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就不給你醫治了
「等......等等。」
她緊追了兩步,罰跪后的膝蓋還紅腫著被扯痛了,一腳沒站穩摔在地上。
沈牧舟回眸去看,一隻白幼纖細的小手從袖口伸出緊緊拽著他的大氅,他眉心輕輕擰了擰,一隻手臂就將她從地上撈起,橫抱在懷裡。
「別......別殺她。她雖算不上機靈,但對我極為忠心,而且你送我一百個我這院子里也放不下啊。」
「我已經找到了給你醫治的方法!若你傷了我身邊的人,我就,我......」她說到後面半句話時聲音越來越小。
就不給你醫治了。
她望著他那張冷峻的臉,不禁又想到白日里他站在行刑台上手起刀落間沒有半分猶豫的樣子,一下把後半句咽了下去。
世人皆知南閔最不能惹的就是九王爺,鐵面無情殺人如麻,說一不二。
「你就如何?」他聲音平淡冷厲自帶一種與生俱來的壓迫力。
她衣領透出半截白皙細軟的脖頸縮了縮,唇角勾笑極力討好道:「我就上刀山下火海為王爺效力。」
林顏汐本就長得極美,眉眼染著笑意時似有流光拂過,澄澈又清甜,如漫天星辰般好看得熠熠發光。
沈牧舟的腦子裡突然鑽出一個想法,若能放下對夢中女子的執念,就把林顏汐帶回府中養著,也未曾不可。
這念頭很快就消失了,林顏汐趁他思緒發散不備時突然抓上他小手指上的魂戒,想要搶奪回來。
她撲閃的眸子透出一絲狡黠,她抓住魂戒的同時心中默念定身咒,另一隻手背在身後偷偷手結無相印。
靈氣突然灌進體內,她覺得體內像是有兩股力量在撕扯,有一絲難受。
沈牧舟深邃的瞳仁里此時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他這才意識到那一瞬間跑出的想法有多可怕,對她而言,她如世人一樣畏懼他。
之所以能費力處處討好他,也不過是因為想拿回魂戒,不想得罪了他。
他怎能有將她佔為己有的荒唐念頭。
沈牧舟莫名有些煩躁,大手一揮,不再去看她。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的側臉,明明已經施了定身咒,為什麼對他絲毫不起作用?
靈力也在她與魂戒分開時再次抽離,她又感受不到體內絲毫靈力波動了。
林顏汐尷尬得笑了笑,給自己打圓場道:「啊,我就是看戒指有些髒了,給你蹭乾淨些。」
他冷哼一聲倒是沒去計較這事,繼續問道:「說說如何解本王的舊疾。」
今日的那本古書上記載,惡寒咒的解救之法是以血氣為引再加上六雙生同心花。
書頁是殘缺的,她猜想應是符咒師的血氣。
這同心花倒不稀奇,這雙生同心卻是千古難求,她不確定她現在算不算符咒師,她的血氣是否可以入藥引。
「那你先告訴我你怎麼得知這是魂戒的?」她想確定沈牧舟對於符咒師一族到底了解多少。
欽天監曾經算出過天祟星受魂戒庇佑得以轉世,魂戒是符咒師世代相傳的法器,也正是天祟星會給南閔帶來災難的關鍵。
他之所以拿著魂戒,也是不想她受其影響真的成為滅世預言那樣。
「魂戒是符咒師一族世代相傳的法器,你外公正是南閔最後一位符咒師,你說過這戒指是他留給你的,我就大概猜到了。」
他說話時語氣平淡,冷眸濃睫,未見說謊時的神色緊張或口齒不清,應當沒有騙她。
她這才放心點點頭繼續說道:「整個月幽只有極為特殊的姜氏血脈可以感知天地靈力,覺醒符咒師之能。可這種血脈哪怕在姜氏能夠繼承的也寥寥無幾,有些覬覦這種能力的人就開始修習禁術,從而獲得咒術。」
「咒術是陰損之術,只能害人且會遭到反噬,你身上所中就是一種咒術,所以才會多年求醫問診無果。」
沈牧舟似乎對有人用咒術害他並不驚訝,只是問:「那你可知是何人修習咒術。」
林顏汐搖搖頭,她再次用那種探究的目光仔細的盯著沈牧舟臉上的神色,她不想放過任何一個能表露他內心真實想法的細微表情,可他沒有。
他眉眼淡然,臉上不悲不喜,要麼就是見慣了這些詭譎的手段,要麼就是極善斂藏心事。
「我雖不知是何人使用咒術,但......」
她猶豫了下,要不要把太子所贈玉簪上附著咒術的事說出來。
朝堂之事紛繁複雜,兩黨之爭已久,爹也牽扯其中,這些事還是先弄清楚再說吧。
「但我知道一種方法可以破了你身上的寒疾,只是這方法需要雙生同心花的花蕊,這花倒是不難找,可雙生極難。」
他的手撐在膝上,緩緩敲了敲手指說道:「去哪可以找到雙生花。」
雙生花......
她忽然想到與沈牧舟初遇的那片林子看到過雙生花的花骨朵。
等解開他身上寒疾拿回魂戒后,就可以和這個煞神一刀兩斷了!
