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奉子成婚(二)
結婚的請帖也寫的差不多了,全是肖宇拿著毛筆自己一筆一劃寫的,江宏景搬了椅子坐在他一邊盯著看。
「原來你毛筆字寫這麼好看啊。」
「也就是你看著好看,我覺得一般吧,你同學朋友的要不要請?」
江宏景搖搖頭:「我十六歲就不上了,哪有什麼同學朋友啊,」她想了一下:「要請的話就請王樂峰吧。」
肖宇神情一滯:「能不能不請他?」
她似笑非笑的看過去:「怎麼?你還吃他的醋。」
他不願意承認:「誰吃他的醋了,你現在可是懷的我孩子,不如你親自寫給他?」
她點點頭,也好,拿過毛筆先在紙上練了幾個字,才在字帖上工工整整的寫了王樂峰的名字。
肖宇也道:「你這毛筆字也不賴嗎?」
她笑道:「哪有啊,我才上了幾年學。這個我親自給他送去。」
肖宇嗯了一聲。
「你想聽我和王樂峰怎麼認識的嗎?」
肖宇面上雲淡風輕,心裡卻是千思百轉,說出來又是:「你十六歲認識我,你認識的人我都認識,秦書豪也好,王樂峰也好,我都沒有放在心上。就像是你說的我要的是你的現在,你的未來,而不是從前。從前我不管我,只知道現在和未來都是我的。」
江宏景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番話來,類似的話,她也曾經這樣告訴過他。不管是不是真的,她還是感動了一下,至少心安。
他看著眼前的女人,雙眸如秋水,一如初見。
他不禁想起來在網吧里第一次見她的樣子。
連著被人殺了好幾次,忽然發現這個人就在自己的網吧內,毫不猶豫的就去找那個人,竟然是一個小女孩。
她轉過頭,映入他的眼帘的就是她的雙眸,寂靜無波,如一汪幽潭。他的心被震了一下,明明一個小女孩,怎麼能有這樣的眼神?如果不是他一時興起,那又怎會得知他們的緣分來自前世。
真好,在她十六歲的時候,能夠遇到她。
江宏景忍不住抱住他的腰,「謝謝你。謝謝你肖宇。」忽的想起從前王樂峰的背叛,一個人帶孩子的艱難,生活的苦悶,孤寂,還有肖長纓的突然離世,一幕幕的浮在心頭,眼淚止也止不住,幸好幸好今生得以重生。
肖宇也抱住她,輕拍著她的背,「別哭,別哭哭多了對寶寶不好。」心裡卻嘆道,書上說孕婦情緒波動大,看來還真是啊,從前她哪有這麼容易就感傷呢?
江宏景抬起頭擦擦眼淚:「不哭了,我想吃海帶燉肉。」最近她特別喜歡吃肉。
「好,好。咱們讓馮嫂做好不好?」
給王樂峰的請帖到底是江宏景送去的。
約了美好時光見面,王樂峰穿著藏青色的毛呢大衣,休閑褲,黑皮鞋,比上次見他的時候高了好多,又成熟了許多。
「你好像又長高了一些。」她說道。
王樂峰笑了一下:「正好是長身體的時候,營養又好,不高才怪呢。」
她點點頭:「嗯,那就吃好點。」拿出請帖遞給他:「我要結婚了。」
王樂峰楞了一下,接過來:「到時我就不去了,前世總歸是我對不起你..」
江宏景打斷他的話:「沒有對不起我,夫妻兩個失敗成這個樣子,我也有責任,總歸是我自己不夠勇敢不夠堅強罷了。」
人生就是一列開往墳墓的列車,路途上會有很多站,很難有人可以至始至終陪著走完,當陪你的人要下車時,即使不舍,也該心存感激,然後揮手道別。
她和王樂峰的婚姻就是這樣,即便是有很多的不快,但是那一段的旅程終歸還是有他的陪伴,沒有那麼的寂寞。再說今生她收穫得到了太多的東西,還和從前計較什麼呢?再計較就是她不對了。
他端起咖啡來喝了一口:「算年齡你今年不過二十一怎麼就結婚了?」
她不好意思道:「我懷孕了。」
「什麼?」王樂峰差點跳起來,「該死的肖宇,你才二十一他不知道嗎?」隨即又悻悻道:「反正現在我也管不著了,到時候別自己生了,直接剖腹產,你骨架子小,別傻的再受一次罪。」
她眼淚隨即就淌下來:「我要雇兩個月嫂,一個上白天,一個上晚上。」懷孕之後好像特別容易哭。
王樂峰扭頭看向窗外,他知道為什麼她這麼說,前世的時候她在月子里因為媽媽伺候不好,哭了好多次,以至於後來一颳風,眼睛就流淚:「月子里再難也不要再哭了。」又嘆了口氣道:「我想兒子了。」說完自己眼角也紅了。
「要是生個孩子長得像景晨,就叫你乾爹。」她自顧的說道。
「肖宇能答應?你也還算好命,他不錯。男孩多是像媽媽,景晨長的就像你,要是再有個孩子,說不定還是像你。」他真的希望能是這樣,這樣的話豈不是他又能看到景晨了?
