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生計

既然江宏景已經退了學，王麗榮也沒有辦法，只是天天不給大閨女好臉色看。

江宏景也不甚在意，天天早起晚睡，家務活全包了不說，一閑下來就往大棚里跑。

王麗榮看著閨女整天陀螺似的不停歇，也不好意思再給不她好的臉色看，事情已經這樣了，還能怎麼辦呢？人都是命啊，大閨女怎麼這麼命苦啊，感嘆了幾次，再加上丈夫和閨女三不五時的勸慰，心裡漸漸的能放開了。

這日逢集，天不亮，江宏景就起來，洗衣做飯收拾家務，做完了就拿著菜簍子去大棚里摘菜，等會天亮了，江父江母就要去鎮上賣菜了，賣菜的攤子要早占上，去晚了就沒有地方了。她早點來摘，江父江母就能早去一會。

現在能賣的只有黃瓜、芹菜、花菜、茄子、長豆角之類，價格還可以，再晚一個月就不好賣了，江父江母也發愁再種什麼菜好。馬上就到暑假了，過了暑假孩子又要交學雜費了。宏志還好說，就在小江村上學，拖了一個月倆月的都沒有問題，關鍵是宏影在縣裡的中學上，學雜費多不說，還不能拖啊。

「宏景，你怎麼不多睡會。」江慶亮推開棚門看到一簍子的茄子，就知道是宏景起來摘得。這孩子懂事的讓人心疼。

「爸，我不困。今天多摘些菜吧，我也跟著去賣。早點摘完，咱們吃了飯去占攤子。」

「你別去了，現在天氣又不暖和，凍著你。」

「我都十六了啊爸。」一邊說，一邊擺摘下來的黃瓜，擺一層就灑點水，這樣時間長了拿出來也新鮮。

四樣菜摘了有六簍子，大約有百十來斤，王麗榮看了都嚇了一跳，：「摘這麼多能賣掉么？」

江宏景在一旁答：「媽我也去。咱們出兩個攤。」

王麗榮想說什麼，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和江慶亮搭著手把菜簍子抬到三輪車上去。

現在趕集做小買賣的人大部分還是腳蹬三輪車，用摩托三輪車的人也不是很多。她記得自己家裡的三輪車到了2004年才買的。

天才蒙蒙亮，路上的行人不多，但是集市上擺攤的都差不多快滿了。三個人轉悠了半天才找到了一個攤位。江宏景幫父母擺好攤子，「爸媽我再去找個攤子，你們先看攤子吧。」

王麗榮一把拉住她：「就一桿秤，你怎麼賣？」

江宏景呆了呆，心裡暗暗罵了一遍自己，真是白痴，「媽我去轉轉。」就這樣逢集來賣菜也不是辦法，前世自己家種菜一直種到2004年才改成了種花。或許江父真的天生適合種花，到他手裡的花沒有擺弄不活的，十里八鄉都知道小江村有個種花的能人。

時間還早來趕集的人不是很多，早來買菜的多半是家裡有事的。鎮上的飯館倒多半開門了，江宏景眼前一亮，自己可以去飯館問問要不要菜，這樣自己家可以天天送菜，就算自己家沒有，只要價錢合適，也可以批發來賣給他們。

找了一個中等的飯館，只有一個中年男人在裡面忙活。

「大叔。」

正在忙著的人看了一眼江宏景，說：「什麼事？」

「大叔我想問問，您需要菜嗎？我們家是種菜的。」

中年大叔詫異的看了一眼，「你家大人哪？」

江宏景聽了有門，展顏一笑：「大叔，我爸媽在集上賣菜哪，他那什麼菜都有，您可以開價，我幫您送來，給您送來了您再給我錢，菜品您放心，我絕對給您最好的。」

「嘿，你這小閨女還真會說話。」中年男人略一尋思，他今天還真的接了一個滿月酒的宴席，正打算收拾一下去買菜呢，「那行，這樣吧，我給你開個單子，你要是給我把菜都送來，多餘的錢算你的。」

江宏景忍住心中的激動：「好啊大叔，我叫江宏景，家是小江村的。」

「丫頭，咱可說好了啊，我是照斤付錢，你要是虧了可別來找我，八點之前你得給我送來，晚了我可就不收了。」

「哎，叔保證給您辦的妥妥的，放心吧。」江宏景脆生生的答道。

江宏景拿了菜單子，單子上寫的很詳細，魚6條，一斤半左右一條；五花肉五斤、土豆二十斤、芹菜二十斤、茄子二十斤、黃瓜十斤、西紅柿五斤、花菜五斤、蒜薹五斤、大蔥五斤、長豆角五斤。後面還標著價格。大略的掃了一眼，「那行大叔，我去了，一會就能給您送過來，您貴姓？」

