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終究，我只是個龍套

陳若是S市一個小縣城裡下崗家庭的女兒，家庭條件本就艱難，去年哥哥結婚更是掏空了家裡全部積蓄。

她成績也不好，中考只堪堪過了職業中學分數線。爸媽傾家蕩產給哥哥買房，卻不願意出陳若上學的錢。沒學上，自然要找個事做，陳若被鄰居大媽忽悠著去了隔壁市打工。

先是被騙著在電子廠做了一段時間。那是家黑廠，裡面苦的很，在那做工都是些跟家裡關係不好的外地小年輕。幹得多拿得少，還不讓跟外界聯繫。做了幾個月，介紹她來打工的中介又出現了。

「小姑娘，你吃不了這的苦啊。」那女人點了一根煙，白色煙霧氤氳著她那張醜惡的嘴臉。

馬姨是鄰居大媽介紹給她的，據說二、三十年前也是她們那個破爛小巷子出來的人，發達后幫扶鄰里，早些年周邊鄰居不少跟她去打工了，也陸陸續續寄回來一些錢，只是人沒再回來，都說是在外面過上了好日子，瞧不上那個小縣城了。

陳若也想過好日子。上火車的那天家裡沒有一個人來送她，火車站前的石台階歷經風吹雨打變得坑坑窪窪，地面是水磨石，幾乎看不出原色。

她看著這一切，心想，她也要和之前的人一樣，再也不回來了。

馬姨就是利用了這樣的心理，誘導一批批小縣城的年輕人背井離鄉，掙著沾了血的黑心錢。

陳若算幸運的，她被選中做另一件事，給別人當女兒。

幾個月黑廠做工的經歷磨平了陳若的性子，當馬姨再次出現在她面前，陳若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泣聲痛罵，撒潑，打鬧。。。

所以她出來了。

馬姨把她租給那些行騙的，還債的人。行騙的人帶她去買衣服買東西，付了定金，借口有事，帶著東西離開，把陳若留在那裡。買房也不是什麼正經生意，事後不敢把陳若送進公安局，她身量小，做不了工，賣方把她關起來餓幾天，最終只能把人放了。

或者就像孫秋寧那樣，把她留在那抵押，欠債的人趁機逃跑。

孫秋寧是馬姨的老相識，她來的那天，馬姨跟她敘舊了好久，最後指了指角落剛吃飽飯的陳若。

「你就帶她走吧。」

之後那半個月，陳若就跟著孫秋寧，直到遇到姜絨絨和孟良。

原來大城市也有小派出所，孟良就是一個小派出所的普通警察，她打量著這和她老家幾乎同樣破舊的陳設，聽到孟良叔叔問自己是哪裡人。

那時陳若明白，她又得回到那個自己發誓不會再回去的地方了。

她只比景渝年他們早一步到機場，竟然有一輛黑色汽車在機場等她。臨行前孟良告訴陳若會有當地派出所的警察去接她，下飛機后她接到孟良的電話，對面自稱是孟良叔叔的同事，讓她跟著那輛黑色汽車上的人。

司機和其他人都挺正常，穿著輔警的制服。只是一個姓林的叔叔臉色不太好看，司機讓陳若喊她四哥，那個林叔叔也不理她。

汽車向陳若口中的地址行駛過去，過了一段時間，終於看到那片熟悉的街區。陳若心裡五味雜陳，直到隔著車窗看到被大火吞沒的房子。

她緊緊扒著車門，驚恐地看向司機，卻對上林老四那張笑眯眯的臉。身後就是被大火吞沒的房子和在火場外哭嚎的家人。陳若癱坐在車裡，嘴唇動了動，竟然還是說不出話來。

四哥，林老四，他點了根煙，眯著眼笑罵了幾句。

大意最近不順心的事太多了，看到這把火，終於痛快了些。

陳若拚命地尖叫掙扎，獰笑的林老四拿起什麼東西，一聲悶哼過後，陳若兩眼一翻，直挺挺的撲倒在車廂里。

天台的風真冷啊。

身上的外套還是孟警官從他身上脫下來，披在自己身上的。S市偏北，她孟良本來還給她買了幾身厚衣服，只是行李一起留在車上。

風吹乾了陳若的眼淚，她甚至不願再去掙扎。明明已經在黑廠幹了幾個月，明明已經見識了哪些騙子老賴的手法，為什麼還死心不改。

在機場遇到林老四的時候，陳若心裡是有異樣感覺的，那些破綻很明顯，只是她潛意識不願意往心裡去。

忙碌的警官為什麼要專門去機場接她，就算只是輔警，為什麼還要帶這麼多人。

她什麼都明白，只是不甘心就回家過平凡的生活，被父母嫁給一個不愛的人，結婚生子，過一眼望到頭的日子。陳若心底都明白這些人有問題，只是比起那個發誓不會再回去的家，上車的的未知刺激還帶了幾分誘惑。

風吹的眼睛真疼啊，陳若忍住不讓眼淚流出來，可眼眶還是忍不住地濕潤。