至近至遠東西,至深至淺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夫妻的關係很微妙,明明沒有血緣關係,有時候卻比親人還要親,明明同床共枕幾十年,反目起來卻比仇人還要心痛。明明很愛卻不想靠近,明明很愛卻不想遠離。每一世的愛恨情仇都是歷練,都是修鍊。
江宏景不自覺地摸上微鼓的小腹:「乾爹可不是白當的,你可要表示啊。」
王樂峰嘴角彎了彎,「後天開獎,我買上兩注彩票送過去吧。」
江宏景沒有拒絕,「好,我等著你來送,你總得做點什麼吧,老買彩票不行啊。」
王樂峰樂得呵呵笑:「放心,今生我的志願是做醫生,總不能白活兩世。我要像宏志那樣,濟世為民。」
兩個人相視一笑。
江宏景伸出手:「今生咱們做好朋友吧。」
王樂峰也握住她的手:「好。」
這大概就是一笑泯恩仇的意思了。
過了兩天王樂峰果真來了,不過是趁著肖宇在家的時候來的,肖宇很禮貌的把他迎進門。
「我是來給我乾兒子送禮物來的。」說著把彩票遞給肖宇,「收好,今晚9點開獎。」
肖宇驚愕,一張彩票,這是什麼禮物,還有,乾兒子?他看向江宏景。
江宏景站在一邊淡定的道:「我許諾他了,要是這胎是兒子,就給他認乾爹。」
肖宇頭疼,這當娘的靠譜么,「萬一是個閨女呢?」
王樂峰介面道:「那下個是兒子我再認好了。」
肖宇滿臉黑線,這還沒有生就重男輕女了,還有有給乾兒子送彩票當禮物的嗎?
王樂峰並沒有停留多長時間:「你們結婚我就不來了,禮金我讓人提前送來。過兩天我就出國了,希望回來的時候我乾兒子就能滿地跑了。」但凡是個男人都不願意看見自己的妻子,再嫁他人,他還是躲得遠遠的吧,看不見就算了。
王樂峰走了,肖宇拿著彩票翻來覆去的看:「我說你前夫怎麼是個半吊子似的,人家生孩子都包紅包,他倒好,送張彩票。」
「什麼叫我前夫啊。」江宏景抓起沙發上的抱枕砸在他腦袋上,嚇得他一縮脖子沒敢吱聲,孕婦什麼的最可怕了。
九點江宏景準時坐在電視機前看開獎情況,肖宇也陪著她坐著,第一個號就對了,肖宇眼睛一跳,第二個號又對了,連著下面的號都對了,他拿著彩票目瞪口呆,暈,這哪是彩票,這就是錢啊。
他轉向江宏景,江宏景淡定的道:「明天去把錢兌出來吧,給孩子存起來,咱們都不動。」
良久他才道:「這太貴重了吧。」
她側目的看向他:「你不是嫌他不包紅包么,這送錢來了,你又嫌貴重,到底要鬧哪樣?」
肖宇摸摸鼻子,好吧,是他理虧。
她拿腳踹踹他:「我要吃糖炒栗子,你去給我買。」
肖宇回過神來,摸摸她的肚子:「寶寶,等著爸爸啊,爸爸這就給你買去。」出了門,頓時淚流滿臉,太苛刻了,這個季節了往哪裡買糖炒栗子去,媳婦,不帶這麼折騰人的好不好。
結婚的日子近了,這邊就熱鬧起來。
肖山最先過來的,他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買了旁邊的房子,天天樂呵呵的過來。娘家人提前兩天來的,住在華溪湖這邊,爺爺、奶奶、父母都住家裡,其他人全住了酒店去了。