「我姓楊。」

「那一會見，楊叔。」

江宏景拿了菜單子急急忙忙的跑回自己的家的攤子上，給父母解釋了一番。江慶亮拿著單子翻來覆去的看：「這可靠嗎？不會是覺得你小孩子家家的騙你的吧。」

江宏景笑：「爸，您就陪我去買吧，不試試怎麼能知道啊。」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再說他就在鎮上，要是隨便糊弄人，那他以後還能不能做買賣了？

「我陪你去，我自己的閨女我自己相信。」王麗榮一把拿過菜單子，又對江慶亮道：「你在這先看好攤子，別讓人糊弄去了給你多了。」

江慶亮白了她一眼：「這種事哪能回回有。」就有一回，江慶亮不經意多給了人家五斤菜，這可被媳婦給惦記上了，回回來賣菜，回回說一下。

「爸你先把咱家有的給稱好，等會我和媽回來拿，長豆角多稱上兩斤。」江宏景走了幾步，又回來囑咐江父。

江父江母經常趕集，基本上都認識，見她買這麼多菜都問幹嘛，江宏景搶著答，「明天家裡有事要請客。明天不逢集，所以就今天來買了。」

王麗榮看了閨女一眼，她只知道二閨女心眼子多，都說大閨女忠厚老實，這大閨女心眼不也挺多的嗎？

江宏景看到了母親的目光，咧開嘴笑笑。

不到半個小時就買完了，楊叔給的價格是普通的賣價還要低點，不過，他們買的多，有基本上是頭一份的買賣，一斤少掙個一毛兩毛的，就都給了。

王麗榮和閨女拿到自家攤子上，一樣一樣的稱了，估計是認識的原因全都都足足的。

送菜是江父騎著自家的小三輪車和江宏景一起去的。

江宏景站在店門口往裡一喊，」楊叔，我給您送菜來了。」

裡面出來一個人，「嘿，丫頭，你可真利索。我看看。」店主一樣一樣的看過，滿意的點點頭。「這菜還都挺好，都搬廚房去吧。」

「楊叔，您稱稱吧。」

「不用，我信得過你。」

江宏景攔住搬菜的父親，「楊叔，還是稱稱吧，您稱了我也能放心。」

店主笑了，「好，就依你，稱稱。」

最後稱到長豆角，多了兩斤，江宏景：「楊叔，這個豆角是我自己家的，我讓我爸給您多稱了兩斤。」

「這可不行，長豆角要一塊五一斤呢，我得給你錢。」

江宏景忙制止住了：「楊叔，別介啊，我看您這生意也不錯，往後要是不逢集，您買菜不方便，頭天晚上給我們家打電話，第二天一早准能給您送新鮮的菜來，我家那裡多半都是種菜的，可全了。」

「我說你這丫頭可了不得。」這話是對江父說的，江慶亮在一旁看著自己的閨女也很得意。

江宏景給店主留了電話，算清了帳，最後還饒了店主一個零頭七毛錢。

店主的樣子很滿意，讓他自己去集上買，估計也就是這個價，還得受累，這個姓江的小姑娘還真是不錯。

父女兩個人回到攤子上，江父笑得合不攏嘴的掏出錢來，還有一張紅票呢。一百的人民幣就是紅色的。

一斤魚掙三毛，一斤肉掙兩毛，土豆一斤掙一毛五，西紅柿一斤掙一毛，蒜薹一斤掙兩毛，大蔥一斤掙一毛，一共掙了三十五塊七，這還不算自家的菜。按照他給的價格，芹菜一共是5塊錢，茄子十塊錢，黃瓜十塊錢，花菜兩塊五、長豆角七塊五，除去本錢這一筆買賣下來一共凈賺七十塊七毛錢。

集上的人漸漸也多了起來，江宏景也沒有閑著，她把鎮上的飯店跑了個遍，用不用買菜的都留了電話。其中有兩家都要了菜，掙了十多塊錢，雖然不多，但是也是好的開端。

有了早上的這幾個小單子，家裡的菜賣的很快，約莫十一點鐘，菜就賣完了。江父蹬著三輪車，江宏景和王麗榮坐在車廂里，點著毛票。江慶亮還在前面囑咐：「回家再點，別被風刮跑了。」

母女兩個哪還能聽他的話，除去零錢，一共掙了1百叄拾伍塊二。

「要是天天能掙這麼多錢，過了暑假，你再去上學。」王麗榮抓著江宏景的手說，才在家待了幾天閨女的手都粗了。

「媽咱先還賬吧，還完了帳再說。」江宏景道。

三輪車快速的前進，周圍的景色飛快的往後倒去，兩天的小樹，冒出嫩綠的新葉，一股風吹來，樹尖來回的搖晃，風拂到臉上暖暖。

江宏景半倚在母親的身上，昏昏欲睡，這樣的日子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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