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你可以繼續糾纏本王
「顏汐妹妹。」沈青雲一隻手搭在林顏汐的肩上,暗暗用力催促她接下簪子。
她身子微不可察的搖晃下,眼睫輕顫,趕緊後退了一步,躲開了沈青雲的搭肩。
沈青雲有些不耐煩催促道:「有的事猶豫不決,只怕會牽連更多人。」
她挺直瘦弱的脊背,攥起拇指死死掐住掌心,恨透這種受人要挾卻無能為力的感覺。
想到前世她身邊所有想保護她的人最終都因她而死,想到太傅府上下一百一十六口人,除了庶姐外都被削去頭顱掛在尖刺上。
她垂眸,濃密微卷的睫羽覆下,漆黑如點墨的眸子凝著白玉簪子時黯了黯,染上一層霧氣。
望向簪子上染著的一縷無形無色的咒氣,如同在與深淵對視。
她知道接下簪子會有更大的陰謀等著她,若是註定她逃不過這一劫,她也要有坦然面對的勇氣。
重活一世即使是相同的路再走一遍,這一世哪怕被逼近絕境,在夾縫中她也要贏得一絲生機。
林顏汐強壓下心中的恐懼,手臂不聽使喚輕輕顫抖,緩緩伸向木盒裡的簪子。
在她的手要觸到白玉簪子時,一個寬大有力的手掌抓住她的手腕。
沈牧舟粗糲的指腹貼緊她的手腕上的肌膚,膚質柔軟細膩,一股暖流湧入他的體內。
她掀起一雙泛紅的眼眸略帶驚恐地朝他望去,聲音顫抖道:「沈,沈牧舟?」
「別怕。」沈牧舟對上她濕漉漉的烏眸,纖長輕顫的睫羽,還有因緊張透紅的臉頰。
明明是一副嬌軟到不行得臉蛋卻透著一股倔勁,像只受了傷還不肯跑的小兔子。
他一向涼薄堅硬的內心軟了一下。
她望著他那雙冷冽深邃的桃花眼,如粹了星辰一般,眼神交織的剎那間好像世界都在崩塌,只剩下彼此。
沈牧舟趁她獃滯愣住時,抽出手裡的簪子,直接插在林顏汐的髮髻上,她散落的髮絲隨風飄揚,撩動人的心弦。
林顏汐:「!!!」
沈青雲面色陰沉問道:「九皇弟這是何意?本太子知道九皇弟一向行徑乖張,目無尊長,今日連本太子你都不曾放在心上么?」
沈牧舟看了他一眼,厭惡的移開了眸子,落在林顏汐身上時眸色緩了緩,拉著她的手腕向外走去。
「來人,給我攔下,我看今天誰敢帶她走!」沈青雲話音剛落,一群帶刀侍衛就將沈牧舟圍了起來。
她認得這些人,都是太子親衛,前世就是這些人沒完沒了的追殺她。
沈青雲早就想除掉沈牧舟,在朝堂上處處與他作對還不夠,今天還敢來破壞他的計劃,看來真是活膩歪了。
數十個身著黑衣甲胄的帶刀黑衣人擋在沈牧舟前面與皇宮中的人對峙,雙方氣氛緊張,手都緊緊握在刀柄上,隨時待命拔刀相向。
這些人是暗夜司的歸沈牧舟掌管專門處理一些特殊要務。
「都給本宮住手!」皇后坐在高位之上將琉璃杯直接擲到地上碎成幾半。
沈牧舟陰鬱的目光掃過席間的每一個人,席間的人各個耷拉下腦袋,不敢迎上他攝人的眸光,生怕這禍事牽連到自己。
誰不知道這宮中太子仁德寬厚。
九皇子則心狠手辣,前不久剛當街處死過小高氏一家。
一家三十七口人,連三歲小孩都沒放過。
唯獨一人站在席位前眼神怨毒的望向他們,景心孤零零的佇立在那,卻連沈牧舟的一個眼神都沒得到。
沈牧舟眼瞳漆黑,聲音不大卻格外清晰,帶著幾分戲謔質問道:「太子好大的威風,簪釵會上贈簪、接簪,全憑本心,收本王的簪子又是觸碰了哪條南閔律法?你還要軟禁逼迫她不成?」
沈青雲一時被問得無言以對,把話鋒轉向林顏汐,問道:「顏汐妹妹,你我的婚事是由陛......」
林顏汐裝作一臉嬌羞在沈牧舟的身後探出了一個小腦袋,聲音軟糯道:「太子哥哥,人家還未及笄,說這些太羞人了,況且婚嫁乃是大事,我一未出閣的小女子可什麼都不懂,你莫要再問人家了。」
沈牧舟忍不住顫了顫嘴角。
皇后睥了一眼沈牧舟和林顏汐二人道:「放他們走。」
沈青雲不甘心道:「母后!」
皇后沉著眸子又重複了一遍:「放他們走!此事陛下定會給還你個公道!」
沈青雲這太子當得簡直憋屈,處處隱忍,他長舒了一口氣,饒是再不甘心也沒辦法。
他捏緊手裡的木盒,殺氣纏繞周身,他發誓要讓沈牧舟活不過這個月!