肖宇的外公大舅他們定準了當天十點準時到婚禮現場,二舅有科研項目是不能來了,小姨他們也是提前兩天到的。大舅媽早就來了,住在陳良平原來的房子里,天天一早來,晚上回去,家裡家外的操持,真是不虧大家出身,事情辦的圓滿漂亮,面面俱到,江宏景挺著還沒有隆起的肚子,當足了皇後娘娘的癮。
蘇磊也來了,現在的蘇磊和從前的蘇磊簡直就是完全的兩個人,現在的他沉靜內斂,沒有一句多餘的廢話,綁著肖宇盡心儘力的照顧客人,江宏景私下裡都和肖宇抱怨,是不是蘇磊的體內住的別的靈魂。
肖宇簡直為了她的想法哭笑不得,這孩子是不是覺得自己是重生的,別人也都一樣啊。其實是蘇家出了內亂,蘇父突然腦血管破裂,蘇磊大哥忙的焦頭爛額,二哥出了車禍,他不得不硬著頭皮頂上罷了。
江宏景聽了直咋舌:「我看咱們還是小門小戶的好,這家族大了有什麼好,你看他現在完全一副小老頭的樣子,一點朝氣都沒有了。」
肖宇聞言,不由的苦笑,但凡只有大變故才能這樣吧,不過他現在可沒有時間理會他,結婚是大事呀。
家裡頓時熱鬧起來,天天進進出出不停。臨舉行婚禮的頭一天晚上,王麗榮把江宏景拉到房間里,床上攤著好多個紅包。
江宏景驚訝:「媽這是什麼?」
王麗榮一個一個數:「這是你爺爺奶奶的,這個是二叔二嬸的,這是你大姑的,這是你三叔的,這是你慶余大爺讓捎來的,這是國叔的,這是你敏姑的,這是你珊珊表姐的,你大舅和你姨的估計過些日子才能過來,不過都給我打電話了。」
她只拿了爺爺奶奶的紅包,剩下的往母親那邊一推:「其他人的我不要,您收著吧,這些人情還都要你還。余大爺國叔敏姑的給就給了,宏影結婚就別要了。」
王麗榮呵斥道:「說什麼呢,要是你爸聽見了可不得訓你?」
江宏景不怕母親的訓斥,冷笑道:「當著我爸的面我也這麼說,都不是什麼好人,看著咱們家現在好了,紅包又送來了,早些年咱們家窮的時候怎麼不和咱們家來往?」
「你這孩子,他們怎麼得罪你了,現在你爺爺奶奶還在呢,你怎麼個給他們不來往?」王麗榮不敢訓斥的狠了,人家這婆婆家拿著寶貝著呢,但是該說的也得說,不說,這尾巴都翹天上去了。
母親說的也是,前世她結婚的時候,爺爺奶奶都過世了,這些人別說給錢了,就是問都沒有問一句。她皺皺眉,卻也沒有再說出頂撞母親的話來。
「以後結婚了,別再事事像著娘家了。」王麗榮語重心長的道。「現在家裡的事情少,你爸掙的不少了,宏影和宏志大了,你爺爺奶奶身體也不錯,好好和肖宇過日子。」
聽見母親的囑咐,她直皺眉道:「你操這麼多心幹嘛。」
「我這都不算操心的了。你多省心啊。」
江宏景笑道:「我怎麼不知道我這麼好啊?」
王麗榮用手指指了指她的腦門:「你這臉皮厚的。看見你過的好,我就放心了。你們姊妹三個,從小就你最操心,這回好了,家裡少了個大麻煩,我和你爸也能輕鬆不少。」
江宏景見她頗有嘆息,小聲道:「肖宇和他父親也不是很親,和那邊又不親厚。以後拿著您和我爸還不得當親生父母養,您這看著是嫁女兒,我看是娶個閨女女婿還差不多。」
她出嫁的這天,王麗榮臉上的笑容擋都擋不住的往外溢,這話說的是,這跟娶個閨女女婿有什麼不一樣呢,將來日子長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