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兒子和你很像
鳥啼鹿鳴,靜謐的巨木方寸地,聶離小家處,此時不如以往的嘈雜。
中年人提筆研磨,神情恍惚,回想在這在此處生活的一幕幕。
動作遲緩,似要在紙上寫下什麼,又顯得難以抉擇。
中年人糾結著,記憶中少年那天真無邪的笑容一點點映入心海,掀起久久難以平復的波瀾。
而最終,中年人還是動筆了,緩緩的寫下了一紙離別書。
稍頃,停筆起身,來到屋外,坐在椅子上。
似在懷念,似在留戀。
「黑……」
一聲輕語,呼喚著他人的名稱,聲音空靈似能傳達到遠在天邊的故人。
周遭的蹄鳴聲詭異的漸漸消失。
若有若現的破空之聲遠遠的傳來。
中年人微微一笑,明白這是呼喚的回應。
原地起跳,躍過千萬丈的巨大樹木,落於樹梢之上。
遙望著東方而來的一個黑點,破空之聲越來越近,樹木輕擺,地面晃動。
剎那間,森林震顫,名為黑的生物應風而至。
面對這凶戾到極致的生物,中年人面浮輕鬆。
四足雙翼,振翅咆哮,聲鎮寰宇,渾身鱗甲如刀鋒屹立,健壯軀體宛如泰山巍峨,沉重的呼吸聲如雷霆伴身。
那狂暴到極致的表象,道盡敢戰世間一切的姿態,如今卻響應這渺小的呼喚。
在龐大的軀體面前,人形的軀體是顯得如此渺小。
「我兒子呢,走了嗎?」
中年人面帶笑容,輕聲回應著巨龍的聲音:
「走了……」
「不過……」
「他現在是我兒子。」
黑龍一陣沉重的嘆息,雄渾的聲音再次響起:
「隨你。」
「身子如何,化為人形可有弊端?」
中年人看著巨龍,想了想回道:
「沒有,不過……」
「性子有點詭異。」
「有時候會特別的狂暴,那不依不饒的樣子,像極了……」
「你!」
沐姓老者院子內。
聶離在瀕死的邊緣徘徊著。
看著老者的眼神愈發變的兇狠,他不明白,為什麼這個和藹可親的老人說變就變。
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獄,這人性怎如此險惡,聶離越想越暴躁。
眼瞳逐漸化為豎形,躺在地上的身軀掙扎著站了起來。
大口喘著粗氣,胸口的空洞源源不斷的冒著血水。
老者吃驚,這小子生命居如此頑強,如此情況下還能站起來。
沒等老者驚訝完,聶離沖了過來,一手抓住了老者的腦袋。
伴隨著痛恨的吶喊,一掌將老者腦袋灌進了地底。
「死!」
「死!」
「死!」
聶離不罷手,抓起老者的腦袋,反覆的砸向地面。
血液飛灑,老者身體被聶離肆意的殘戮著。
「死……」
持續了一刻鐘的血色時間,聶離的眼神慢慢失去了光亮,院子被染成了紅色。
阿獃楞楞的看著這一切,這與平常所見的聶離都不一樣。
不管是老者的突變,還是聶離的狂躁,都讓阿獃不敢動彈。
安靜稍頃,被聶離打的慘不忍睹的老者手指動了動,染紅小院的顏色慢慢的朝老者匯聚。
「真是個恐怖的小鬼。」
老者直挺挺的站了起來,輕聲自語著,
「這作風為何有股似曾相識的感覺。
」
笑容逐漸浮現臉龐,狂笑聲肆意張揚。
「哈哈哈哈!」
「我本以為只是個力氣稍大的小鬼,沒想到!想想到!」
「居然是個寶貝!」
「哈哈哈哈哈哈!」
老者的癲狂姿態收斂,面露滿足,
「大限將至,有些遺憾,我始終放不下。」
「不要怪我……」
說罷身子一震,九顆心臟脫體而出,瞬間爆碎,而不明的黑氣從老者身上緩緩升起。
牽引著爆碎的心臟碎塊融為一顆。
老者收手,嘴角掛著血,步履蹣跚,來到了跪在地上的聶離身前。
「原本,我覺得你只能承受我一個心臟。」
「如今,我改變主意了,九顆!都給你!」
黑氣再次出現,順著手掌將心臟融入聶離體內。
老者感受著少年的內府,眼睛猛的睜開。
「這小子怎麼有兩顆心!」
「同,同類?」
老者剛想到這,眼皮似極為的沉重,意識到自己即將死去,無暇他顧。
「不管……了……」
黑氣愈發洶湧,治癒著少年的傷口,改變著少年的身體結構。
聚林山方寸地
「聶遠……」
「你還是要回去嗎?」
巨龍詢問著,中年人點了點頭,回道:
「妻子無法復活,但起碼,要為她報仇……」
「再不去,我可就老了。」
聶遠笑著,像是調侃的話語,轉移話題道:
「不想看看你兒子?」
巨龍遙望兒子的方向,搖了搖頭:
「讓他作為人類活下去吧,這是他母親的心愿。」
「不見為好。」
聶遠躍至龍背,巨龍震翅凌空直上,高懸九天。
「太安穩了,反而忘記了曾經的熱血。」
「有時候我會想,作為一個普通人在這裡老去也挺好。」
聶遠環看四周,說著心中的話,巨龍說道:
「有何不可?」
聶遠搖了搖頭,說道:
「其實你明白的,身上扛著他人的抱負,心甘情願為之付出一切。」
「活著,總是需要一個信念,信念沒了,死了,也無所謂了。」
「而拋棄了信念而活著,猶如行屍走肉,還不如死了。」
巨龍是陷入了思考,自己的信念又是什麼?
「走吧,回締生!」
「這次!我要將締生子民,都挫骨揚灰!」
話落,音爆之聲響起,巨龍如黑色彗星,朝東方而去,造成的風浪吹的樹林形成一條巨型的溝壑。
沐姓宅院內
聶離眼皮抖了抖,想到被貫穿的胸口,眼睛猛的睜開,呼吸急促。
伸手在身上摸了摸,發現並無異常。
「做噩夢了嗎?」
聶離有些摸不著頭腦。
遠處的阿獃輕輕叫喚了一聲,不敢靠近聶離。
「阿獃?」
聶離尋聲望去,餘光掃到了躺在血泊中的沐姓老者。
聶離神情一滯,有些害怕的想著。
「不是夢……嗎?」
聶離站起走至老者身旁,看著已朽的面容,滿是恐懼與不解。
「不是我被貫穿了嗎?」
腦中畫面飛速閃過,想起自己對老者的所作所為。
聶離越看越發覺的恐怖,奪門跑了出去,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恐怖的不是自己殺了老者,而且老者的死狀與自己的映像不一樣。
自己為什麼還活著,安詳與詭譎之間,為何可以轉化如此之快。
失去意識后發生了什麼。
聶離身後,阿獃只敢遠遠的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