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刀少女
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同,托爾斯泰筆下的安娜最後撞向火車那一刻,分不清她是幸福亦或者是不幸,不能跟去世的文豪先生促膝長談,但是總能理解他描述悲慘故事背後的意義。
2011年冬天傍晚,大西北某縣城一戶脫離山村規整排列顯得極不合群的人家籬笆院外,一個醉漢手裡吊著個還剩半瓶劣質勾兌酒的瓶子踉踉蹌蹌路過,醉漢抬起頭眯起眼睛瞥到了院子里正抱著一捆柴火準備進屋做飯的婦人,這婦人三十齣頭,頭上戴了塊普通的粉色頭巾,穿著縫縫補補卻又乾乾淨淨的舊花襖,抱著柴火三步並作兩步就要進了屋子。
醉漢打趣婦人,三嫂子,我柳三哥可有兩年沒見了,您一人照顧孩子又伺候公婆太辛苦了,要不就讓弟弟我幫您把柴火扛到您家炕上,弟弟可是念著三哥的好,看著三嫂子怪心疼,嫂子可願意?婦人頭也不回進了屋子。
漏風的門帘子被突然掀開,走出來一個年歲十有五六的小姑娘,手裡操著掉齒的菜刀氣勢洶洶,罵了聲滾,醉漢似醒了酒,顧不得小姑娘追沒追上來。
帘子傳出一句溫柔的呵斥,喚那操刀姑娘叫做萋萋的婦人不想節外生枝。
這婦人嫁與萋萋父親的時候跟現在萋萋的年紀相仿,當年十里八鄉求親的媒婆把婦人家的門檻都踏壞了幾根,可她父親都置之不理,因為曾經對越反擊戰的時候答應了為救他而犧牲的戰友柳排長,如果他媳婦兒腹中孩兒是個女娃,就定下娃娃親,嫁給他剛出生的兒子。就這樣,萋萋母親嫁給了沒見過一面的柳建軍,同年有了萋萋,這名字還是村裡的教書先生收了萋萋母親半斤白面才肯給柳家老三的閨女起的名字。要說這平時,哪家哪戶生了孩子這先生都是興高采烈的抱著破舊字典免費賜字,可唯獨這柳家老三,出了名的潑皮戶,打小父親去世,母親甚是溺愛幺兒,從小偷雞摸狗大了吃喝嫖賭,才年歲十七就每天跟著狐朋狗友鄰村惡霸無惡不作,去年還騙醉了先生后扒了褲子綁在了村口大槐樹,也就是看著柳老三媳婦兒是個通情達理溫柔賢淑才肯收下白面給女兒起個不落俗的名字。
也苦了萋萋母親,婚後幾年,婆婆得了病,耗光了家裡僅剩的財物,婆家姑姑伯哥早早走了他鄉再沒回過,丈夫又從不關心家裡大事小情,每隔幾天就從縣城摸黑回來,偷一件兩件萋萋母親陪嫁之物拿去當了做賭資,剛開始萋萋母親知曉了還攔著,挨了兩次打以後就不再觸霉頭,偷偷藏起來嫁妝留著養老人孩子,可這天殺的柳建軍每次都能找到藏起來的首飾,得手了就去縣城裡揮霍一空,久而久之當初陪嫁過來的箱子早就空了,只能種點菜納幾雙鞋背去縣城換點吃食,每天往返二十幾里,萋萋也在奔波的母親懷裡一天天的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