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想通
我腦袋裡一片混亂,幾個夢夾雜著緣生大師說的話,在我腦海里不斷地重疊,我甩了甩頭,將那些想法暫時擱下,轉頭看向緣生大師,
「那,大師,我可還能回去?」
他又呵呵笑了笑,一如剛才的神色,
「這個,得看女施主將來作何選擇了。」
我還欲再問些什麼,他又將木魚緩緩敲起,嘴裡開始低低的念起佛經來。
我知曉大師應該是不準備繼續作答了,便起身朝他拜了一拜,滿腦袋疑惑的拉著仍在出神的陳青安走了出去。
外面的和尚見我二人出來,低頭念了句佛號,又將木門關上了,木門后的燭火還有佛像瞬間消失在了視野里。
我轉頭往四周看了看,溫侯正在下去的樓梯旁等著我們,便邁開步子往那邊走去。
等走到溫侯身邊,始一回頭,才發現陳青安還楞在靜室門口,低著頭,手中扇子有一搭沒一搭的搖著。
如今禪已解完,他應該是沒有其他事情了,我想了想,沖他搖了搖手,高聲說道,
「三皇子,我和溫侯就先回去了。」
說完,便領著溫侯往樓梯下走去。
身後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
「哎!你倆先慢著。」
說完,陳青安已經疾步衝到了我倆旁邊,我還是第一次見他如此不顧姿態。
他低頭想了想,又一臉決然的對著溫侯說道,
「夢笑,本殿真誠的與你商量個事。」
溫侯不知道靜室內的事,自然是對陳青安的言行表現出十分的迷惑,轉頭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又回過頭去看他,
「殿下不如先說出來看看?」
他又將頭低下去,似乎有幾分難以開口,不過過了少頃,還是低聲對著我倆說道,
「你可否……讓月明在我府中暫住一年?」
我聽完猛的一驚,連忙沖著溫侯擺了擺手,又暗戳戳的踢了陳青安一腳。
你這是人話嗎?靜室里聽大師說幾句話,就要把我人都借走了?而且剛過門沒多久的小媳婦,誰心這麼大,能讓你借到府中去?還暫住一年?
溫侯聽完也愣住了,隨即呵呵笑了幾聲,聽起來倒是挺溫和,就是不知道為何我後背起了一層冷汗,小腿肚子也有些轉筋。
「殿下與我說笑?」
陳青安連忙搖了搖頭,
「夢笑,本殿你是清楚的,哪裡是這麼膚淺的人,只是大師說了,我…」
我連忙打斷他,
「緣生大師的話你沒聽全嗎?不要妄加改動,不然以後變故還多些呢!就這樣,我們先回去了,殿下要是沒事就早點回府吧!告辭!」
說完,我第一次主動拉起了溫侯的手,不管他倆人有沒有意見,帶著他往樓梯下走去。
一路疾行院落外面,直到正蹲在地上聊天的青葡和巾眉看見我二人後,我才將他的手鬆開,略微喘了口氣。
聽起來莫名有些幽怨的聲音從我背後傳來,
「稍後上了馬車,還希望月明能與我詳說,靜室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連忙轉身,雙指指天,
「侯爺放心,屆時差了一個字,我就不姓…不姓魏了!」
他又彎著嘴角笑了笑,我看的分明,那一雙眼明顯是一點笑意也無,看得我頭皮發緊,連忙帶著邊上不知情的倆人往下山的小道上走去。
馬車上,我細緻的與他說了靜室里我們三人說的話,溫侯聽完后,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中。
馬車就這樣繼續往山下走去,青葡和巾眉二人在我的示意下,和車夫一起坐在了這輛馬車寬大的前室上,所以車廂內只有我和溫侯二人,氣氛不免有些凝滯。
溫侯抬頭看向我,臉上的表情平靜,似什麼也沒發生,
「緣生大師說,你是三皇子渡劫的貴人?」
我點了點頭,
「大師是這樣說的!不過侯爺,這也許只是大師他的一句隨口而已,不能太過認真吧?況且我什麼也不會,如何能幫他。」
說完這些話,我腦海里靈光一現,我是不行,但是我身後卻是有著兩艘大船。
兩股在武商算得上舉足輕重的兵權,綁在任何一股勢力上,都足以產生作用。
既然大師說我是助人渡劫的貴人,那便和侯府的兵權無關了,畢竟我現在雖然在侯府下人中人緣不錯,但淮陽侯府的兵權,這方面我是一點也染指不到的。
那就是與將軍府有關了?
畢竟將軍府無其他的族親勢力,也無其他後備子嗣,誰若是在靖遠將軍駕鶴西遊前,先得了我的支持,或者是老將軍的支持,那靖遠將軍府,無疑便會綁在他的船上。
緣生大師所說的貴人二字,不會是透過我,間接映射在將軍府上吧?
這樣一想,陳青安那足以算刻意的接近,很難用一時興起來解釋了,甚至於溫侯那態度的轉變,可能都得沾染上幾分不乾不淨來。
我以前在看那些電影與小說時,總會認為,男主男配為了權勢與力量,去接近拉攏一個人,那該是多麼的明顯與刻意,任誰有幾分腦子應該都能分得清。
但實際發生在我身上時,那一點點的潛移默化,還有在將軍府中沒有經歷過的勾心鬥角。
以及,和青葡,巾眉,這些看起來單純無害,沒有目的性的人長期接觸,終歸是讓我產生了消極迴避的心理。
我以前完全沒有分辨出其中的利害關係嗎?可能潛意識裡是有的吧,但是我本能的不願把這些歸咎於有關利益的接觸。
甚至比起來,以前的我,更願意將它歸結為無腦的瑪麗蘇式的橋段。
浪漫成性的皇子,冷漠寡言的侯爺,為了一個人紛紛折腰,哪怕以我的身份,有多噁心,厭惡,反感這個橋段,但它比實際包含的東西,起碼更能讓人接受一點。
浪漫成性的皇子?
恐怕不然!
當今武商皇帝的後宮妃嬪,數量中規中矩,但是有記載的皇子,在鼎盛之時已經有了九位之多。
都哪裡去了?溺水而死,誤食毒物,代天子巡西被悍匪埋伏殺害,等等等等,死法各異。
誠然,太子和右相那方可能是沾滿了鮮血,但陳青安他,就一定乾淨?死掉的皇子中,也不乏有太子一派的人。
如果內外都如他平時一樣洒脫爛漫,就能這麼平安無事的在宮中活到現在?
冷漠寡言的侯爺?
這點無從反駁,他表面上確實夠冷淡。
但是僅僅是一個冷麵心善的人,顯然也是無法在老淮陽侯和其夫人身亡,侯府危機四伏的時候挺身而出,將偌大的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條,還能順利的接管淮陽侯府的兵權的。
說到底,這兩都是心思城府甩我幾條街的人,而且殺人放火的事可能都一一親手做過,想著他們能按照瑪麗蘇的劇情來走,不帶目的與人接觸,無異於異想天開。
「你在想什麼呢?如此出神?」
我倏的回過神來,抬頭看向案幾對面的人,勉強笑了笑,
「沒什麼,被那靜室中的熏香熏得有些頭暈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