半晌,沈青雲揮揮手,侍衛散開,沈牧舟拉著林顏汐的手腕往御花園外走去。
剛走了兩步,景心提著裙子追了過來,輕聲急促喊道:「牧舟。」
景心本來以為沈牧舟是想通了,四年,每年的簪釵會前都會邀請他來,今年他來了,卻是為了別人來的。
那她呢?她算什麼,這麼些年的等待和痴心又算什麼?
林顏汐回眸看向景心,細膩瘦白的小手腕在瑟縮掙扎了一下,卻被沈牧舟更牢的攥在手心裡。
她急著解釋道:「景心,我和他都是誤會,我可以解釋的,這......這釵子。」
她一邊說,一邊摸上頭髮的髮釵要拿下來。
沈牧舟用力一拽,將林顏汐拽到身後,面對景心冷淡說道:「朝陽郡主,你與本王並不相熟,喚本王牧舟未免太過親昵,以後還是喚聲王爺吧,望郡主早日尋得良人,莫要再浪費年華。」
景心眼裡含淚,珠串掛在額間晃了晃,抿緊柔唇忍著不作聲。
林顏汐莫名有絲愧疚和同情,想說些什麼寬慰她,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猶豫道:「景心。」
她剛開口,景心猛然抬起眸子盯向她,怨念道:「林顏汐,你少在我面前得意,你對王爺來說不過是一時新鮮,我們之間還輪不到你說話。」
沈牧舟蹙著眉道:「朝陽郡主,慎言,你我的事,莫要遷怒旁人。」
說罷,他就帶著林顏汐離開了,直到二人上了馬車,沈牧舟才鬆開她。
林顏汐情緒低落,壓低眼皮,轉了轉手腕,五個清晰的紅色手指印觸目驚心。
他才想到剛剛抓住她時,她手腕細得還沒刀柄粗,這肯定抓疼了她。
「嬌氣。」他低聲念了一句,拉過她的手腕。
她眸色複雜,想到剛才景心的事,心裡悶悶的道:「你與景心情誼深厚,不該如此當眾駁了她面子。」
他輕輕幫她揉搓手腕上的淤痕,沒回答她說的話。
景心從小就愛粘著他,私下裡都不知道同景心拒絕清楚了多少次,可她不曾收斂還到處去說他對她有情誼,就是顧及她的面子,多年沒有拆穿,才鬧成現在這樣。
林顏汐看著他的眉目冷清的側臉,線條凌厲分明,黑長的睫羽垂下倒影映在眼底,挺鼻薄唇,好看得不像話。
她忽然捂住自己心口,莫不是重生后的後遺症,患了心悸?
沈牧舟輕聲問道:「心口又怎麼了?」
她臉色一紅,如夢初醒般抽回手腕,說道:「把戒指還給我,咱倆兩清。」
林顏汐伸手去抓,沈牧舟及時躲開,與她拉開一段距離,他揚起手時臉上流露出一絲不自然的神色,動作也遲緩了一些,很快又恢復正常,並未叫她發覺。
沒有符咒法術相助,只憑武力想拿到魂戒怕是沒戲,她旋即綻開笑靨,一雙笑眼討喜又靈動,揶揄道:「九王爺怎會在簪釵會上突然出現,還給我簪子,莫不是......」
莫不是喜歡上她了吧?
沈牧舟瞧她的小手摸上木簪欲要摘下,故意沉下眸子,威懾道:「本王剛巧路過。」
「只是本王送出去的東西,若敢摘下,這輩子你也別想拿回去這戒指了。」
看來他並不知曉簪子上有咒術的事,只是碰巧趕上。
又是拿戒指威脅她,虧她剛剛竟然有一瞬覺得沈牧舟也不是很壞。
現在看來,他不僅壞,還壞透了!
她瞬間抽回小手,說話語氣也擰巴了起來:「你三翻四次糾纏於我,拿了我的東西不肯歸還?雖然我知道本小姐呢,長得好看,家室又好,但你莫要肖想與我,我爹爹是不會同意的!」
「哦?那你的意思是,你同意了?」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這理解能力頂級。
「九王爺英明神武,我求之不得,不如看在我如此痴戀王爺,把戒指就還給我吧,那可是我祖父留給我唯一的念想,祖父失蹤數十年,我在府中孤苦無依,全靠這戒指寄託對祖父的思念。」
她說著說著,拉起沈牧舟的袖口佯裝擦眼淚,哭得聲音越嚎越大,眼淚卻未落下半顆。
他冷冽深邃的眼眸里隱著若有若無的笑意道:「那不正好,你幾次說仰慕本王,這戒指又如此重要,就算你回贈我的定情之物。」
「那可不行!」
她意識到語氣太過生硬,趕快裝著委屈哭嚎:「我的意思是,雖我苦戀王爺,但強扭的瓜不甜,你與朝陽郡主情誼深厚,唉!罷了罷了,我只好默默祝福王爺,不再糾纏。」
他拽回袖袍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額頭道:「記好了,本王與朝陽郡主並不相熟,所以,你可以繼續糾纏本王,而且強扭的瓜甜不甜,嘗一口才知道。」
林顏汐捂著額頭,仔細觀察他的表情,卻看不懂他到底什麼意思,說的話也總是彎彎繞繞的讓人想不明白。
她秀眉輕擰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勢道:「說吧,到底怎樣才肯把戒指還給我。」
他轉了轉手上的戒指道:「治好本王的舊疾。」
她眸子里掀起一絲驚訝,難道他知道自己身上所中的是咒術?也發現她可以驅動魂戒使用符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