知道他「少扮老裝」的秘密,但親眼看到還是覺得不可思議。誰能想到一個花甲之年的老頭兒,竟是一個丰神俊朗的中年男子?作為京城叫得上名號的大夫,若是把這個消息放出去,肯定能把京城的天炸出一個窟窿。
韓從依當然知道李大夫的秘密,但仍然不確切他這麼做的目的。只聽說有人為了青春永駐不擇手段,還未曾見過有人甘願扮作老者行走世間。不過,對於大夫這個行當,年齡確實是個優勢。越是鶴髮童顏的老者,反而越給人一種醫道深厚、經驗豐富的感覺。
若不是重生再來,韓從依也會毫無例外的這樣認為。
她本意並沒有想動用李大夫這步棋,他這人太深沉、太冷峻,身上背負的秘密太多也太沉重,她怕自己駕馭不了。原本,以她在韓府的處境,根本就不會用到李大夫這樣的大能,韓從依打定主意不到萬不得已不去招惹他,卻沒想到他會主動示好。
前幾日祖母讓他親自來給自己做檢查,韓從依就知道自己的反常引起了祖母的懷疑。裝病這種事情,在高門大院里太稀鬆平常了。不是用來爭寵就是用來避禍,常在這些府邸行走的大夫們哪個不曉得其中的關節。
但,李大夫不一樣。
李大夫本名李濟睿,並不是什麼醫者仁心的大善人。他在京城開有一家醫館,本人行走在多個大宅門裡,都是紮根常駐的大夫。能做到如此遊刃有餘,他手上沾染的秘密自然不計其數。
他絕不是表面看起來的那般慈眉善目,韓從依對此心知肚明。她甚至一度懷疑過母親的死也和他有脫不了的干係,對他的憎恨和恐懼才那樣深切的烙在前世的心底。
所以當他來給自己看診的時候,韓從依就知道,她落水又瘋魔的事情不但沒有引起祖母的憐愛,反而給了老太太除掉她這個累贅的絕佳理由。思母心切、鬱鬱而終,還有比這個更絕妙的嗎?
「我可以把你送出韓府,送去你外祖母家,你可願意?」當李大夫的深邃的目光深深地注入韓從依的眼底,她不由自主地點點頭,彷彿除了這個沒有更好的選擇。
但她的心底卻在瘋狂的竊喜。李大夫這個強勁外援的意外「反轉」加速了她原本的計劃,她當即就決定將計就計,讓李大夫來做那個救自己於水火的真神。
但她依然清醒的認識到自己和眼前這個人的力量懸殊,她知道他為什麼幫自己,但她需要給自己再加一道籌碼,畢竟跟魔王打交道,不由得她不多一個心眼。
所以她戳穿了他「少扮老裝」的秘密,他當時的眼神她至今心有餘悸,要說那不是殺意,她就不知道什麼才是了。
「你怎麼知道?」
「我見過。」
「不可能!什麼時候?」
「母親下葬的那晚。」
……
李大夫愣了,殺意退了,母親是他的軟肋,更是自己無形的保護神。
在母親下葬的當晚,人已消散、夜已深重,韓從依要不是蜷縮在母親的墓碑后睡著了,也不會見到李大夫當時的瘋狂。那是他唯一一次讓自己瘋狂,自此之後他就把自己埋在更深的面具之下。
只是那時的自己不懂,竟以為他是來毀滅自己殺人的證據。若不是經歷了兩世,上天給了她一雙能夠「回頭看」的火眼金睛,她怎麼都不會察覺李大夫心底暗涌的情愫。
「我在你的額頭開了一個傷口,放心,不會留疤。」就在韓從依思緒翻湧的功夫,只覺得額頭一涼,就像一道寒光閃過,李大夫已經手腳麻利的給她做著處理了。
韓從依忍不住齜牙咧嘴起來。連個招呼都不打,她暗戳戳地埋怨。
「疼嗎?」聽著韓從依又是吸涼氣又是咬牙關的過激反應,李大夫一臉驚訝地問到。
別說,他這麼一問倒把韓從依問愣了,她鄒鄒額頭、搖搖腦袋努力感知著那個傷口的存在,還真是不疼。
「葯已經上好了,不會有感覺的。最多是有點丑,過幾天自然就消散了。」
「我其實……」韓從依咽了下口水,接著說到:「我其實想說,說不清楚來源不是才更有趣嗎?」
李大夫神色一凜,一臉嚴肅地看向韓從依:「我們的目的是送你出府,而不是把你弄成個怪物。若真是朝著鬼上身的方向演,能幫你的就不是我,而是個道士了。」
李大夫中氣十足的聲音配在這張滄桑的臉上莫名的有種喜感,韓從依顧不得眼前的情形,還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起來。
李濟睿忽然覺得恍如隔世,彷彿又看見了秦雨柔那溫柔的面容,竟有些看得愣怔了。
故人從未離去,只是不忍想起。
「你的純真是刻在骨子裡的,如論怎麼裝飾隱藏還是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
韓從依愣了一愣,哼笑了一聲:「經歷過我這般遭遇,怎麼還會有十歲的純真?李大夫,純真可愛可能讓我在這人間地獄活下去?」
李大夫的溫柔只一刻,忽的又恢復了那份疏離,只見他略一整理,便又將自己裝回了那個老朽的軀殼裡。
「我忘了,你已經完全不是之前那個溫婉柔弱的你了。你根本不是個十歲的孩子,而是……三十七歲。既然要反擊,那你母親失去的理當由你來背負。」
「葯抓回來了!」蓮月氣喘吁吁地進屋來,一看見韓從依額頭那明顯的傷痕,忍不住驚呼起來:「這……這……李大夫,您要想想辦法,小姐還未出閣,不能留下疤痕啊!」
李濟睿斜眼瞥了眼那猙獰的傷口,嘴角輕輕一撇,並未正面回應蓮月的乞求。
「你們要操心的可不是這個傷疤呦!」
他拉長了腔調,背起自己的醫箱,也不理會蓮月的疑慮和憂愁,徑自向屋外走去。
「哦,葯可是青山抓的?」李大夫忽然回身問到。
「正是,藥方也交給了他。」蓮月趕緊答到。見李大夫直直地看著她,又補充了一句:「其中有味藥材賣完了,表哥……呃……抓藥的夥計還特意跑到回春堂買的。」
看著蓮月微微泛紅的面頰,韓從依心底不禁一喜。回春堂藥鋪是外祖母家常去的藥鋪,這樣一來,自己受傷的消息便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傳到外祖母耳朵里。
難道,李濟睿還專門遞了什麼消息過去嗎?這樣想著,韓從依再看李大夫,卻絲毫看不出他眼底的運籌帷幄。只見他有些疲憊地囑咐到:「有勞蓮月姑娘還是按時辰把那葯熬上,讓小姐早晚兩次膳后服用。」
說著,不等蓮月回應,他便跨出了門檻,還自言自語地嘟囔著:「老爺還等著,哎呀,也罷,還是先去趟老祖宗那吧,她也該用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