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七皇子
「我是不是很沒出息？可是，我只是想過平淡的日子。」
「我明白了。」蕭朗躺著，眸子死死盯著屋脊，雙手握拳，指甲嵌進皮肉卻渾然不覺，他全身的力氣都用在如何保持平靜上，「不早了，睡吧。」
她的言外之意弦外之音，他都聽明白了，卻不能給她一個明確的回復。他很清楚自己喜歡她，這種喜歡不是朋友也不是兄妹，而是男女之間的心悅，是傾慕，是想同她比翼雙飛白頭偕老的愛戀，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期許。
但，他能為了這份喜歡放棄一切，放棄英國公的爵位，放棄大將軍的官位，放棄榮華富貴錦衣玉食，放棄多年辛苦經營陪她過平淡的生活嗎？
便是他願意，他的宿敵呢？太子呢？
他生在局中，這局棋沒有分出勝負之前，他無法全身而退。
他有一腔真心也有一身熱血，可他卻不能任性地只憑真心和熱血便許諾海枯石爛天長地久，更不願因此放手。嘗過心動的滋味，又怎麼願意生活在沒有她的地方？
鹿小白快把被子揉碎了。
明白了？你明白什麼了？
真明白了你倒是乾脆點給個話呀，磨磨唧唧幹什麼呢！
可讓她再追問，卻開不了口。難道要直接跟他說，我要的生活你給不了，不如一別兩寬兩生歡喜嗎？
罷了，等查清屍毒，幹掉幕後黑手，到時候再走也不遲。
反正他也攔不住她。
想通之後，鹿小白揉了揉眼，打了個哈欠，翻身睡著了。可憐蕭朗睜著眼熬了一宿，次日起來，黑眼圈都出來了。
「要不，你一個人去見七皇子吧，我就不去了。」鹿小白見蕭朗等她，試探道。
雖然不能立刻劃清界限，但同進同出這種事還是越少越好，免得給他錯誤的信號，誤人誤己。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既然答應，自然應當踐行。不過，」他笑了笑，「你畢竟不是男兒，即便失信也無甚要緊。」
他五官精緻，臉色蒼白，加上黑眼圈，竟帶著幾分病嬌感。
「你別說了，我去，我才不給女子丟臉！」
蕭朗嘴角微翹，片刻又放下，只道：「倒也不必如此。」
「我好了，走吧！」這次答應了沒辦法，下次她絕對不會答應！
「世子，葛老的血用完了。」
剛起身的蕭朗又坐下，對鹿小白道：「你先等等，我放點血。有點血腥，要不你先出去。」
「放血給葛老研究嗎？」
「嗯，沒辦法，只有我身上還有屍毒。」
她抿了抿唇，沒有說話，但也沒有走，只是睜著一雙美目，親眼見蕭朗割破手腕，瞬間血流如注。
接血的是個白色的瓷瓶，看不出有多少血，但放了那麼久，少說也有三四百毫升。
只見蕭朗的臉色越發蒼白，病嬌之感越來越強烈，卻沒有絲毫停下的意思。鹿小白忍不住開口：「夠了，你身體剛好，前日刺殺又失了不少血，再這樣你受不了的。」
「無礙，葛老的葯更重要。」
眼看瓶子快要裝滿，侍衛竟然又拿出一個，鹿小白怒了：「夠了！你真當自己是鐵人不成？」
一道淡青色的光芒閃過，蕭朗的手腕瞬間恢復如初。
「這……」侍衛驚訝極了，嘴巴長得老大，真讓人擔心他的下巴會不會脫臼。
「今天你什麼都沒看到。」蕭朗沉了臉，「還不快給葛老送去。」
「是。」
蕭朗沒想到她會突然用內力給他治療，想囑咐她，但見她的表情又於心不忍。罷了，他的人，忠心無虞，以後他多注意就是了。
「走吧，要遲到了。」
鹿小白忍了忍，到底沒忍住：「身體是奮鬥的本錢，不管有什麼原因，什麼苦衷，你都不能傷害自己！你看你現在的樣子，臉上沒有半點血色，還頂著那麼重的黑眼圈，要不是長得好，根本沒眼看！」
即便這樣，病嬌之感也異常濃烈。蕭朗，末世第一高手，百戰百勝，末世戰神一般的人物，怎麼可能看起來像病嬌？這種反差讓鹿小白不能接受。
雖然眼前的蕭朗並不是她認識的蕭朗，她也一直叫他世子以區分前世的蕭朗，可見他這樣，還是異常難受。
他應該是意氣風發的世子爺，運籌帷幄的大將軍，唯獨不應該是這副病弱的模樣。
「你關心我？」蕭朗俯視著她，「多謝，不過我們得走了。」
說完便轉身，看上去沒有半分留戀。但在鹿小白看不到的地方，卻悄悄彎了唇角。
鹿小白雙眸瞪得溜圓，不敢相信他就這麼走了，忙不迭追上去，想說些什麼，卻覺得說什麼都奇怪。
尤其她昨夜說了那些，今天這麼積極，有些打臉的感覺。
於是兩人一路無話。
七皇子相約的地點是陽安樓，距離抱月齋不遠，也是一座遠近聞名的酒樓。鹿小白不懂這些，但從裝潢上猜測這座酒樓的消費與抱月齋不相上下。
奢靡昂貴，是她吃不起的地方。
「世子爺，七殿下在三樓臨江天。」
三樓只有兩間包間，靠江的這間就叫做臨江天。蕭朗看樣子經常來，對此十分熟悉。
包間里，一身著黛青色帛氎織錦蟒袍的男子正臨江眺望，一頭墨玉似的頭髮柔順地披著，偶有發梢被江風撩起，更顯風流不羈。
這位應當就是七皇子了，只是不知為何，鹿小白竟覺得他的背影有些眼熟，並且給她一種不好的感覺。她蹙了蹙眉，十分不解。她又沒見過七皇子，怎麼會有這種神奇的感覺？
心念一動，她展開了精神力，卻發現和血月一樣，眼睛分明看到了七皇子，但精神力卻捕捉不到任何影子。
難道他跟血月一樣？
「殿下，好久不見。」在她疑惑之際，蕭朗已經上前，和七皇子打了招呼。
「你遲到了，應罰酒三杯。」七皇子轉身，他眉目舒朗，雖不如蕭朗這般俊美無儔，也算得上清秀絕塵，尤其笑起來，那雙桃花眼特別迷人。
看見正臉，鹿小白心中的疑惑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