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狼狽
楚陽剛剛穿過了一條馬路，手機便響了起來。
他看了看來電顯示的六個字，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秦城第一醫院！
楚陽雖然極其不情願，但卻不得不按下了接聽鍵，無奈的道:「喂？」
「你好，楚陽，我是秦淑雲！」
一個悅耳的女聲從電話的那頭傳了過來，那熟悉的語氣，說明兩人並不是第一次通電話。
「你好，秦護士長！」
楚陽的聲音里，明顯多了一絲苦澀。
他情願再次面對牧九傾，都不願聽到這個聲音。
但造化弄人，他不得不聽。
「楚陽，作為護士長，我雖然十分不願意給你打這個電話，但卻不得不遺憾的告訴你，阿姨的賬戶沒錢了！」
又沒錢了呀！
楚陽苦笑，他在看到那六個字的時候，就知道會是這個樣子。
「我知道了，秦護士長，我會儘快籌錢交費的，我媽那裡還勞你多加照顧了！」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可以幫你拖延一陣子，但不能太久，你那邊要儘快交上住院費的，否則一旦欠費停葯，阿姨就……」
後面的話，秦淑雲沒有明說，但她知道，楚陽心裡有數。
「謝謝你，我知道了，我會盡量交上住院費的！」楚陽苦澀的笑了笑，說道。
「楚陽，我……我們也算朋友了，所以，我建議你，儘快湊齊手術費，阿姨的病不能再耽擱了。」
秦淑雲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勸了楚陽一句。
「好！我會儘快湊齊手術費的，但五十萬並不是個小數目，所以我需要一些時間，醫院那邊，還要麻煩你周旋一下！」
楚陽心中的苦，猶如破了的膽，苦得他看不到一絲希望。
他從小就沒有父親，是他媽古詩婷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長大，供他上大學。
原本，等他上完大學，古詩婷就可以享清福了。
但還不等他大學畢業，古詩婷就患上了再生障礙性貧血，需要做骨髓移植。
骨髓移植，僅僅手術費用就需要五十萬，更別提手術前的花費、手術后的恢復了。
而這些加起來，總的費用大約就是一百萬左右。
一百萬呀！他一個明天才畢業的大學生，哪裡去找那麼多錢？
楚陽渾渾噩噩的向著前方走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掛掉秦淑雲電話的。
秦城的大街小巷，都是人滿為患，可楚陽猶如一葉浮萍，找不到自己的歸處。
轟隆隆……
雷聲震耳！
頃刻間，瓢潑大雨從天而降，將楚陽澆得透心涼。
街道上的人們，倉惶逃竄，四處找地方避雨。
很快，四周安靜了下來，唯有一個孤獨的身影，在大雨中緩步前行。
楚陽心中的苦澀，在大雨里蔓延。
突然，他一個趔趄，跌倒在了雨中。
臉上的雨水，灌進了他的嘴裡，帶著泥土的腥味，還有一絲鹹味。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此刻，楚陽在雨中，終於可以盡情的哭一場了。
曾經，他有多慶幸自己有媽疼著，此刻，他就有多愧疚！
因為他太過傷心，故而並沒有發現，在他的不遠處，一把藍色的雨傘，倔強的在雨中飄搖。
而那把倔強的藍傘之下，一抹嬌小的身影在微微的顫抖。
魏珊珊幾次邁步，最終沒有走到楚陽的面前。
片刻后，她抹去了眼角的淚水，自言自語的道:「楚陽，你等著我，我一定會給你帶來好消息的！」
然後，她堅定的轉身離去。
因為她知道，男人，需要尊嚴，此刻，楚陽肯定不希望自己看到他狼狽的樣子。
雨越下越大，夜伴隨著雨聲，慢慢的來臨。
楚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裡的，反正，他到家之後，就猶如一隻半死不活的狗一般，躺在了地板之上。
等到他再次睜開眼睛，已經到了第二天早上。
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刺眼的陽光射了進來，讓他都有些不適應了。
他從地上爬了起來，看著地板上那水潞潞的濕痕，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
不管怎樣，日子還得繼續，錢還得繼續去籌。
楚陽沖了個熱水澡，感覺舒服了不少。
等到他洗漱完畢，儼然已經恢復成了那個陽光明媚的秦城醫大的校草。
「該出去籌錢了！」
楚陽揉搓了一下那張英俊的臉，消失在了早晨的陽光里。
他先去秦城第一醫院看了看古詩婷，然後大踏步坐上了去城西的車。
而他今天要借錢的地方，正是城西的舅舅家。
半個小時后，楚陽已經站在了舅舅古詩蘊的家門口。
他深吸了一口氣，抬手按響了門鈴。
「叮鈴鈴……」
「來啦！」
一個尖銳的女聲傳來，聲音裡帶著喜悅。
可這喜悅在女人打開門的那一剎那，僵硬在了女人的臉上。
「舅媽！」楚陽硬著頭皮叫道。
沒錯！這個女人，正是他的舅媽何春花。
以前，何春花每次見到他都笑臉相迎，總誇他將來一定是個有出息的孩子。
可自從楚陽媽媽古詩婷生病，楚陽來借了兩次錢之後，何春花就十分不待見他了。
這一切，楚陽都可以理解，畢竟俗話說得好，親戚要得好，銀錢莫打攪。
但理解歸理解，楚陽卻不得不接二連三的上門借錢。
因為比起臉，還是古詩婷的命更重要。
何春花看到楚陽，臉頓時沉了下來，不悅的道:「你怎麼來了？」
楚陽討好的笑道:「舅媽，舅舅在家嗎？」
「不在！」
何春花沒好氣的回了一句，就要關門。
「春花，誰呀？」
一道洪亮的聲音響起，古詩蘊從客廳里走了出來。
當他看到楚陽的那一刻，臉上的笑容停滯了幾秒，隨後道:「楚陽，你怎麼來了？」
楚陽尷尬的道:「舅舅，舅媽，那個……我今天過來，是……是……」
他竟然有些張不開口了。
路上準備了無數遍的說辭，都在古詩蘊和何春花那不自然的表情下，堵在了喉嚨里。
「唉！進屋來說吧！」
古詩蘊嘆了一口氣，打斷了楚陽的話。
何春花狠狠的瞪了古詩蘊一眼，極其不情願的讓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