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痛苦和絕望
雨水夾雜著寒風,吹打在人的臉上跟刀刮一樣疼,夏星晚打開包將裡面的傘拿出來撐開,寒雨吹打在人的臉上,冷得刺骨,傘擋得雨,但卻擋不住寒冷。
三月天說不上熱,但絕對算不上冷。可是夏星晚的冷卻是從心底,從骨子裡滲透出來的冷,綿綿不斷的寒氣順著血跡遊走於她的四肢百骸。
手指凍得通紅僵硬,她單手舉著傘,另一隻手攥緊成拳頭放在衣服口袋裡,可還是捂都捂不熱,冷得出奇。
夏星晚微仰起頭,望著烏雲密布的天,她感慨洛城的天變得可真快啊,她還沒反應過來,這眨眼間就已經到春天了呢?只是春天本該是萬物復甦的季節,可是為什麼到她的女兒這裡,她的女兒就要死了呢?
夏星晚站在路邊招手攔了一輛計程車,待車子靠邊停下后,她將手上的傘給收了起來,甩了甩傘上的水,隨後打開後車門矮身坐了進去后,夏星晚才將車門給關上。
駕駛座上的司機扭頭問她:「去哪啊?」
「半城大道上的百貨大樓。」夏星晚低著頭回他。
開了一段路后,夏星晚忍不住地打開包,拿出那張診斷書,忍不住又看了眼那診斷書上的圖片。
看著圖片,想到醫生的話,夏星晚崩潰了,一直偽裝出來的豎強也土崩瓦解。
夏星晚蜷縮著身子,手上緊攥著那張化驗單,像是恨不得將那張化驗單給揉進身子裡頭一樣,她的整個身體控制不住的發抖,緊咬著牙關卻依舊從牙縫中溢出來一道呻吟聲,淚水決堤成河。在這一刻,所有偽裝出來的堅強皆刻間土崩瓦解,潰不成軍。
司機聽到後頭傳來的抽泣聲,抬眸看了眼後視鏡,只見女人曲著身子,瘦削的脊背不斷的顫抖著,車內的空氣都好似要被她給奪走了一樣,他還是頭一次見人哭得如此傷心而又絕望的。
「小姐,你怎麼了?是失戀了?還是工作上不如意?」
後面沒人回他,他繼續說道:「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想開一點,哭也不能夠解決問題,回去好好休息,又或者是去商場逛一逛,反正啊,明早太陽升起又會是一個新的一天。」
夏星晚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把頭靠在車窗上,抽噎了幾聲后,嘴角揚起了一抹苦澀,隨後的她像是再回答於司機的詢問,又像是在自言自語般呢喃,「謝謝你。只是我還有明天,但是我不知道我女兒還有沒有明天?」
司機小心翼翼的問道:「小姐,你女兒她?」
夏星晚更咽了幾下,用帶著哭腔的沙啞嗓子說道:「急性白血病,是從娘胎裡帶出來的,醫生說再不抓緊時間做骨髓移植的手術,我女兒怕是撐不過三個月時間了。」說著說著夏星晚的眼淚又流淌了下來,泛紅的眼眶紅腫的像個大棗核。
突然間夏星晚像發瘋般地捶打著自己的胸口,哭著大喊:「如果我有罪,那麼就來罰我呀!為什麼要讓我的女兒承受呢?她才三歲啊,她還有大好的時光啊!」
不久又再度歸於寂靜,夏星晚的雙手無力地垂放於兩側,渾身的骨頭都像是被搗了個粉碎樣,她把頭靠在車窗上,一動不動,毫無反應。
司機動了惻隱之心,抽出兩張紙巾遞給後座上的夏星晚,「來,擦擦眼淚,反正這日子再苦也依然還要過下去不是嗎?」
夏星晚看了一眼司機手上的紙巾,她猶豫了一會終究還是接了過來,「謝謝。」她用紙巾擦了擦臉上乾涸的淚水。
「急性白血病有治癒的可能,而且小孩子治癒的可能性很大,不要太擔心,難坎總會過去的。」司機想了想又問道:「對了,孩子的父親呢?現在是他在醫院陪著孩子嗎?」
顧祁崢嗎?他的確在醫院,但不是在陪小雨點,而是在陪著葉思婉。
「我老公嗎?他……兩年前因為車禍去世了,我……是單親媽媽。至於我女兒嗎?有護士們在不會有事情的,而且她還在等我給她帶回她最喜歡的毛絨玩具熊呢?」夏星晚低頭擦了擦眼淚,直到這時候,她還是下意識的撒謊替著顧祁崢隱瞞,也許其中也有拼盡全力只為了維護自己最後那點可悲的自尊心吧!
聽了夏星晚有氣無力的話后,就連司機都不得感慨後座上女人命運的悲苦,年紀輕輕就喪夫,女兒還患了急性白血病。
司機出聲安慰於後面的夏星晚,「那麼你就更加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子了,如果連你都累倒了,那麼誰又去照顧你的女兒呢?」
夏星晚微微抬起頭,「沒錯,如果連我都累倒了,誰又去照顧她呢?謝謝你,司機師傅!」夏星晚沒想到安慰於她的人竟然會是一個陌生人。
司機笑笑沒說話,繼續專心開著車,到了半城,他把車子給停在臨時車位上。
車程半個小時,車費總共38元,夏星晚從包里掏出兩張20的遞給司機師傅,並補充了一句:「師傅,剩下的那兩塊不用找了。」夏星晚開門下了車,並不忘將車門給關緊。
夏星晚走到街邊的垃圾桶前,把擦眼淚的紙巾扔了進去,她本還想把攥在手裡的診斷書給撕了,但最終她猶豫再三后,終究還是把診斷書給重新塞回到了自己的包裡頭。
一陣冷風吹來,夏星晚忍不住抱緊自己的胳膊,身子打了一個寒戰。夏星晚深呼吸了一口氣,緩了緩,再度恢復成了以往那個神情自若波瀾不驚的那個人,只是眼眶有些紅腫,臉上毫無血色。
夏星晚走進了百貨大樓,她走到毛絨玩具區,挑了好一會才終於給小雨點挑選了一個粉紅色的毛絨玩具熊,這隻毛絨玩具熊大概有一個成年男性胳膊的一半長,寬大概跟一個成年男性的雙手一樣寬。
夏星晚付了款,抱著毛絨玩具熊出了百貨大樓,出了門雨依舊還在下著,可是夏星晚並沒有把手上的傘撐開,任由雨水滴落在她的頭上,臉上和身上。夏星晚重新打了一輛車回到天北人民醫院內,夏星晚付了款后拿上東西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