她側目看他,大咧咧的往床上一躺,故意賣了個關子想談條件,打了個哈欠說道:「都告訴你極其難找了,你呢,如果對本小姐好一點,比如別再夜闖太傅府,或許我能快點找到。」
「或者把我的魂戒還給我,你放心,我都說了會幫你嘛,你把魂戒還給我,我也還是會履行承諾的。」
她眨眨眼,透著一股機靈勁,毫不掩飾眼底的精明和算計。
他冷嗤了一聲,翻身側躺在她身邊,無視她剛剛的話,「明早我來接你去找雙生花。」
「我都說......不是,王爺你王府沒個睡覺的軟塌,我留宿你也就罷了,你放開我。」
沈牧舟找了個舒適的姿勢將她抱在懷裡,嘴角不自覺的勾了勾,他因寒疾纏身,王府鋪的全是取暖的地龍,而他就睡在四面地龍的中央。
還真就是沒有軟塌,尤其是她這麼香的暖手爐更是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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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
星盤抖動,指向皇宮外東南方向。
「主上,星盤動了,是符咒術出現了。」
「嗯,你去查探一下,聽聞太傅府二小姐突然恢復神智了。」
「是。」
「要活的,她的精血對我們來說有大用,若是她不聽話,可以削去四肢剜了眼舌,只要留口氣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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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陽透過層層彩雲照在雕花窗柩上,撒進屋裡,床榻上林顏汐睡得正香,身邊空無一人。
「小姐,小姐,太子來了。」栗子跑進來搖醒林顏汐。
林顏汐睡得迷迷糊糊的,聽說太子來了,翻了個身道:「與我何干?」
「聽說他是來下聘求娶小姐的。」
林顏汐瞬間清醒,從床上爬起來問道:「什麼?不是娶林鳶,是娶我?」
栗子一臉難色,還是點點頭。
等林顏汐走進大堂,林則正坐在主位上拉著臉,姜婉坐在側面。
林則看了一眼林顏汐,眼神頓了頓,更加堅決道:「太子殿下,你與林顏汐的婚事本就是皇上隨口一句戲言,當不得真,你現在是想逼迫我把女兒嫁給你嗎?」
太子一襲青衣,溫潤如玉,「太傅,正所謂君無戲言,父皇早就有意賜婚,只是林顏汐還未及笄才遲遲沒有下旨。」
「那林鳶呢!若你心悅林顏汐,昨日與林鳶又......」後面的話林則噎在胸膛里說不出來。
沈青雲扇了幾下摺扇緩緩道:「我與大小姐如何?我只知昨日去聽戲本子與太傅遇到了,難道那日大小姐也在酒樓?我還當真不知。」
林則沉著臉說不出話,這是沈青雲打好了不認賬的主意。
林鳶站在角落裡,輕聲喚了句:「太子哥哥。」
她眼底含淚,聲音出口時輕柔壓抑,略帶顫抖。
沈青雲掀眸看了她一眼,沒有應聲,昨日他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了,林顏汐,他非娶不可。
若林鳶是個聰明人就應知進退,助他達成所願,屆時再納林鳶入東宮倒也不是難事。
若她非要死咬著自己不放,那他也有的是辦法捨棄她。
林則跟著沈青雲多年,又怎會不知曉他這些陰毒的心思,更不能將林顏汐嫁過去受罪。
「總之這門婚事我們太傅府不敢高攀!」林則袖子一甩,背過身去不再看他。
沈青雲眉眼平和問道:「能不能攀得起不是太傅說了算的。」
林顏汐讓栗子敞開府門,她則跪在府門與大堂連接的院子里。
她跪在那一把鼻涕一把淚,沖著門外故意扯著嗓子哭嚎道:「太子殿下求你別再為難我爹了,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求太子饒臣女一命。」
此時太傅府外的主街上正是人來人往的時候,百姓們聽到府內隱約傳來的女子哭訴生,都忍不住停下腳步,悄悄往裡面打量著。
從府門外看去,一嬌弱女子正跪在院子里,太子沈青雲高高在上似乎正為難著院子里的小娘子。
「這......嘶,這不是太子殿下嗎,平時挺溫和的怎逼得太傅府的小姐下跪呢。」
「就是,就是,這和強搶民女的強盜有什麼區別。」
按照以往太子的作風肯定會考慮到自己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而暫緩一步。
這林顏汐先前在簪釵會上與沈牧舟換釵,這就是沈牧舟要攀附太傅府的勢力,再加上林鳶的事,若今日不逼著定下婚事,怕是再無機會,那麼沈牧舟一旦得勢,他的皇位就會岌岌可危。
他糾結再三,還是決心要定下這門婚事,民心什麼的,在權勢地位面前還是輕了些。
沈青雲窘迫的站在原地一反常態咬牙道:「吾乃當今太子,今日下了聘禮,就不會收回,哪怕是太傅府,難不成還想駁了皇家的面子?」
「至於二小姐說的饒你一命,哼,我倒希望你能給自己多留條活路。」
太子這是被逼急了,用皇室尊嚴來逼迫林則嫁女兒,也不再裝作從善如流之輩,假仁慈了。
眾人都不敢再說話,林顏汐沒想到他會狗急跳牆,有心想繼續周旋,姜婉沖她默默搖頭,示意她別再惹怒太子。
皇權在上,壓得太傅府每個人都喘不過來氣。
沈青雲很滿意大家的反應,看她們都不再說話,他進一步壓迫道:「看來這門親事太傅不想高攀,也要高攀了。」
「我看未必。」
一道清冷熟悉的聲音忽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